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却把沈婠给问住了,其实她早就发现这料子是苏绣锦缎,但她不想主动提起,因为她自己也十分害怕,万一,万一真的是画之呢?
画之知道是庆妃和霞贵人害死娴雅,又逼死雪玲,这两个都是她进宫以来的姐妹,相互扶持一路走着,却不想先是自己被霞贵人陷害,之后又失去两个姐妹。她若真的怀恨在心,在衣料上做些手脚,并不是不可能啊!
庆妃见她犹豫,便道:“事到如今,还请皇后娘娘做主,千万不要放了害死皇嗣的贼人!既然此事恐怕与庞小议有关,还是将庞小议收押了,送到宫正司去问话吧!”
沈婠冷然道:“庆妃这是在教本宫如何处理公务吗?”
“臣妾不敢!只是万望皇后娘娘秉公处理!”
“哼!这件事本宫会处理,一定会给霞贵人一个交代。庆妃你好好陪你妹妹吧!她痛失爱子,可切莫做什么傻事呀!”
庆妃一惊,不敢再逼她,垂首不语。
皇后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霞贵人,心中烦躁不安,只好先暂时离开。
至于画之……自己不得不先把她带到宸宫问话了!
卷四 第一百二十五章 霞贵人小产(三)
第一百二十五章 霞贵人小产(三)
画之坐在沈婠下首,低眉顺目,安静沉闷,与初见面那时的活泼可爱相差甚远。沈婠看着,不觉又在心中感叹起来:后宫里的人,要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要么就像画之这样,萧条冷寂。
“画之——”沈婠轻轻唤了一声。
画之半抬眼眸,向她俯身侧首,细细听来。
皇后问话时,妃嫔原该这样专注,只是她如今这样尊重,反而让沈婠有些不知所措。问到嘴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娘娘?”画之依旧恭顺的样子。
沈婠叹了叹,情知拖得越久越不好,只得狠下心问道:“小仪心中怨恨霞贵人吗?”
画之的脸色变了变,低声答道:“臣妾不敢。”
沈婠一笑,道:“为何不敢?”
画之不语,沈婠继续道:“霞贵人和庆妃设计害死娴雅,你我都是清楚的,又逼死雪玲,这两个都是你的好姐妹,她们这样对待你的姐妹,你会不恨?哼,连本宫都恨她们!”她收起笑容,指甲合在手心,道,“对于本宫来说,雪玲的死也许是她咎由自取,因为她做了庆妃姐妹的帮凶,所以被杀人灭口无甚可说的!但是,娴雅她死的太冤了!本宫都恨不得将她们碎尸万段,你为何不敢恨?还有当初诬陷你和海东太子,不就是霞贵人的阴谋嘛!这世上最有资格恨她们姐妹的就是你!”
画之再也坐立不安,跪倒在地泣道:“臣妾是恨,可是……可是臣妾没有法子,皇后娘娘既然知道是她们做的,为何不把她们绳之以法呢?”她抬起头,怀着控诉的眼神透过泪光看向沈婠。
沈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因为,没有证据!单凭雪玲死前的话,不足为证,更何况,雪玲已死……死无对证!”
“可是当初皇上也在场啊!皇上难道不相信雪玲临死前的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雪玲不会撒谎的!”
“是,皇上在场,他也同意本宫先处置了霞贵人,可惜呀!”沈婠悲哀的笑了笑,“可惜,霞贵人在这个时候怀孕了,有了龙种!就算本宫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因为她的肚子,本宫也奈何不了她!”
画之怔怔的看着她,忽然低下头,一咬牙,有些怨毒的说:“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所以……”
“所以,你就在送给霞贵人的衣料上动了手脚,让霞贵人小产了,是吗?”沈婠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我没有!”画之强烈的反驳,“我没有在衣料上动手脚!”
“你没有?”沈婠孤疑的望着她,“若不是你,那衣料上的麝香味是哪儿来的?除了你,还有谁碰过那些料子?”
“麝香?怎么会有麝香?”画之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那料子是我父亲送来的,我那里还有八匹没动过,娘娘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沈婠刚要开口,就见崔尚宫过来道:“娘娘,庆妃求见。”
沈婠蹙眉,看来庆妃是不打算放过画之了,“叫她进来吧!”
庆妃匆匆走进来,先向沈婠施礼道:“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找到了害死霞贵人胎儿的凶手,特地来看看!”不等沈婠问话,她已率先起身,对着画之骂道:“庞小仪?想不到真的是你!”
画之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没有,皇后娘娘你要为我做主啊!我真的没有在料子上动手脚!”
庆妃怒道:“衣料是你送给霞贵人的,上面有麝香的味道,分明是你费尽心机将麝香熏到上面,霞贵人百日里穿着,就会造成胎像不稳,穿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滑胎!你这一着未免太狠毒了!”
“我真的没有……”画之捂着胸口哭着辩解。
皇后蹙眉问道:“画之,你老实告诉本宫,这些料子除了你之外,可曾经过她人之手?”
画之含泪道:“家父送来的段子一共十六匹,我拿了其中的八匹送给霞贵人,除了我就是宫女,宫女也只是从景怡宫送到永宁宫罢了!至于之前,那些料子我才得到没多久,都是放在柜子里的!我那里还剩下八匹没动,皇后娘娘你可以去查那剩下的,上面肯定不会有麝香的!”
庆妃冷笑道:“那剩下的八匹当然不会有了,你留着自己穿,怎么敢在上面留下麝香的味道!你只是在送给霞贵人的料子上动了手脚!知道我们后宫中人没有接触过麝香,所以不会有人察觉。可你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以前学过调香吧?而你父亲是外放的官员!巡盐史见多识广,又颇有家财!对于我们来说贵重的麝香,对于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了!”
这一席话说完,连沈婠都觉得深有可能。后宫中严禁麝香,内务府从不会采办这种东西!所以后宫中人基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麝香。太医院里虽有,但也是作为药物,分量极少,又有具体的数据登记在册的,少了一点也会被人发现。庆妃又那么信任王院判,王院判也不至于被人收买。
而这么凑巧,画之的父亲前些时候刚刚进京述职,给画之带来好些东西,这些东西虽然都经过查验和登记,但是若夹带一点麝香,并不是难事。加上画之对霞贵人的怨愤……这一切,完全都能顺理成章了。
可是画之却一口咬定她没有做,一定要沈婠明察。沈婠以手扶额,庆妃却极力主张严惩画之。
虽然,沈婠和画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想起当初她宁愿放弃自己侍寝的机会也要帮助雪玲来看,画之绝不会是那样毒害皇嗣的人。
她选择相信画之,但所有的证据都对她不利!
庆妃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后,问道:“皇后娘娘不会因为和庞小仪是旧相识,所以有心护短吧?”
“放肆!”沈婠拍案,怒视着她。
庆妃微微低下头,但还是紧紧盯着她说:“皇后娘娘若要以德服人,就不要因为故人而徇私枉法!否则,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会放了庞小仪的!还请娘娘三思!”
沈婠的手掌攥成拳,目光猛的收紧,寒光点点刺向庆妃。
忽然,她缓缓笑道:“好,好,好……庞小仪确实嫌疑重大,但她自己不肯承认,本宫不能冤屈了她!她不过区区一个小仪,为何要谋害皇嗣呢?谋害了皇嗣,对她又有何好处?这些,都是本案的疑点。照本宫来看,也许有人指使也说不定!不如先送去宫正司,看看幕后之人是谁。庆妃,你以为如何呢?”
庆妃看到沈婠面上笑的古怪,心中不免发毛。宫正司直属帝后掌管,除了皇上和皇后,里面的人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所以,当一些低位低的宫嫔和宫女牵涉到后宫案中,就用他们来找出真相!
可是,这事情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相!
皇后贸然将庞小仪送去,不过是想暂时保她性命!若一定要说什么幕后主谋?哼哼,还不是皇后她说了算!看来皇后不想让庞小仪背黑锅,而要把这盆脏水泼到别人身上了!
如今裴妃已被禁足,皇长子被夺,而庆妃她还安然无恙,难道皇后是想……
庆妃想到这个,心中顿时怕了起来,沈婠她不会真的用这么阴毒的损招吧!
卷四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还原真相(一)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还原真相(一)
夜已深了,宸宫庭院里的青石板被露水浸润,在月色下似水银铺成一般。沈婠站在庭中,夜风掠起树枝上夜宿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往月影深处去了。抬头一望,宫墙高耸。几株梧桐树高高立着,树叶不算繁茂,遮不住月光,虽是残月,仿佛挂在树影之间里。
月色下冷冷映着宸宫金色的犬吻,冷冷寂寂的。
崔尚宫缓步上前,低声禀道:“娘娘放心,微臣去宫正司传了娘娘的话,宫正司里都是伶俐人,不会对庞小仪用刑。”
“这事,老师怎么看?”沈婠自为后许久未曾称呼她为老师,今日带着些期许的口气问道,她又加上自己的看法,“我总觉得画之是冤枉的。”
崔尚宫垂首,肃然道:“娘娘相信自己的直觉胜于证据吗?”
沈婠冷冷一笑,道:“证据是可以伪造的,而我的直觉从来不会骗我。”
崔尚宫愣了愣,继而道:“若庞小仪真的是谋害皇嗣的凶手,一切都成立!但若她不是,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沈婠眼睛里的光芒一亮:“老师是想起什么了吗?”
崔尚宫缓缓摇头,道:“微臣说不出什么,只是猜测罢了。”
沈婠蹙眉不语,冷然道:“庆妃步步相逼,非要置画之于死地,再多的猜测只是徒劳罢了。”她将声音放低,又道,“她不想放过画之,而我……不想放过她!”
崔尚宫看着她,眼里是不可置信。
沈婠的侧面在残月的映照下,带着几分阴鸷的狠绝:“本宫已经跟她说过了,庞小仪分位低下,谋害皇嗣对她来说毫无益处,想必幕后有人指使!裴妃已是丧家之犬,现在就剩她庆妃依旧苟延残喘!若本宫狠下心来利用画之除去庆妃,老师以为如何?”
崔尚宫心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