《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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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宫-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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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轻容喜欢这一身衣裳,在烛火中流光四溢;她盛装起来,即使是在病弱中,也显得十分好看,云鬓步摇,梳得比往常还仔细,因为面色苍白,所以在胭脂更显得浓艳异常。

她现在所在,应该是在宫中某处,她从来未曾来过。

之前从外间进宫城,路途太远,她撑不住,车辆微微颠簸,不经意间就干脆合上眼休困了。

等到醒来,还是太子唤她,令人将她扶下车来。

此时她才发觉这个皇宫,其实远比她所想的还要大上许多。

真好笑,若当年没有亡国,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她才是这土地上的君王。

那是个什么滋味呢?

像文廷玉那样忙碌吗?

又或者像先皇一样满心猜忌吗?

好像这些,都不适合她。

曾经听闻过,她们这一脉始祖,乃上古凤凰后裔,既尊且贵,世代交替,与凡人不同。

不过她觉得,这些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她与这世间每个人都一样。

可惜啊,无精打采地进宫来,走的是道路,并不是正门,谢轻容觉得十分不高兴。

她就连走,都是光明正大地出去的,现如今却仿佛被人藏娇一般,要偷偷摸摸进出,真无趣。

来为她装扮的人都是面生的宫女,人很少,就两三个,每个人都仿佛有着一张要死人的脸,冷漠地回答问题,答案永远只有,是,不是以及沉默三种。

太无趣了!

最后来的那宫女,端了汤药进来,谢轻容盯住药半晌,从热到冷,整整一刻钟,她才抬起头问:“这里面有毒没?”

那宫女板起一张冷漠又恭敬的脸:“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碗里是药,不是毒。”

“拿走,我不喝。”

原本以为她会劝说点什么,结果她真的应了是,端走了。

没有喝伤药,伤口隐隐作痛,谢轻容气得撇嘴!

这样的人,不用说,一定是文廷玉的主意,故意要人折腾她,想到这里,谢轻容的面目都似要扭曲了,好半天才稳住自己不要骂出声来。

叩门声响了三下。

谢轻容隐约记得这是谁人的习惯,但是又想不起来了。

沉思之中,也未去想到底怎么是个怎样的人,那人在外面也没声响,正在谢轻容以为对方大约走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进来的那个人,确实是很眼熟。

只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的绿袖罢了。

谢轻容走的时候,她是皇后的贴身宫女,人人尊敬,品阶却非至高;现如今看来,这一身的衣裳,已经是掌权的大宫女了吧?

真好,仿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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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去,唯有绿袖一人反而受益呢。

她手里端着一碗药。

污七抹黑的一碗子药,闻到味儿,胃里都疼,但是不喝,伤口更疼。

绿袖放下了药碗,还是笑盈盈的一张脸:“给皇后娘娘请安。”

谢轻容张口欲言,最后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你过得很好。”

绿袖道:“不如从前多矣。”

谁知道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呢?谢轻容撇嘴。

“我刚才听人说,皇后不要喝药,还说药里有毒,”绿袖道:“这是再没有的事儿,皇后多虑了,虽然玩心还似从前一样,可是这些新来的宫人,却是不懂皇后的玩笑的。”

说完,她端起药碗,款款地往谢轻容身边去了。

她走至谢轻容面前,然后跪了下来:“请皇后娘娘用药。”

“我并不是皇后。”

谢轻容坚持这一点。

文廷玉的皇后是已经死了的,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痴心与钟情的代表,皇后在世,宠冠六宫;皇后故去数年,椒房不兴。

“皇后娘娘若不是皇后,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谢轻容不回答这个问题,又盯住了药碗。

这药还冒着热气,看着正是喝下去的好时候。

“这药里有毒吗?”

绿袖道:“自然是没有的。”

“有化功散吗?”

绿袖摇头:“我不知道。”

呵,她倒是很老实!

谢轻容道:“他要知道,这种东西对我没什么用。”

绿袖笑了:“皇后娘娘,皇上若是要对你下药,绝对不会只派我一个人来。”

是啊,他那种人,一定会直接绑住她手脚,把药灌给她喝下去。

谢轻容泰然地接过药碗,慢慢地开始喝药。

这药,又酸,又苦,还夹杂着难以形容的奇怪味道。

谢轻容喝得满腹牢骚,喝完了,看看周围,也没有糖吃。

顿时面上隐隐浮现出怒容,拿起冷冰冰的清茶一杯漱口。

从前都是有糖的,有苦药,她喝完了,便有糖吃,有些时候也不是糖,而是蜜饯,总而言之,都是甜丝丝的,吃完了,手指上还留着糖霜,她就忍不住要去舔。

“皇后娘娘既喝了药,奴婢告退了。”

谢轻容一瞬间觉得更加无聊,起了留她之意,但是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面无表情地道:“你去吧。”

绿袖垂首退了几步,转身要走,忽然又转过头了,冲着谢轻容笑起来。

谢轻容不解。

绿袖慢条斯理地道:“皇后娘娘,别人怎么想奴婢是不知道,但是奴婢知道,娘娘总有一日,还是会回来的。”

说完,她速速地离开了。

谢轻容别过头,对镜而视,只见一张苍白的脸,蹙着眉头,仿佛有无尽的哀愁。

夜里更声,拖得老长老长,远远地传来,窗外是无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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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的雨,虽然雨势较日间小了,却似乎没有停歇的打算。

这样的雨夜,即使宫内埋着地龙,屋内还算暖和,可是谢轻容却推开了窗,风吹进来,夹带一点雨水,沾湿了衣领。

门又是吱呀一声,轻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还像方才绿袖来的时候。

谢轻容根本不曾回头看,在临窗的桌边坐了下来,两只眼睛还看着被风吹得飘起来的灯笼,在廊下晃悠来,又晃悠去。

“谢轻容。”

这一声,四平八稳,没有一点感情。

她转过身去,看见来人的面目,一如他之声调。

是文廷玉。

他的样子比较之当年有了一点变化,他看上去清瘦了一些,以前他时常对她笑的,如今不笑了。

她离开的时候,他面上至少还有些恨意,现如今也没有了。

他没有表情,但是没关系,他们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人会笑。

谢轻容现在就在笑。

她微微地侧过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得一直笑。

文廷玉走了过来,他脚步很慢,双眼一直逼视于她,谢轻容也不畏惧,迎着那目光,连眼也未有眨一下。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文廷玉坐了下来,然后她才发觉,他还拿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小匣子。

文廷玉把那匣子推到她面前,没有说话。

谢轻容看了看,觉得他大约是要自己打开的意思,她便自己打开来看。

原来只是蜜饯而已。

她捡起一颗,对着烛光看,晶莹剔透的蜜杏,看起来十分可口。

咬了一口,然后吞了下去,口中还残留着一点苦药的味道立刻便淡了,唯有甜蜜的味道蔓延。

谢轻容吃了一颗,又吃了一颗。

“好吃吗?”

文廷玉问她。

谢轻容点点头:“好吃的。”

文廷玉道:“那就多吃点。”

谢轻容又吃了一颗,问:“对我这么好,里面有毒吗?”

文廷玉点了点头。

“会吃坏脑子吗?”谢轻容又问。

“这倒不会,”文廷玉慢吞吞地道:“只是会让你死得很好看。”

谢轻容一脸恍然大悟,又吃了一颗。

“不怕死吗?”

“我怕难看。”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把太子安插在我身边,还要问我?”

文廷玉道:“你这么聪明,谁人能瞒你?”

谢轻容道:“谁人都不能。”

“但你甘愿。”

“我总是要将太子送还给你的,”谢轻容说得神态自若:“不过顺手而已,对了,麒麟玉在你身边吗?”

文廷玉自袖中掏出一块玉石,随手丢到了她身前的桌上。

谢轻容皱眉:“这么难看?付家骗人的吧?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传家宝?你有没有将付老先生拷打几遍?人之将死,其言也真。”

这是一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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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玉石,看上去成色雕工都马马虎虎。

“当真的,他倒没说谎。”

“那些时候在烟雨楼的,是付佩吗?”

“不是。”

“付涵芳?”

“也不是。”

“付应谦?”

“也不是。”

“那是谁人呢?”

“是我。”

他竟真的为她离宫,谢轻容面露惊讶之色,但是她并不问更多,只是转了话题。

“付佩确实是个好下属。”

“比起季苓,略少些经验;只不过季苓既然死,那我亦无话可说了。”

短短的问话,短短的回答,对话之间,没什么感情可言。

“我第一次遣开方圆的时候,你们的人就在刀门……不,那夜里,偷瞧我的那个人是你?”

“哪一个?”

他故作不知道,但谢轻容却道:“除了你,谁会那么恨我?那么远远地瞧着我,也都是杀气。”

文廷玉听了,不置可否。

“《洗髓易经录》呢?这可是一本好书呢。”

文廷玉道:“尚可。”

其实这是胡说,那本书看起来很狗屁不通。

可谢轻容瞟他一眼,眼神怪模怪样:“什么?那是我写的。”

文廷玉先是楞了下,尔后竟然笑了起来:“太子也上你的当……那太子的武骨,当真能换么?”

谢轻容道:“若是能换,那就奇了!”

她自一开始,便只是想将太子送回来;此事要赔上自己,也隐约察觉到了。

大约太子还很自得,觉得自己竟能算计到他这聪明绝顶的母后,还觉得不安,还觉得。

“太子已经不错啦,只是年纪尚小,”谢轻容笑道:“将来,会越来越坏,就像你,或者先皇那样……”

她一开始,就是要送太子回来的,察觉太子渐渐掩藏不住的异心以及不安,不过顺水推舟。

太子的心肠,并不算得坏;只是如他习武一般,欠缺一些资质。

文廷玉面上失去了笑意:“你仍如从前。”

“你却变了。”

文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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