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苞不知他这些心眼,只是看了那杯她睡得皱巴巴的床,再看看孟越之已经走到院子中央的身影,原地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追了上去。
苟思辰终是看着天渐渐亮起,而蔡苞还没回来,心里不由想,她去了哪儿?
莫非是去处理丐帮的事了?是啊,这件事他还没有与苟思墨交涉,要不先回去?可是却一步都迈不动,仍是想看看她现在怎样了。
天亮了又过了好久,茅草屋边炊烟阵阵,粥香传来,他也不觉肚饿,只是算着都到早饭时间了,蔡苞到底该什么时候回来。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苟思辰回身,之间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女人端着一碗粥向他走来,这女人眉目温和,带着时间的沉淀,越发淬出别样的味道,看着只觉得心神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只见她将粥递到他面前,明明是最普通的白粥,还并不浓稠,可他也是觉得极香无比。
“喝吧。”蔡大娘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心生感慨,也终是忍不住想要过来关心一下他了,借着晨光,她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心里暗惊,跳动加快,那几分影子依稀可见,她仿佛隔着他,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提了出来,看的真切。
苟思辰接过碗,先微微吹了吹,才轻轻啜了一口,露出了赞叹的表情。
蔡大娘笑了:“这样的表情是对做饭的人最佳的赞赏与鼓励,不过我想你该是饿了,这锅粥我烧的并不好。”
苟思辰摇了摇头:“真的很好。”
说着就又接二连三地喝下去。
“你是在这等包子?”蔡大娘不欲再就粥的问题与他讨论下去。
苟思辰微微一愕,便点了点头。
“你是……”蔡大娘满脸疑惑地故意将问题停在了这里……苟思辰犹豫了半会儿,才道:“定王爷世子。”语声中有点无奈,虽然知道这个身份可能会吓坏蔡大娘,甚至给她留下个不好的印象,毕竟由蔡苞口中知道,她的娘对于达官贵人可是没有什么好看法,可总不能在这事上一骗再骗。
却不防蔡大娘笑了笑:“我是问你和包子的关系,你反而自己介绍起身份来。不过你可知道我是禁止包子和像你这种的贵族子弟有交往的?”
蔡大娘心中猜想在得到证实时,暗自心惊,可却不动声色地开始试探眼前之人,只因为从他面上淡淡的无可奈何,就知道他知道内情,却还是直言不讳,这样,令她不免好奇。
果然,“知道。”苟思辰捏着碗简短地回答。
“可是你还是说了。”蔡大娘轻叹,“不过不管怎样,你们都不合适。”
“我是真的爱包子。”苟思辰捏着粥碗,坚定的说,还带着或多或少的恳求。
“爱和一起是不一样的,”蔡大娘有心想跟他多谈谈,可看着路的尽头,却又轻叹一声,“包子回来了。”
苟思辰扭头,在见到小路尽头走来的蔡苞和孟越之时,抿紧薄唇,不吭一声。
而后两人,抬头见到他,也是不同程度地显示出惊讶,尤其是蔡苞,先是如见鬼一般,满目震惊,毫不掩饰,半晌,才执拗地扭了头,看着她正前方的蔡大娘,不肯再多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如果能够原谅
蔡苞径直走向蔡大娘,却在经过苟思辰面前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了。或是因为浸了一夜的秋夜寒露,他声音低哑:“包子,对不起。”
蔡苞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他拉住她,也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走向了蔡大娘,脸含愧疚和委屈地喊了声:“娘。”
蔡大娘心中默叹,却是配合地迎上前,一把揪住了蔡苞的脸:“谁让你一夜不归的?”
说着就掐着她往屋里带,苟思辰没有办法,只得松开了手。
蔡苞皱着脸假意哭喊着:“娘,人家还没感谢越之送我回来呢!”
“感谢啥,先受了教育再说!”蔡大娘继续拎着蔡苞往回走。
苟思辰欲跟上,却被蔡大娘狠狠地瞪了回来,情急之下,他举了举手上的碗道:“蔡伯母,碗……”
“别跟进来,碗放门口就行了。”蔡大娘冷冰冰地回了句,就把蔡苞推进屋子,把门关上了。随着里面就传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与蔡苞的哭喊求饶声。
门外两人凝神听了半晌,最后都满头黑线,这演的真的好假……可是对视一眼,却又别扭地移开了目光,孟越之转身就欲走,却被苟思辰喊住了:“你陪了她一夜?”
孟越之几乎是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带她去你那里了?”苟思辰心中慌乱,紧紧一缩,随之而来的就是无限的空落。
孟越之回头看了他一眼:“是的。”
苟思辰咬牙垂首:“她身上有酒气,喝酒了?”
“醉了,神智不清。”孟越之淡淡的,仿佛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
双拳捏紧又放开:“你……对她做什么了么?”
“什么叫做什么?”孟越之转过身,凝在苟思辰身上的眼神冰凉,却藏着一丝哂笑。
苟思辰终是无法开口,他怎样对着自己的好友问出这样的问题,有没有趁人之危,有没有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和她发生了什么……可孟越之却轻轻一嗤,冷冷开口:“纵是做了什么,也不及你对她做的过分不是么?”
这一句话,如一计闷拳,正中心口,苟思辰抬头,眼睛中的血丝,让那双一向温文的眼通红,刹那间,竟猝生了几分嗜血的杀意,理智被那心口强烈涌上的对失去的惊恐与挚爱被夺走的愤怒将理智卷的一干二净:“你昨天是故意的吧,带着她进来找我,再适时安抚……”
孟越之看着他,眸中千变万化,失望,痛苦,最终却只是冷道:“疯子……”
“你说什么?”苟思辰眼中恨意悉数爆发,愤怒如狂潮,湮灭至顶,让他几乎忘了该做什么,该干什么。
“疯子……”孟越之冷冷重复。
苟思辰冲上去,一把揪住他衣服:“孟越之,你再说一次?”
孟越之脸上挂着浓重的嘲讽,让那双如深潭般幽深而冰凉的眸子也染上了相同的意味:“说几遍又有什么关系?”语毕,挡住了苟思辰击过来的一拳,身形一展,就脱离了苟思辰的控制,退开五步开外,身形动处,白衣飘散,仍然如天上谪仙。
他稳稳落地:“你打不过我的。”微微哂笑,“何况,请你在质问我前,先问问是谁给我机会的?纵是那一切都是我有心谋划,也是你苟思辰,亲手把她推到我面前的,不是么?”
苟思辰全身的力气,连同着愤怒,被这一句掷地有声的话,给悉数抽走,是啊,是他自作孽,不能活!
孟越之伸手理好衣襟处被苟思辰抓出的皱褶,转身走了。似乎不带留恋,不带任何对苟思辰的同情,决绝而漠然。
可是在转身的瞬间,他倏忽长长闭上的凤眸,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感觉。
苟思辰是疯子,他何尝不是?
苟思辰重重靠在小路边的树上,树干轻晃,抖落枝头最后几片已经干枯而黄的落叶,嚓嚓细响,几片枯叶擦着苟思辰衣襟而落,明明是绝美的画面,完美的如画中的人物,平添感伤的场景,最后却被画师染上了绝望的感情,只有一笔,也是足矣沉痛。
茅草屋内,两双眼睛正对着两个洞看着外面的场景。
看到这时,蔡苞紧咬的下唇已经隐约见血,而蔡大娘则在旁边幽幽叹了声:“这就是青春啊。”
说完有意无意地看蔡苞的脸色,却见蔡苞还是盯着外面一声不吭。
蔡大娘又长叹一声:“哎,住茅草屋有茅草屋的好处啊,随处能找到小洞,随意偷看不容易被发现。”
蔡苞终于冷冷瞥了蔡大娘一眼:“娘!
我是真的很难过好不好!”
蔡大娘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看出来了啊,不然我干嘛自毁形象说那么两句话?”
蔡苞无语,冲天翻了个白眼,走到桌边,重重坐下来,双手交叉,抵在额头,她不忍了。
他或许是真的爱她吧?不然不会眼巴巴在这里傻傻的站了一夜。是的吧……蔡大娘看了她一眼,坐到她对面,突然伸手抬起她头,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又松开,正当蔡苞茫然的时候,蔡大娘开口道:“包子啊,你出去这段时间我给你做了两件新衣服,春秋天穿的,有一件领子上多缝了一圈花边,去换换吧。”
蔡苞愣了一会儿,才颤颤地摸上了脖子,想到了今天自己埋在盆子里研究那水的时候,偶然看到的那块处在下腮与脖颈交界处的紫红小斑,孟越之那突然一惊,倒让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时想起,心里顿时又羞又怕:“娘……”
见蔡苞脸色,蔡大娘脸色也变了:“你昨晚喝酒后意识不清了?”
蔡苞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似是窜过了一些画面,可是,难道不该都是梦?难道,她跟孟越之发生了什么?可是孟越之早上起来的时候半个字也没提到不是么?
“傻孩子,去换衣服吧。”蔡大娘想了半晌,眉头几松几皱,终是走到平日放衣物的箱子中,拿出一套杏色外衣,果然在领口处,有一圈荷叶边,蔡苞老老实实地接过,走到炕边,脱下了身上的旧衣,蔡大娘凝神关注,当目中闪过一朵朱砂红梅时,她紧绷着的脸似是缓和了稍许:“包子,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吧。”
蔡苞一顿,咬了咬唇,才语调轻松地将整件事挑重要的给蔡大娘讲了。
讲完后笑了笑,补充道:“娘,你放心,我不会异想天开,想要嫁给他的,我跟他之间差距太大了……”
蔡大娘皱眉沉思半晌,才长叹一声开口:“娘以前不准你嫁入大户,是怕你平白无故受了委屈,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在那种大家庭内,很多新媳妇生存的好坏是直接取决于娘家的权势地位。
我无法给你这样的支持,而这个男人不爱你,你自然受冷落,他爱你,更是可能为你带来灾难。娘一直希望你找个单纯老实的人,过平平静静的日子,可是现在看来,无论怎样,你都不会快乐。”伸手,将蔡苞额上的软发理了理,无比爱怜,“包子,你爱这个人可以不计较他的容貌,同样可以不计较他的身份不是么?娘是劝你,不是要禁锢你,有些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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