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万林点头:“徐宗政是见过大风浪的,知道孰重孰轻,那几万大军,到底是个隐患,继续找,一定要找到。”陆易应了,出门办事不提。
一直坐在旁边未开口说话的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姓庄名得,既是陆家姑娘的启蒙恩师,又是陆万林的幕僚,庄得今年四十二岁,虽然只有秀才的功名,却心怀大志,才华横溢,被陆万林看中请回府里教导几个孙女。
陆宝菱调皮啊,气走了多少个先生啊,庄得愣是坚持下来了,很叫陆万林另眼相看,几次交谈下来,陆万林越发觉得庄得见识非一般人可比,便留在了府中做幕僚。
此时他闭口不言,陆万林却道:“庄先生看法如何?”庄得不紧不慢的拢了拢袖子,道:“国公爷思虑周详,可在下却觉得还有一件事得做好准备。”
陆万林道:“请教先生。”
庄得道:“便是府上的三姑爷徐广庭,在下觉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叫徐广庭落入诚郡王手里。”陆万林皱眉道:“徐宗政未必没有打算。”
庄得摇头:“徐首辅位高权重,可您想想,他要安排这些事远没有国公爷方便,为了以防万一,明天的宫宴还是叫他不要参加。”
陆万林沉吟一会,道:“广庭心里也明白,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不过,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就叫陆七去保护他。”庄得点头道:“如此便再无不妥。”
第二日要赴宫宴。从傍晚开始,大街上便是马车来来往往,宫门口更是排了长长一溜,能参加宫宴,那是了不得的荣耀了,大家都面上带笑,喜气洋洋的。
陆宝菱陪着徐老夫人和大夫人坐车来的,按着规矩,徐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大夫人也是三品的诰命。而陆宝菱是玉明郡主,至于二夫人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因为没有诰命,只能留在家里。
因为人多,众人先在凝香殿参拜,再到云清殿赴宴,凝香殿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或站或坐,一堆一堆的围着说笑,见徐家婆媳进来,都问好的问好,请安的请安,好一会喧嚣才平复下来。二夫人笑盈盈的过来,行了礼,笑道:“宝菱可听话?”陆宝菱嗔道:“二伯母。我可听话的很。”
徐老夫人也笑道:“宝菱这孩子懂事极了,都是陆家教导的好啊。”
二夫人笑道:“那我可就放心了,我还担心着,宝菱在家一向娇惯,真怕她不懂事。不仅不能尽孝,反连累的您替她操心……”
二夫人陪着说笑了一会。陈家陈夫人和陆靖柔陪着陈老太太过来了,二夫人自然又过去寒暄。
等了半个时辰,人来的差不多了,才有宫侍进来禀报:“一会皇后娘娘和各位贵人要来接受参拜,还请各位夫人按着次序站好。”
能得诰命的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进退分寸,大家按着品级次序站好,不一会,程皇后为首,后面跟着贤妃,宁妃和陆宛君过来了,大家按规矩行礼问安,这才各自坐下,放眼望去,基本上坐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站着的都是年轻人。
除了徐家和陈家,还有何家,程家,魏家,以及其他七八位人家的老太太,程皇后笑道:“原本太后说要亲自过来受礼的,谁知临了老人家觉得不舒服,叫我过来替她受礼。”
众人又是一番关切之词,说了半柱香的话,这才随着程皇后的銮驾去了云清殿,谁知太后还没有过来。
程皇后当即便对一个宫女耳语,那宫女连连点头,奔后宫而去,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去问了。
众人在云清殿已经坐好了席,虽然太后不在,可有程皇后呢,众人只当不知道,言笑晏晏,敬酒说话,一片和乐,陆宛君瞅了个空子,和陆宝菱陆靖柔一起借口更衣出去说话。
陆宛君忧心忡忡的:“太后好像病了。”
陆靖柔惊讶道:“既病了,怎么还说要出来受礼呢?”
陆宛君道:“自从何家出事,太后便病了,只是不叫宣扬,这才刚好了些,如今又没出席,可见是起不来床。”
陆宛君又问有没有回陆家瞧瞧,陆宝菱叹了口气:“这过年把我忙的,也没空回去,等初二吧,我原先觉得过年挺容易的,没想到徐家这么麻烦。”
陆靖柔忍不住笑道:“那是咱们家事情少,哪家过年不麻烦,就说陈家……”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一声凄厉的尖叫,在这寂静的黑夜格外恐怖吓人。
陆宛君猛地握紧了陆宝菱的手,神色复杂:“走,咱们过去瞧瞧。”看她的样子,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陆宝菱和陆靖柔对视一眼,心里都疑惑,可还是跟着她去了。
一路都有宫女内侍奔走,声音来源于延庆殿,延庆殿是云太妃的住所。
三姐妹一路疾走,赶到延庆殿的时候,延庆殿只有宫门口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却都不敢进去。
走进延庆殿后殿,便看到偌大的宫殿里,云太妃一身秋香色的吉服,躺在血泊里,旁边瘫坐在地上的是神情木然的太后,她一身黄色宫服,握着匕首,那匕首上,还一滴一滴的滴着血。
饶是陆宝菱强自镇定,此时也忍不住尖叫起来,头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正文 101。真假
还是陆靖柔最为镇定,立刻吩咐身后的宫女,守着殿门,轻易别叫人进来,那些个宫女也吓得瑟瑟发抖,陆宛君此时也平静下来,叫人去请了皇上和诚郡王,又上前搀扶太后,太后却甩开了她的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神情威严,端坐在正殿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延庆殿就站满了人,因为是宫宴,王公大臣都在,知道云太妃死了,宫门立即被下了锁,事情查清之前谁也不能离开。
皇上阴沉着脸,下令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可怎么查呢,陆宝菱她们以及跟着的宫女都看的清清楚楚,杀人的凶器匕首在太后手上,太后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很明显摆脱不了嫌疑。
诚郡王抱着云太妃的尸体痛哭出声,整个大殿除了哭声之外一片寂静。
诚郡王咬牙切齿:“皇上一定要严惩凶手,为母妃报仇。”
话是对皇上说的,眼睛却看着太后,太后依旧面无表情,皇上无奈,道:“事情发生时谁在殿里?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如实招来。”
陆宛君轻轻一敛衽:“臣妾和姐姐妹妹是闻声而来,来到这儿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陆宛君不知道,延庆殿的宫女和太后身边的人总有知道的吧,那些个宫女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为首的是伺候云太妃的宫女小青。
她膝行上前道:“太后忽然来找太妃说话,把奴婢们都支开了,奴婢们不敢靠近,只是隐约听见里面有吵架的声音,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里面没了声音,奴婢们心里担心。便想偷偷瞧一瞧,谁知太妃……太妃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是……是太后,太后握着匕首……”
皇上喝道:“大胆奴婢,居然敢诬陷太后。”
小青不住地磕头:“奴婢没有撒谎,当时只有太后和太妃在,奴婢不敢撒谎。”
诚郡王冷笑着站起来:“证据确凿,皇上还想遮掩吗?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皇上一定要给臣一个交代。”
并不自称臣弟。而是称臣,这是要化清界限了么?
皇上无奈的看向了太后,太后抬头看了一眼诚郡王。冷冷道:“没错,是哀家杀了那个贱人,她对哀家不敬,哀家就当是替先帝清理门户了。”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太后会如此爽快的承认。在场的诸位大人和各家女眷,不是在官场混老了的就是在后宅混惯了的,此时都隐隐约约感觉这件事只是个苗头,不知道还要牵扯出什么来。
果然,端王爷上前道:“皇上,这是宗室里面的事。还请准许各位大人和各家女眷回避。”
皇上刚想点头,诚郡王猛然道:“不行,今天的各位都要留下来。做个见证,谁是谁非,一定要弄清楚。”
端王爷皱眉看着这个侄子。
太后站了起来:“也好,就让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免得以讹传讹。冤枉了谁,诚郡王。你说吧,这件事你想如何处置。”
诚郡王冷哼一声:“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句话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可偏偏都不显露出来,在场一片寂静,皇上道:“太后是朕的母亲,若是真的追究,朕宁愿替母受过。”
替母受过,那岂不是说要杀了皇上偿命?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大家都望向了诚郡王。
诚郡王神色悲痛:“别的事情我都可以让,母妃含冤而逝,我拼着这条命也要还她一个清白。”
太后冷笑道:“让?皇上贵为天子,何须你让,真相究竟如何,你和你母亲那个贱人心里明白,你不就是有所图吗,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诚郡王怒道:“太后好威风,杀了人还如此理直气壮,既如此,那好,我斗胆问一句,母妃究竟何处得罪了你?”
太后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她质疑哀家的清白,质问皇上是否先帝亲生,她是死有余辜。”
再也忍不住了,众人一片哗然,连皇上都有些错愕。
诚郡王道:“皇上是不是先帝亲生,太后心里明白,母妃纵然出言不逊,也是实话实说,太后何至于杀人灭口?”
端王爷再次起身道:“皇上,涉及宗室血统,还是请在座的众人离席吧。”
如果说刚才大家还存了一点好奇心的话,如今可都巴不得赶紧离开了,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不等皇上发话,众人都想移步离开,谁知延庆殿的大门却在此时被关上了。
大家不禁惊慌失措,难道今天真的是一场鸿门宴?走不了了?
诚郡王大声道:“今天的事事关重大,我恳请各位留下做个见证,等真相大白,我母妃平冤昭雪,我自然会放大家回去。”皇上又惊又怒:“你这是想干什么?”
诚郡王冷冷道:“所求公理二字,既然太后说母妃诬陷她,可有证据?”
这哪有什么证据,纵然有证据,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啊。
诚郡王又道:“我却有证据证明皇上并非先帝亲生,母妃只不过道出了事实,何罪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