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慢的转身,希望不要看到黄毛的灵魂或者阿木的头颅满天飞。却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在光影下一动不动,我只感到一阵窒息,玄色衣袍,墨色长发,羊脂玉簪,凤眼轻挑,唇角带笑,手持挂着玉坠的玲珑玉箫,优雅气息铺面而来,只听到他的一声低吟“阿蓝”。
当我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慢半拍的又条件反射的直愣愣说“墨宇……”斜眼看了眼阿木,果然用汝不可教也的眼神直视我。我可以解释成,得汝至此,不如去死。
现在的三人形成了三国鼎立的状态,我想向木爹爹炫耀一下我这两年的学识足以分得清国情了。
唇角依然带着笑,他问我“阿蓝,能告诉我毛头是谁么?”
我点头“阿木的儿子。”
阿木颤抖着手指指着我说“别忘了他叫你娘亲。”
我转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我抹了下眼睛,抬头看天空,嗯,果然天空都是模糊的。
第四章
傍晚,师傅和阿木讨论着我们该栖息何处,我蹲在墙角逗弄着毛头,毛头已经露出小尖牙,一下一下啃着我的手,他的小胖手总是嫩嫩的,嫩到我想咬一口。一次我背着阿木刚咬了一口,毛头就哭喊出来,刚好阿木又经过,吓的我以后再也没做过这种事。因阿木恶狠狠的对我说“倘若毛头的娘亲知道你咬她的娃娃,她会半夜来找你的,让你夜不能寐,寐了也做噩梦,不做噩梦也会夜不能寐……”
我想今晚肯定不能睡了,就准备把毛头的嫩手靠近我的牙齿,又一个身影徐徐飘过,立于我身前,墨宇的暗卫—萧直。
萧直从5岁开始就跟着墨宇,倒是应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总以玄色衣袍示人。然而,萧直却常常出现在瑞暄身边,也可以说寸步不离。所以,我就将暗卫理解成了暗中保护主子,明面是别人的侍卫,但如果主子有难,他该怎样飞去保护主子呢。这让我着实不能理解,就好像心在曹营心在汉,如果少了奸细这么一说那么心还怎么在汉呢,难道说暗卫还有暗卫?这个问题让我几个夜里翻来覆去。
阿娘说,虽你不识字,但可以不耻上问,于是我将心中疑问抛给瑞暄,瑞暄但笑不语,我心中愈发有疑,经过我的反复念叨,瑞暄方告诉我说,萧直本是墨宇的暗卫,只是借他一年罢。但仍不能解开我的疑问,其实我的疑问是萧直为什么总是以恨恨的眼神瞥我,等我仔细看回去时又没有了恨恨的感觉,这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有了精神分裂。因为这问题如果直接提出,很可能会让瑞暄以为我有精神问题,那就会影响到我在他人心中的美好形象,结果拐个弯问出之后还是没有得出答案,反而套出个隐私来,这很让我没有成就感。
萧直单膝跪地,“主子让萧直将此物交给姑娘。”这就在墙上形成了两个矮子重叠的身影。那么现在的萧直应该是墨宇的暗卫,萧直的主子只有墨宇,他称瑞暄为公子。
我起身刚要拒绝,阿木抢先接过,“谢谢你家主子,此物收下了。”阿木的速度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快了?
对于阿木的行为我很不齿,不齿他怎么可以把自己当做姑娘。
萧直离开后,师傅和阿木两人直接打开了褡裢,并把我这当事人屏蔽在一旁,只听阿木直感叹着墨宇怎样有钱,我想,倘若他直感叹墨宇有多好,我必然唾弃他,然后让毛头在他头上拉臭臭。
我很想拒绝此意,与墨宇再有任何瓜葛只会像牛皮膏药一样,这是我所不愿的,抬头看看师傅和阿木两人如此风尘仆仆,这状态就算去西天取经也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身上,低头看看有些困意的毛头,只能感慨还是做孩童最好,并选择了接受现实,虽然这现实既美好又残酷。
半个时辰后,我们带着这一袋银两步进了裕丰城里最大的酒楼,要了三间上好的房间,吃了饭沐了浴。
果然人是个奇怪的生物体,经过这样的折腾,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往时失眠的时候都会逗弄毛头,直把他弄哭,再把他哄好,我也就基本有了困意。偶尔也会向同样失眠的阿木学点字,前17年一直坚信着阿娘告诉我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以为我不会认字有点德那就够了,但她却低估了我的智商,都已经无才了当然要成天想着怎么缺德,之后这也就成了阿娘17年里做的最后悔的事情。这样的闺中之事认识问我的人少有了解,这就有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比如你乍一看一个女孩以为她淑女柔顺,应该熟知四书五经,煞费苦心后与其相识,熟悉了很久之后却发现她其实连什么是四书五经都不懂得,这该让你多后悔自己曾用了那么多的力气与她相识。
可能墨宇就是这样,当他站在我的桌前,看着我一手握笔,一声执袖,写下桑桑的时候,他出声询问我:“何时学会了写字?”
我看向房间四周,然窗是开着的,强装淡定的说:“哦,总有些你不知道的事。”
“……你将三个又写成了三个口。”
低头看向宣纸,怪不得每每向阿木显摆我会写桑桑的时候,他总要嘲笑我一番,却不指出,原来每每都给他当做了乐趣。也使我意识到,可能我会读的那些字真的不太会写。这让我怨起他们对我的教育制度。
索性放下毛笔,伸手拦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等待他开口。以往见到他都会想到什么说什么,因我想他会喜爱听我说话,但总之那些都是自作多情。透过窗外,看月光点缀黑夜,这样的夜晚的确很适合月下畅谈,和那一夜的月光极其相像。
墨宇低垂脸颊,油灯映射的睫毛颤颤发光,手中玩弄茶杯。
半晌,墨宇发出了两个音节,“阿蓝”。
我转头,默然,伸手拿过茶杯为他倒了些茶,既然他开了口,我就不能表现得像怨妇一样,倘若仍不知他是专程来找我的,只能验证前面所说的我可能精神有点问题。我若不开口,只能说明我还在意他,这不可能。
“你怎知我在这里?”
“是说知道你在裕丰城里还是知道你在这个酒楼里?”
“……”
“有人向我禀报在客来香有个貌似男人的人拿生产当做借口吃霸王餐。以为摸了泥巴就认不出你了?”说完用眼神瞥我一眼,我看着好像还带了些似笑非笑,这才想起前几次的吃霸王餐的经验都是和墨宇一起,用的伎俩也是这一招。
“从小镇出发这个方向是去凌国,你应该是听说了桑妃眼睛的事情罢。”
“……”
被人了解是件很可悲的事情,适想一个人总是把你的想法猜的八九不离十,如果你想要刺杀一个人,这个人了解你的想法,抢先通知了官府或者抢先刺杀了那个人,这极有可能使你进入牢里不可外出,还有可能让你无处发泄你的刺杀欲,这当有多可悲。
“我用了几天时间查出毛头是被你和阿木救起的孩子,我问你,你却没有实说。”
这就有些恶人先告状的感觉,先前非但没有对我说实话,还骗了我。而我和阿木救起毛头时,的确说了从此以后毛头就是阿木的儿子。
阿木曾说过我对人最残忍的方式就是不说话。一次我让阿木下山给我带些栗子糕来,但阿木死活没有给我带来,却为师傅打了壶酒,为毛头偷了些奶。我很生气,就连着好多天没有和阿木说话,还要在阿木在场的时候不停的和师傅讨论禅理,虽然我把自己弄的很累,和师傅讨论禅理是很累人的,但总之让阿木感觉到了不舒服,直到阿木一次下山给我带了栗子糕来我才又与他说话。
墨宇看我久久不言语,叹了口气,对我说,“阿蓝,回来吧”。与墨宇相识的那些日子就知道他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口气的,无论何时他都会带着淡淡的笑容,即使发出命令的时候也会唇角上扬,但却可以透漏出威严,我想,那是贵族所拥有的气场,桑桑也有这样的气场。犹记得那次墨宇的舅舅逝世,墨宇也只是看着远处临暄园里的桃花林,轻轻的说“厚葬了罢”。
所以,我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欣喜的。他希望我回去。无论我回与否,心中怨与否,他希望我回去。
此时听见窗外有律的铛铛声,墨宇起身开窗,正好伸手捉住仍要往里冲的信鸽,这只鸽子很执着。墨宇默默的看完信签,单手紧握,片刻后,只剩灰烬。
只看他转身关上竹窗,回身抽出圆椅,撩起袍摆,坐下,抽出我手中的手绢,擦拭手中余灰,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总是这么优雅。
接着,我只听到墨宇的声音,“阿蓝,瑞暄希望你回去。”
第五章
我所了解的是天下分三国,凌国,丰国,秦国。木爹爹说这叫三国鼎立。
大约三百年前,东大陆亦分三国,不同的是其中两国强,一国弱。弱国偶然机会救得灵族族长,当二国要吞并弱国时,灵族带领全族用其智慧兵法灵力助其护国反击,结果是强国受损严重,出现了首次的三国鼎立。之后又传言“得灵族,得天下。”然,谣言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三国又经过各自的内战,偶尔的外战,造成现在的凌丰秦三国,显然而知的是,内战果然足够强大,国姓都改了一次又一次。
我出生在凌国的小城—花城。前十三年我是这么以为的。
5岁那年,在凌国国主带领爱妃去庙里祈福时期,我认识了一个叫桑桑的女子,以及一直被桑桑叫风的男子。女子美丽,男子俊朗,那时候的我就很有眼光,初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叫他们“仙人”。阿娘被我喊出屋子的时候身体明显的一顿,我很得意的对阿木扬头示意,“看没看见,阿娘也以为那是仙人。”
据说他们也是去祈福的,路过这里想讨个休息的地方,男子的娘子喜欢孩子,正巧看到我们家门前有两个小胖娃娃很讨人欢喜,遂进来打扰一下。但显然这是个借口,我对阿木说,就是桑桑喜欢我才会来的,哪有两个讨喜的胖娃娃,明明就一个嘛。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因为此后连续11年桑桑都会在祈福时期来看我这个讨喜的娃娃。
1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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