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内堂,黄药师刚处置妥当一例开放性骨折的病患,收拾好抬头一看'ti钟药师领着自家徒弟过来了,就问道:“阿容怎么不在外头诊病患,这时候还有很多人吧。”
不待阿容接话,钟药师先指派着阿容把病患安置好,然后跟黄药师说:“是失血症,看来已经到后期了。”
“失血症……”一听这三个宇,正在擦着手的黄药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放下巾子,走到那病患身边。为了避免吓着病患,黄药师还特地安抚了几句,这才开始诊脉:“老人家,这几天你都住哪里.咬没有走肚子,有没有吐过?”
“住在我侄儿家里,别说走肚子了,这几天不顺,从前就干结,这几天连个影都没见着。也没吐就是吃不下东西,药师大人,您看我这到底是怎么?”
那病患得亏是被安抚了几句,要不然早就吓坏了。
一听病患的话,几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没拉没吐说明不会传染青河城里其他人,也省了他们去搜集接触过传染源的百姓。眼下人手紧,谁都恨不能长十双手出来好。
“是失血症,好在您老身子骨硬朗,先调养着,再给你施药,不过时间得长一点,你别担心。”钟药师说这话时其实特没底,因为失血症是没有特效药的,更重要的是已经是后期了。人老更受不了这样的病症.所以钟药师答得很没底气。
倒是黄药师极有底气地接了句铬:“老人家,你且安心,失血症听着唬人得很,其实也不过一瓶丹药的事儿。”
一瓶丹药,阿容就好奇上了,怎么什么病到了黄药师这都好治,失血症在卫朝的药书上那简直就是洪水猛兽啊!
但是阿容没想到,黄药师却看了她一眼,阿容心说:“您瞧我干什么,师父,我现在脑乎里可没药方,这虽然像血吸虫病,可从药书上来看,又不完全像。再说真是血吸虫病,这玩艺在现代还难治呢,搁我身上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虽然心里怜着病患,可阿容实在想不出方子来,不管是现代还是来卫朝后者过的医书,基本上前没有提到过这方面的。
但是她没看过,不代表黄药师没看过,要知道卫朝的药书多如瀚海,黄药师这样的书虫都不敢说一句把天下的药书看尽了,更何况是阿容。
“除秽丹!”黄药师只以为是阿容没能想起来,所以提醒了一声。
可是阿容眨了眨眼,问道:“师父,我不缸道这药方。”
“噢,对了,这是总房的藏书阁里才有的.你还没看过。行了,回头我就给你放个条,让你好进出。除秽丹是上古丹方,也是少量不需要炉中火的上古丹方,但这并不代表它好炼制,相反它比其它需要炉中火的丹药更难炼。炉中火只要找到了触发条件,一切就迎刃而解,但是除秽丹有些麻烦,我待会把药方开给你,你去琢磨琢磨。”黄药师的意思是,炉中火你都弄出来了,这不需要炉中火的上古丹方你应该也能成,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不是……怎么又成她的事了,阿容最后看着手里的药方悲催得想泪奔十里,出门时忍不住看了眼天,然后有点小悲愤地住炼药房去。
在阿容背后不远处,钟药师看黄药师说:“你这师父未免太好当了,哪有就给药方,连前中后顺序也不说,火候也不交待的。”
“那你知道除秽丹前中后顺序和火候吗?”黄药师也不答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不知道。”钟药师摇了摇头,像除秽丹这样的丹药连样本都没有了,他们到哪去弄明白这些。
这时候黄药师收回目光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就让她折腾去,我总觉得我这徒弟不是天分好,就是命好,干啥啥能成。”
“阿容是自学成材的,跟你这师父没半点关系。”钟药师,您真相了!
而这时候,阿容正在炼药房里看药方,这不看还好,一看又动上心了,只因为这药方非常奇特……“竟然是正反药!”在卫朝,药分正反之说,正药多是药材本身无毒性的,而反药则是有毒的。而所谓的正反药,正是一毒一解,相互抵消。
从前阿容也见过此类的药方,当时就想,难道是先把病菌毒死了,然后再把人救过来。那会儿觉得多么不可思议.这样的药方竟然也能成方,太奇妙了!
一想到接下来要炼的就是这么一张药方,她就浑身上下全是劲了。
第84章漫不经心的师徒与药园在炼药房里配好了药,阿容就蹲在炉子前头思考,但绝对不是思考火候和前后药.而是思索要不要把药方改改。她现在已经改药方改上瘾了.要知道这是个不好的习惯,每一个成方能留下来,都必定是经过很多次试药和实践的,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是前人智慧的结晶。
所以阿容明白.自己这习惯太要不得了.她不比前人聪明,只是脑子里那些现代医药知识作祟,老让她生出改药方的念头来。
“不改不改,正反药我没试过,万一出了差错,浪费了药材不说.还操心。“有时候,人得管住自己的欲望.因为它有可能把你引到歪道上,阿容在心里默念了几句,然后升炉开始准备炼药。
这时候她才考虑正反药的先后顺序,先反药,还是先正药,至于先煎药和后下药,这些都是有成例的,压根不用多想:“反药先下,正药就抵消反药的作用,正药先下,反药下去也会阻得药效。…”
忽地她又摇了摇头,记起某本书上的一句话:“正反药,同升汤.文火焙,猛火降。”
她想着就念了出来.可是她又不太确定,眼看着升炉快要结束可以投药了,但是她又不敢下药进去,怕自己记错了。
恰在这时候,后头传来一句:“《严子论方》,正反药,同升汤,文火焙,猛火降.如除秽丹、百步丹等皆在此列。”
回头一看,黄药师和谢长青进来了,后头还跟着钟药师,阿容看了不由得撇嘴,又来围观了,幸好她已经被围观成习惯了:“我记得前面还有一句.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内容,公子可记得?
“先投药.后投汤.要成丹,需有方。”谢长青的记忆明显是比阿容好,这偏到几乎没有人知道的药书,竟然也是张嘴就来。
一边的黄药师看了眼直.心里琢磨着一件事,那就是自家这徒弟说不定到头来要便宜了别人。
这会儿阿容可没工夫管黄药师想什么,而是琢磨着那句“先投药、后投汤”,把这句话作正反药炼制的首句,一定要它的道理。阿容觉得如果不能琢磨出这其中的意思,那么肯定会失败。
“干焙!”阿容猛地想通了、然后看着手里的药方满脸喜色:“师父.我想明白了.正反药多出一味伏生粉来,伏生粉和毒存性,可要中和正反药。伏生粉文火干焙后再投汤.以伏生粉汤加正反药就可以把除秽丹炼出来。师父,我说的对不对?”
直到现在,阿容还以为是黄药师让她自己好好想,看看能不能想到正路上去、她哪里知道黄药师也没底。所以黄药师“嘿啊”了两声.就这么糊弄过去了,惹来旁边的钟药师好一通白眼。
得了黄药师的点头,阿容才欢喜地去开炉,抽了炉底的炭.匀成了文火.再将伏生粉均匀地投入药炉里,缓缓地就见伏生粉渐渐地有了微黄的色泽。伏生粉有香.香气一出来后就入水.不一会儿伏生粉就化作了小半炉的浅浅黄色汤。
这时候再依据先后次序投药、一正一反地投进药炉里,伏生粉的汤也渐渐地改变着颜色:“师父.药的又变得澄澈了。”
大约是有些药材可以吸附掉水里的杂质,所以伏生粉就被当成杂质吸收进药材里了.阿容这下明白为什么要先下伏生粉了。
伏生粉焙火过后.药效最为明显,这时被吸附进正反药里.正好把两种完全不相融的药材的药性融合在了一起,病患服下后.一冲一缓正好不伤根本,所以这份丹药才行得通。
许是见阿容满脸的若有所得、钟药师看过药炉里的汤计后说:“阿容这是又想到什么了.在这又发上愣了。”
“《斋山药记》里有一句,正不抑反,反不压正,可见丹成。”
阿容这时候庆幸自已看的书多了,要不然这会儿让她解释,她估摸着只能说推理出来了……“你看的书也太杂了,这本药书我都没听过,回头拿给我看看。”黄药师觉得如果得了时间,应该好好给阿容梳理梳理.要不然这记得太博杂迟早还得出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己钻进死胡同里去除秽丹的成丹是在次日,经过一夜的温炉养药,成丹乌黑发亮、像一颗巧克力豆,不过那只是观感,闻起来就像很难吃的药。更重要的是.这药不能吞服、要嚼服,阿容当时想改药方就是因为这些药要炼在一块,味道肯定十分精彩。
这除秽丹头回炼出来,当然得有人试药,黄药师当仁不让地拈了两颗就往嘴里放,只一进嘴还没嚼呢.就猛地睁开眼瞪着阿容.那真叫一个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见这状况阿容极其无辜地眨了眨眼,说:“师父,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您不用这么瞪我。”
“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阿容,你就是说道多.什么事儿到你这儿都能说出几分大道理来。”钟药师看着阿容摇了摇头.如是说道。
于是阿容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句大实话,是很有道理,却在卫朝没有的大实话!
等黄药师运功试药结束.立马灌了颗芳香类丹药进嘴里,这才止住了那恶心.这才说道:“拿去给病患服用吧,记得先封了天合、曲海两处穴道。”
天合和曲海一主嗅觉一主味觉,黄药师上了这当,当然不会再让病患上一遍。
这师徒俩炼出来除秽丹都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阿容是就关注丹药本身,黄药师是只关心徒弟,至于除秽痔会带来什么,俩师徒各自忙着还没闲工夫想这个。钟药师摇了摇头随他们去.她也不点破。
而阿容捧着药出去,看着病患把药服了又想着去廊下诊治病患。
今天谢长青没看过来,据说是去泾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