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就跟刻在心里一般,一遍遍的回放着,一次次的让他一再的经历着剜心之痛。
“没怀疑这孩子不是顾家的?”段鼎厉声问道。
“岳父!”顾仁本来还伤心伤肺呢,结果听这话,立马怒了。顾不得抹泪,就差没跟岳父翻脸了。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什么性子我很清楚,你连拿个针炙都抖得跟筛糠似的,让你写个药方,跟要了你的命一样。这回你倒好,逼着绮罗打胎,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这回你倒是不怕了?”段鼎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岳父,现在打掉孩子,总比过几个月打安全得多。多一天,绮娘就多一分的凶险,弄不好绮娘都会没命的。就算抢回性命,将来伤了身子,是不是得不偿失?”顾仁真的抓狂了,他杀死自己的孩子已经很痛苦了,现在却还要他承认,他这么做是因为不信任妻子,他是不想在最恶化的时候处理,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顾仁最终还是见到了绮罗,过程虽是曲折的,但是段大夫却和妻子想的不同。他其实比妻子了解顾仁,毕竟也是从小看大的,又做过他的师父,学医,跟学别的不同,比一般行业更关注心术。头几年,说是学药,更多的其实是考验心性。若不是对他的人品肯定,顾家来提亲时,他不会亲自去找顾老太太谈了。正是因为他知道顾仁不错,于是才会谈。
而这些日子,其实顾仁对绮罗怎么样,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而女儿对顾仁其实也是极好的。女儿从小就不怎么亲近人。在绮罗知道她的婚约之后,她总算是有些亲近父母了,但是做其实还是有些生硬的,而婚后,她越来越有些真性情了。段大夫之前是觉得女儿只怕是跟顾仁学坏了,但是后来想想,若不是顾仁对她好,她怎么会这般。
所以他们夫妇和顺,这些都是看在段鼎的眼里的。正如段大娘说的,父母对子女最大的期望是什么?就是子女好!没有什么比子女过得好,更重要的了。
让女儿和离,离开顾家,然后呢?她当然可以再嫁,可是嫁给谁?程家的老二?怎么可能!程家公侯府邸,程二就算没有继承权,也不会娶一个再嫁之女。
嫁个和顾家差不多的人家,想做正妻都不容易,难不成让她去给人做填房?况且细想想,昨天其实女儿也想到了退路问题,她的退路是回仁心堂,收养几个孩子,然后和自已一起做名医,把医术传下去。这就是说,她不会再嫁了。所以冷静下来的段鼎怎么着也不会让女儿将来孤老终身的。
于是,该占的理他占全,把女婿兼徒弟死骂一通之后。却还是让他去看绮罗了,并且严厉的指示他要好好安慰绮罗,不然定不饶他。
段大娘自是恨得想要撕了顾仁,不过被段鼎象征性的拦了一下,让顾仁结结实实的挨了几巴掌,才真的抱住了老妻,让顾仁躲开。总之段鼎在女儿的问题上,脑子真不是一般二般的机灵。
此消彼长,顾仁就不同了。顾仁真是好人,他从小说很善良,虽说出门行商多年,性子也磨练了些,但也分人,作为一个生意人,他在外头,他对家族的那些人,包括对待顾义他们,他其实都是挺清醒的,但惟有对绮罗,他的脑子就没那么清楚,特别是一些他觉得不伤大雅的事,他几乎是无条件的觉得绮罗是对的,是他对不起绮罗。这毛病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养成了,现在被段鼎骂,被岳母打,他倒还真没什么不平,反道是松了一口气。对他来说,岳父肯骂,岳母肯打,但还让他看绮罗,这表示,他们没像母亲想的那样,要分开他和绮罗,这就成了。所以只要哄回了绮罗,一切就能烟消云散了。
但是真的进了绮罗的小院,他又胆怯了。眼前还是那一盆盆的血水,还有绮罗被抱走时,那苍白的脸。
好一会儿,他默默的走进了房间,绮罗没躺下,正如顾仁说的,月份小,她底子不错,又有段鼎的保驾护航,真的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她没想象中虚弱。主要是心太乱,她也睡不着,便坐起随手翻着书,纵是段大娘说,这伤眼睛,但总得找点事做不是。
在顾仁在院里时,其实绮罗已经看到他了,看到他的狼狈,也看到了他的迟疑,绮罗也就没让丫头拦住他,她一直就是冷静的人,昨天没问,今天,事情结束了,她想问了。
ps:
这章真是准,刚好三千零二。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就是忙,忙得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忙。好累啊!
第三十九章 夫妇
第二更
顾仁轻轻的坐到了她的身边,看看那卷《黄帝内经》,轻轻的摇摇头,“虽说不至于错漏百出,但也大多语焉不详,怎么还读?”
“想挑错的。”绮罗实话话说,她重生之后,看的医书便都是抱着挑错的心在读,只不过,之前她会拿上纸笔,而此时,段鼎夫妇能让她看看书就算开恩了,怎会给她纸笔。
“费这个神做什么?”他笑了一下,被段大娘打破的嘴唇也就裂开,渗出些许的血丝。
绮罗看看,倒不是心疼,而是觉得此时的顾仁倒有些可怜了。
“没话跟我说?”绮罗决定不再绕圈子了。
“对不起。”再困难也得说,毕竟这是他该跟绮罗说的。
“你不是说,这是对的决定的吗?既然是对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绮罗盯着他的眼,她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她能确定的是,她不想看到犹疑,不想看到欺骗。
“就算是对的,也是对你的残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逼你。”顾仁轻轻的拉起了绮罗的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可是你却不后悔。”绮罗并没有松一口气,对她来说,就算没有看到犹疑,没有看到欺骗又如何?他毕竟也没说,他是对自己有所怀疑的,也许此时的坦然,只是针对着这是对的决定呢?
“不,我不后悔。但我该给点时间你,跟你说清楚。”顾仁认真的说道。
“说这个孩子不可能聪明,然后不能胜任家主的责任,甚至更可能是残疾,让家族有借口休掉我,认为我是不祥之人。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绮罗还是步步紧逼着。
“也不一定是这样,我们都不知道结果如何。岳父虽说可以保住孩子,但是保到什么程度?我觉得他自己都不一定有信心。若是女儿,或者这是次子,都无所谓。不过是我们活着,就好好养着。若是我们不行了。就先一步送他舒服的离开,我们陪着无论天上地下的,总不能让他孤单了。但长子不成。家规没法改,而他的存在,只会让其它孩子产生愤怒之心,是害了其它孩子,更是害了他。原本他该过得无忧无虑的。”顾仁轻轻的闭上了眼。
“不是怀疑他的出身吗?”绮罗不想听这些,她决定挑明了问,她从来就不是婉转的性子,当然,到了顾仁面前。她也懒得再装那个婉转了。
“绮罗!”顾仁有点厌烦了,睁开眼,看着绮罗,这还是他第一次叫绮罗的名字,平日里,他都叫她绮娘的。这表达了他的不快。
“想说相信我?”绮罗没有退缩。
“是。我相信你。你有你的骄傲,若是你在我不在家时,另有所爱了。你会等我回来,还我一个完整的顾家,甚至会直接跟我说。把止血散,风湿丸的药方送给我,但请我放你走。你不会红杏出墙,不是因为你的操守,而是你不愿让你的爱人瞧不起你;更不屑跟我虚以委蛇,让我背黑锅。你玩不来那虚头八脑的东西。”
因为顾大夫这么问,现在没想到绮罗也这么问,顾大夫,自己父亲那儿,他都不屑回答,但是面对着绮罗,他还真不能不回答,他不能让绮罗心里总有一个结,从此跟他形同陌路。
“对,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可是我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绮罗点头,这真是她会做的,就如上一世,她爱上了程安,才知道自己是订过亲的,但那时,她与程安已经互许终身了。她能想到的,就是用最极端的方法,拒绝顾仁,不负程安。她不会两头暧昧着。而这一世,她既然决定嫁给顾仁,就没再让自己跟程安扯上关系,当然,虽然还是扯上了,但她真的从来就没给过程安好脸。所以顾仁的答案,她很受用,也接受了。
但又想到了一问题,顾仁真的很了解自己。但自己却一点也不了解他。绮罗其实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在想顾仁,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她对他所有爱恋,全是基于上一世的那个无悔跟随自己的顾掌柜。当然,还有那对象征着顾家宗妇的白玉手镯。
只是,那个让他信任的,只是顾掌柜罢了,而不是顾仁。就算是顾掌柜,那也仅仅是个受她尊重并且信任的下属而已,她细想想,她真的算是认识那个顾掌柜吗?根本不认识的人,谈什么爱恋?
而顾仁爱她什么?小时候的怜悯,长大之后名正言顺的未妻,他对自己的爱,太理所当然了,但这是爱吗?顾仁真的诘问他自己的话,只怕也得迟疑,这个是爱吗?
所以之前,她们把婚姻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想想她对程安那不记后果的爱,还有十八年,她无悔的对太君的付出,还有在边关无战事时,她长久的凝视着那片旷野,她满脑子的全是程安,期待着哪儿射出一柄箭,然后她就能与地下的程安团聚。
与那相比,自己和顾仁之间的感情,实在太无足轻重了。所以其实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要求着顾仁这一世再对自己全心全意?甚至于,上一世的无悔追随,那是出于爱吗?她现在不肯定了。
“想了解我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顾仁倒没什么诧异不平的,他早就知道自己小时候根本没在绮罗的记忆之中留下一丁点的记忆,而婚后,他们时间太短了,他们根本没时间相互了解对方,点点头。
“为什么爱我?我也许不值得你爱。我之前说了,我明明打算要孩子了,却还去接触剧毒,我一点也不可爱,我性子一点也不讨喜。我凡事都为自己想,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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