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碰我,大声道:“我自己会走!”
秦皇不是个好惹的人,五年前他断然决然要悔婚的时候我就见识过。还记得那时候南宫翌在他寝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仍只得到他一句话,要我走。
五年不见,此刻他再站在我面前,除了鬓角多添了几根白发,他看我的目光还同那时候一样冷漠与厌恶。
“朕说过你和翌儿的婚事作废,你如今还缠着他做什么?”他一开口,话语冰冷至极。
我与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从容道:“我并不想缠着他,不过陛下手眼通天的本事真叫我佩服。”
他冷哼道:“秦楚结盟在即,当下进出留京的所有人都会严审,你们当真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
我心中吃惊,这么说我们来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那殷圣钧的身份……
我细细探究着他的脸色,字里行间没有替殷圣钧,他该还不知道,这样想着,我才松了口气,勉强笑道:“宋夫人是陛下的人?”
他阴沉一笑:“整个南秦皆是朕的人!”
好霸道的一句话,但无疑是让我佩服的。
我按捺住心底的紧张,问道:“陛下深夜引我出来,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他回眸直直凝视着我,忽而叹息道:“桐儿,你小时候朕是很喜欢你的,仔细算来,你也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你父皇没能保住东陵,让你失了公主的身份。可朕的翌儿还是南秦最尊贵的皇子,亦是朕最钟爱的儿子,所以只要朕在一天,就绝不容许你和他在一起!五年前朕就劝过你离开,你既走了,就该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既然你又回来了,那就别怪朕不念旧情!”他的眸子微缩,冷声道,“来人,送公主上路!”
第117章 阴错阳差
冷月白光,衬得侍卫手中的刀刃越发地冰冷锋利,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后两个侍卫将佩刀抽出,挡住我的去路,面前的侍卫已举刀朝我砍来,我的心倏然一紧,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此处了?
“住手!”破冷空气里,南宫翌的声音兀自穿透过来。
我吃惊地回眸瞧去,见他自外头冲进来。
秦皇的面色依旧,看也不看来人,只厉声道:“动手!”
那刀直直地砍下来,我吓得呼吸一紧,南宫翌的脸色也变了,他忙闪身过来,他的手里没有兵器,也来不及挡在我面前,只能伸出手,赤手握住了锋利刀刃煦!
“啊!”我惊叫起来,眼看着殷红之色顺着刃口点滴落下,他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回眸看向秦皇,道:“父皇当真要杀她,那就连儿臣一起杀了!”
秦皇到底也动了容,那侍卫更是吓得松了手,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我紧张地拉过南宫翌的手,慌忙将帕子缠上去,可他的伤口太深,帕子瞬间就被鲜血染透了。
“阿翌……”我抬眸看他,月色下,他的脸色冷白,伸手将我拦至身后值。
“殿下!”段林不知何故,这才在后面急急跟来,眼看着这情形,他大吃一惊,忙单膝跪在秦皇面前道:“皇上息怒,公主如今已是西楚皇后,您若是将她杀了,恐有损两国和气啊!”
“皇后?”秦皇的口气带着丝丝嘲讽,将目光从南宫翌受伤的手上移开,愤怒朝我看来,“她都已出现在留京,难道心里还想着自己是西楚皇后吗?依朕看来,今天就是楚皇知晓朕杀了她,他还会感谢朕替他解决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来人,把肃王给朕拉开!”
“皇上!”段林眼看着秦皇的侍卫朝我们围过来,这才赶紧从地上起身,飞快地拦在我们的身前。
没想到南宫翌发狠似的将他推开,怒视着看着秦皇道:“父皇当真以为今日将儿臣拉开这件事就算解决了吗?五年了,难道您还以为我对她的感情是好玩的吗?”
“翌儿,你!”
秦皇的脸色大变,我忙拉住南宫翌的衣袖。我知道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听话的好儿子,甚至是五年前,他也只是求他,并不会如今天这样忤逆顶撞自己的父皇。
“阿翌,你别这样?”我本是想劝他的,却没想到他又将我推在他身后,仍是看着秦皇道:“儿臣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她若死了,儿臣绝不苟活!”
“你!”秦皇大步过来,抬手便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南宫翌却低头吐了口血沫,看秦皇的眼里丝毫没有惧怕。秦皇怒指着我道,“你甘愿为她如此,可又怎知她心里的人就是你!翌儿,你给朕清醒一点,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她缠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朕的儿子,是我南秦的皇子!”
南宫翌轻轻一笑,抬手碰了碰磕破的唇角,笑道:“随便父皇怎么说她,她在儿臣心里的地位都不会变的。”
“你不信朕?”秦皇忽而眸色一转,狠戾看向我道,“那你自己告诉他!”
我被他这样的眼色吓了一跳,南宫翌已开口道:“如今在儿臣面前,父皇还想用身份压她吗?”他又回眸,朝我低笑道,“别怕,有我在呢。”
他宽厚的手掌将我的柔荑握住,笑容里给我几分安慰,可我的心突然难受起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泛起来,不为秦皇的逼迫,只为他的柔情。
“阿翌……”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含笑打断我的话。
秦皇看我的眼底越发怒不可遏,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好好,你竟这样信她!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她的心不在你身上,却还引得你处处维护她,难道你就不觉得她对你另有所图吗?父皇绝不会看你深陷泥淖!”
他说着,飞快出手抽出了段林腰际的长剑,段林吃了一惊,但见他的目光又不烂阻拦。南宫翌亦是脸色大变,忙护住我,扭头道:“那父皇又为何不信她对儿臣是有情的!我和她青梅竹马,难道这份情也是假的吗?”
秦皇冷笑道:“青梅竹马也未必就是爱,你同你表妹亦是青梅竹马,当初你母后欲撮合你们的时候,你怎么就说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南宫翌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秦皇见他还是不让开,握着长剑的手指猛然收紧,直直地盯住他看了半晌,终是将长剑狠狠掷在地上,愤然道:“好,既然你还是不信,那父皇今日让你彻底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到了,他一脚踏在剑身上,眼底泛着寒光:“记得五年前你带她回留京,说要娶她为妃……”
……
天成二十三年(1167年),初冬,南秦留京。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暖手炉,皇后长孙氏静静立于窗边,目光有些恍惚。耳畔南宫翌的话仍在回荡:父皇若是不应允儿臣和桐儿的婚事,儿臣便长跪不起!
“哎……”长孙皇后低头叹息一声,她这个儿子素来是倔脾气,可也没有哪次这样倔的,这可如何是好?
原以为他对那明惠公主也只是新鲜,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简单,看来是真的动了情。
可即便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天家儿女不需要真情,南秦皇室要娶的,不过是对方的一个身份。
眼下明惠公主不过是空有一个虚号,东陵要亡了……
帘外有脚步声骤然奔至,随即传来太监略带焦急的话:“不好了皇后娘娘,殿下他……他……”
珠帘一阵猛烈碰撞,长孙皇后已疾步出去,沉声问:“殿下怎么了?”
太监喘着气道:“殿下昏过去了,皇上有旨,谁也不得去扶殿下,谁也不准宣太医!”
“什么?”长孙皇后脸色大变,忙抬步出去。
御殿前,南宫翌昏倒在地上,太监宫女围了一地,却碍于秦皇是旨意谁也不敢上前去扶,此刻见长孙皇后过去,乌压压一群人忙跪下行礼。
“翌儿,翌儿!”长孙皇后将南宫翌扶在怀里,急着道,“来人,把殿下送去本宫寝殿,宣太医!”
宫人们一阵迟疑,闻得长孙皇后冷冷道:“皇上那里自有本宫去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殿下多是有个好歹,本宫要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是,是!”一众宫人忙七手八脚将昏迷之人抬出去。
长孙皇后深吸一口气,抬步入了内殿。
秦皇此刻正坐在桌边,手中握着一封信,脸色凝重。长孙皇后上前行了礼,这才看见信封上的字迹,她的眸子微缩,脱口道:“是东陵的消息?”
秦皇将信封丢在桌面上,起身道:“不错,东陵亡了。”
东陵灭亡虽是迟早的事,可真的确认还是不免让长孙皇后震惊:“竟这样快……”
秦皇冷声道:“你那个好儿子你好好去管一管,告诉他,他和郁之桐的婚事朕心意已决,不会同意的!”
长孙皇后的脸色略沉,跟着上前,道:“臣妾今日来,也是为了此事。”
“嗯?”秦皇皱眉看着她,“他劝不动,莫非便是要你这个做娘的来劝朕?”
长孙皇后悠然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是您的皇后,自然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既然东陵亡国,空有一个公主的名号,她自已配不上翌儿。”
秦皇闻言,眼底的愤怒消退了些,可脸上仍是没有笑意:“哼,可现在你也看到了,那小子这是在逼朕啊!朕同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好像朕会害他似的!真叫朕生气!”
“皇上莫气坏了身子。”长孙皇后伸手轻抚着他的胸口,低声叹道,“两情相悦,若说要放弃,自是困难的,再说,翌儿年轻气盛,又是如此血气方刚的男儿……”
秦皇似恍然大悟:“你是说……除了她?”
“皇上!”长孙皇后忙捂住秦皇的嘴,蹙眉道,“此刻若杀了她,那翌儿定会痛恨我们做父母的,皇上那么多儿子,可臣妾就这么一个,臣妾如何舍得割断这母子亲情?”
秦皇被她弄得糊涂了,有些不耐烦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好办法!”
长孙皇后的眸华淡了,她略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锦帕上,低低道:“让明惠公主自己主动离开翌儿,只有叫她不要翌儿,翌儿才会死心。”
秦皇嗤笑道:“谈何容易?”
长孙皇后道:“皇上若信得过臣妾,就把此事交给臣妾去办,给臣妾三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