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了往日里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场面,倒让人有些不适应。阿容跟着侍从走到甲板上,便看到姚东家背对着她坐在前头,一左一右有两张太师椅,有一张正空空正从雾气中穿过。
“阿容姑娘,来坐吧。”姚东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阿容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坐到了姚东家旁边:“姚东家找我什么事呢?”
“我要走了,总觉得跟阿容姑娘有缘份,所以想跟阿容姑娘说一声,这一去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得要一别隔阴阳,自然要跟阿容姑娘道个别的。”姚东家正喝着茶,小几上还放了些小点心,像是专为阿容准备的。
对于姚东家要走的消息,阿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姚东家是个行商的,指不定哪天就闪人了。至于姚东家专程来跟她道别,这倒让她有些奇怪:“姚东家必是有福气的人,这一别必定是事事承平、事事顺意,姚东家宽心些。”
“我有位朋友是累世的医药之家,但连他都束手无策,只怕我这回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姚东家说这事的语气总是极平淡的,真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那你去哪里?”阿容也只是随意地问一句,并没想过还会见面之类的事,毕竟事实就是姚东家说的那样。
这时候姚东家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船边上看着江面说:“阿容姑娘觉得,一个将死的人要做的是什么事呢?”
这问题不是明摆着吗,阿容觉得姚东家大概还是寒了心,所以今天没有那天说起附骨寒时的气劲,反而显得很颓废:“等死吗?”
“是啊,一个将死的人,不等死还能做什么。”姚东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而阿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显的在这一段时间里,姚东家又想了些什么事,不过这不是她应该关心的。她得关心的是连云山越来越近了,京城里会是怎么样一番场面,而她和那个钦犯容先生究竟是不是父女关系,如果是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才是她目前最应该关心的事。
而对于姚东家,阿容只有一个建议,那就是:“姚东家,我对这天下的事知道得不多,不过如果别人都没办法的时候,您不妨去找黄药师大人试一试。我总觉得黄药师大人对天下的毒药很了解,甚至比他对药材和制药更了解。”
“黄药师,连云山的那个?听说是药王的外甥是吧,倒是一直没见过,以为只是个对药材和制药痴迷的人。阿容姑娘,我好像习惯了向你道谢,这下又得说一次谢谢了。黄药师如今在顾周山畔替人制药,正好我去探探病人,顺便与黄药师见上一面。”姚东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阿容提了,他还是会去见的,毕竟阿容自己说那些关于附骨寒的信息都是来自于黄药师,说不定黄药师还有更多的认知呐。
“不必客气,我学疏才浅不能帮你什么,但愿姚东家能好起来。”
这话说完后,两人都没有再言语什么,待到雾渐渐薄的时候,江面上驶来了一艘船,很快就靠近了水路冲府的大船,尔后姚东家就起身了。
这时候阿容才朝那艘驶来的船看了一眼,那船头站着的赫然是谢长青,阿容揉了揉眼睛,还没有消失,这才确定自己没眼花。她远远地请了个安,然后扭头就跑掉了。
“我还头回看有姑娘见你就跑,这小丫头片子果然有些意思。”姚东家冲谢长青说了一句。
“她劝你不动荤腥,这荤腥里也包括情欲,所以附骨寒才叫‘和尚毒’。”谢长青如此回道。
这话让姚东家瞪大了眼睛,啐了谢长青一口说:“禽兽,我不好这口,那么小点的姑娘,亏你能想到这上头去。我只是觉得这姑娘有意思而已,老感觉有些熟悉,像是曾经见过似的,可我又确实不认得她。”
“是你自己想歪了。”
“对了,长青,豆类也不能吃吗?”姚东家忽然就想起这事来了,这只是因为他前段时间吃了不少豆腐之类的东西。
对于这个问题,谢长青的回答非常干脆:“可以吃,谁告诉你不能的。”
这下姚东家脸色可就精彩了,最后只能叹了一声说:“没想到啊没想到,终日打雁,终于还是被雁啄了一口去。你说这小姑娘,怎么还能诈我一道呢。”
“原来是盛药女说的。”谢长青笑了笑,又道了声“活该”,然后便和姚东家一块进了船舱。
而阿容呢,进了船舱后被告知,还有三天就可以到最后一个港口了,到那儿就会有连云山的人来迎接,去连云山的路上还要走大约一天,所以会先在港口附近宿一晚。
三天后船靠岸时,不少姑娘们都是一脸菜色,原来还有不少坐不得船的,阿容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心说幸好她晕得没这么厉害。
晚上住一宿,第二天清早阿容和小申她们就要分道了,药女们坐了连云山来迎接的马车离开,而小申她们则由徐少南相送。
去连云山的路上走得颇有些快,等到连云山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岳红掀开帘子指了指外头说:“你们看,那就是了,马车应该会直接开进内山去,待会儿你们就会见到连云山的大管事,大管事是个很好的人,处事最是公允,为人却极和气,连云山上下都很敬他。”
接着岳红又皱了皱眉说:“不过那差事房的管事可不得人喜欢,对了,待会儿你备些银钱,这管事的最是贪财,你可得会事些。”
银子?阿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来的路上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岳红说给她做衣裳,她看人手工这么好,就忍不住买了上好的料子,还顺带着小申她们买了一些。心里想着,反正到了连云山吃穿不用花什么,而且每月还有一两银子,哪想得到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出。
“新来的药女是没有师傅的,统一由师房里教,等两三年后学成了才行,阿容,我去跟师傅说,过两年一定把你要到我们药山来。”岳红一路上见阿容花钱这么爽快,也就没往阿容没银钱上去想,光想着等时间到了把阿容要过去作伴。
这下可把阿容给愁死了,送礼这种事儿当然不新鲜,可关键是现在她啥也没有,怎么送?有套琉璃药瓶还在黄药师那儿,他难道去装黄药师行礼的车上说,那套东西是我的,现在给我吧!她可没这份气魄,再说送琉璃药瓶还不定对路,真是愁死人啊!
咋办呢?装傻混过去呗!
阿容可没料到,这一装傻,就杯具了,当然这杯具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20.差事房里的收与受
(下章换卷,连云山的小药女人生将开始……带着小容容来求收藏、求推荐、求粉,嗯……还有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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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连云山的内山以后,阿容和岳红也分开了,岳红回药山去了,分别时还指了好几遍她所在的药山,让她得了空就过去玩。阿容跟小鸡啄米似地点了好一通头,岳红才三步一回头地回药山去了。
而阿容和新进的药女们都跟着一名管事前去大管事那里,连云山的规矩是,新进来的药女先去拜见了大管事,由大管事说一说连云山的曾经与现在,上上政治课洗洗脑之类的。
被大管事洗过脑以后,新进的药女们就被领到了衣房里各自换了衣裳,衣裳都是几个月前就送回尺寸来,根据各药女们的尺寸定制的,自然是再合身再服帖不过了。
豆青色的袄,深蓝色的裙和裤,还有甲子和鞋帽都一应俱全,从扬子洲来的药女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不由得都呆愣了。
换好了衣裳后由管事领着去差事房,在路上的时候管事的提醒道:“在差事房领了田房牌后你们就得自己行动了,当然待会儿会有地图给你们,地图上该去的能去的会一一标出来,不能去的也都标得明显着,记住喽万万不可以乱走动。当然了,在能走动的地方你们尽可以在安排好自己的事后,四下里动晃动晃。”
走了一会儿后,那名管事说:“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了,接下来会有人来接你们进去,一个一个慢慢来不要喧哗。”
不久后果然有人出来接她们进去,大堂里有名圆滚滚的中年人坐在正位上,看着药女们是满脸笑容,那就像跟见了财神爷一样两眼放光。阿容有充分的理由相认这圆滚滚的中年人必定是差事房里的管事,岳红说的那个有点贪财的人。
“欢迎欢迎,一年一选的药女,今年又迎了七个来,虽然比往年少两个,但一样是件好事嘛,我就喜欢看新人进来,显得连云山多有朝气……”
胖管事说了好大一通欢迎光临之类的话,然后话锋一转说:“好了,待会报到谁的名谁就到差事房里来抽田房牌,这抽田房牌就全看运气好不好了,运气好了就是一等一的福地,种什么活什么,运气不好分到那尽是沙石的地,那也不能怪谁,只能怪运气不好。当然了,沙石地自也是可以种药材的,看你们怎么用而已。罢了,废话也不多说,在这等着,我去准备准备。”
准备个什么,那胖管事才进去,就开始报号码牌叫人进去,好巧不巧的阿容竟然是第一个,这多么悲剧。阿容是知道的,扬子洲来的少有几个银钱,到最后那胖管事明白了,应该不会为难她,没想到她竟然是第一个。
她的药牌明明是正面七十八,背面二十一,代表她号码是二十一啊,她前面那二十个姑娘也太不争气了!
阿容悲催无比地进屋里去,在胖管事的左暗示右明示,到最后甚至明着索要贿赂的情况下,只能嚣张无比地装傻:“不是说来挣银子的吗,为什么还要收银子呀,我没带,要不我回扬子洲给您拿。您可不能把我赶出去,我好不容易来的,坐了好久的船好久的车,好累人的,我可不想再做好久的船好久的车回去。”
那胖管事翻了个白眼,瞪着阿容心里无比郁闷,心说今天怎么开门都不红呐,净遇上个傻的。至于阿容刻意提到的赶,胖管事不是没这个想法,而是没这个能耐,进了连云山的药女,除非是大管事要赶,否则就只有谢家人才能赶了。
胖管事看着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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