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语,低着头,眼里泛起了眼泪。
琉璃珠
“怎么了?”吕石君见秦春一副憔悴的样子,立刻从半梦半醒里强打起精神。
“我们回去吧。石君,我们回去吧。”额前的碎发垂下,遮去了她低着的眉眼,眼泪滑落,落在吕石君的赤足上,是温热却苦涩的感觉。
秦春黯着眼眸,从怀里掏出银铃,交到吕石君的手里。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吕石君握着秦春的肩近似狂暴地问道。
这样的秦春太出乎意料了。这个女子一直用一副洒脱的外表,掩盖着真实的自己。当她一次次被吕沛竹抛弃的时候,她选择了宽容地放手,当她面对陌生的世界时,她选择了勇敢地面对。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她跑来誓死不往的吕府,这个吕沛竹住的地方?还是寒风肆意的半夜,带着泪,神色黯然地站在他的门口!
“我太自私了。柳如生说得对,真的,我太自私了。我们回去吧,回到原来的生活去。早就该走的……”秦春像是失了神的木偶喃喃地念叨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柳如生跟你说了什么?”吕石君狠狠地一拍门框,压着脾气问道。
“他说的对,我太自私,从来不懂得顾及别人。我有什么资本让你等在这里,等我一年?”秦春抬起头,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吕石君。
“别去找他。”秦春伸手拉住正要往外走的吕石君,“我是真的想回去了,这算是我对你最后一次自私吧。”
流着眼泪的女子,笑了笑,惨淡地想当空的那抹玄月。
“先进来吧。”吕石君心疼地将女子让进了屋子。
起脚迈进吕石君房间的那一刻,秦春想这就是最终的结局了吧,不舍地回头望着东面。眼前似乎就能看到从行季里散出的灯火,窗纸上映着那个男子的身影。
门还是被合上了。
黯然地回头,秦春说道:“石君。”
“嗯。”男子应声,转身看着秦春。
“你愿意在这个时候回去吗?”
男子怔住:“于我,都是无碍的吧。”吕石君笑得浅浅淡淡,真是是无碍呀。
秦春伸手从他的手上拿过两只银铃:“那就现在吧。”
“秦春,真的想清楚了吗?”吕石君站在女子的身边,眼神决绝道,“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明白。”秦春抬起头,用从未曾有过的专注的眼神看着吕石君。
吕石君摇摇手,背过身,避开女子的眼神:“如果……”
“什么?”
“如果,你还想见他一面。现在就去吧。”男子说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秦春摇摇头,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不了。”
窗外寒鸦依着枝桠,凄厉了月夜。
吕沛竹回到了行季,还是放心不下,沿着回廊往吕石君的住处而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她跌跌撞撞地闯进府里。
站在树影底下的男子抬头,四九从隐秘处闪了出来,跪在吕沛竹的面前:“公子。”
“弄清楚是什么事情了吗?”吕沛竹问道,话里带着一丝不安。
“他们在说要回去的事情,怕不是要私奔吧。”四九猜度道。
“回去。”吕沛竹思量着低头,又抬头道,“知道了,你回去吧,以后这里不必派人守着了。”
四九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记得当初初沉告诉他要他守着秦春的时候,说过公子下的命令是:若有闪失,断首削足。公子做事虽说雷厉风行也甚是严厉,但几个近身的心腹他却是一直是极为善待的,跟着公子四年从来未曾听过公子对他说过这般决绝的话。四九曾经暗暗地想过,秦春这个女子是不是公子的心上人,不然有怎会动用上亲信?
但这一夜的突然,让四九再一次陷入疑惑,她与二公子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四九跪在地上,试探地问了一遍:“真的不必了吗?”
“不必了,你退下吧。”吕沛竹挥挥手,脸上的不安加重,伸手又拢了拢自己的罩衣。
这天太冷了。
手已冻得冰凉,吕沛竹不知道,冷的感觉是源自这样的寒天还是血脉里的冰冷。屋里的人断断续续地对着话,几不可闻地传进男子的耳朵里。
更多的却是女子啜泣的声音。
心头纠结似的疼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吐出的热气在空中结成一层雾气,迷离了谁的眼眸?
吕沛竹走到门外。触手可及的门,男子伸手。
两只银铃放在桌案上,烛火淡淡地散着柔和的光。真是像一场梦境一样。吕石君暗暗地想到梦里还想着真要回去的时候要怎么着才能带上他搜刮回来的永乐大盘,不想秦春竟然真的找上了门。但,多少有些不完美吧。
一会回去了,离开了,明天的吕府里会是少了一位公子还是只留下了二公子的一幅空皮囊?真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直在逃避。”秦春自白似地和说道,“一直说有了两个银铃就能回去。可我却连去琢磨怎么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两个铃铛,就真的能回去吗?”
“一定是有什么玄妙的。”吕石君说着将两个铃铛放在手里,细细地看了一边,“你当初就一点也没有琢磨过?”
“没有,只是有一点很蹊跷。”秦春答道。
“怎么?”
秦春拿过铃铛,指着铃铛里的珠子说道:“不觉得很奇怪吗?一般的铃铛里面的珠子不会是琉璃的,而这两个铃铛里的珠子却是琉璃的。”说完,细细查看了一下吕石君的那只银铃。如果,珠子确实是由琉璃制成。
“果然是。”说着,吕石君就把两颗珠子给挖了出来,放在手里,就着灯火看,顿时惊呼道,“我以为这是琉璃的色斑,不想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地刻着字。”
“这是自然,一定会有类似于密码的机关或是什么参悟不透的玄机在,你真的以为,老天爷能让你安安心心地穿回去吗?”秦春有气无力地斜了一眼男子。
“这字这么小,怎么看得到?现在又没有放大镜。”吕石君挠挠头。
“无非是拿水泡泡,或者用火烤烤的伎俩,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阅尽群书天不变的秦春用自己强大的知识库解答道。
吕石君听了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双银筷子,夹起了一粒珠子往烛火上一送,毫无反应:“我去打点水。”
“用茶水就好了。”说着,小妮子就把珠子放进了杯子里,依旧无果。
秦春的眉头皱了起来,随手拿起两颗珠子托在手上思索起来。珠子圆润在手掌上,滚了两圈,忽然两颗琉璃似化成了水滴一般融合在了一起。一时间看得吕石君和秦春都傻了眼。
能穿回去的事情,一定是真的!
两颗小琉璃结成了一颗大琉璃,流光四溢,色彩斑斓,上头的字却不见了。
秦春咬咬牙道:“如何是好?”
吕石君耸耸肩:“再烤烤,再泡泡?”说着就开始了行动。
琉璃珠放进了火里,原本斑斓的色彩似锦鲤般在晶莹剔透的球体里缓缓游动,却不见任何其他的改变。
“还是无法看到里面的字。”吕石君说着将珠子放进了水里,水面上浮出了淡淡地色彩,淡淡的,却不真切。
两人相视,避开。
“我懂了,用温水。”秦春说着边将冰凉的茶杯往火上一烤,青瓷杯底开始渐渐发黑。
“哎,我上好的青花瓷!”吕石君悲悲切切地叫道,心头却被什么东西给提了起来,两眼直直地看着杯里的动静。
青花瓷,吕沛竹。
不是都一样吗?
杯中冒出了热气,秦春地心提到嗓子眼,会发生什么?出现一道斑斓光柱将他们一道带走吗?电光火石间,思绪飞驰,过往的四年里点点滴滴地场景瞬时地飞过脑中,出现的最多的是他的脸。记忆在一年前的中秋之夜停滞,是自己寂寥地立在桃树下,举着刚酿下的桃花酿,等着她的归人。
谁的马蹄,踏破了我一晨的清梦?
杯中的水不安的跳动,像这一刻屋里屋外的三个人拥着的心情。
吕沛竹的手搭上了房门,稍稍使劲正欲推开。
屋里却霎时绽出了一片浅绿的薄光,荧荧地刺穿黑夜里的寂静。
手滞在空中。已经来不及了吧。
屋里的人被突然绽放而出的绿色光芒而震慑,双双呆立在原地,抬头看着绿色光芒中隐隐浮现而出的淡蓝色光斑。光斑在墙上流转,想着同一处涌去,缓缓地聚拢。
是字。
是句。
是诗。
南海置是非本原指苍陇首换云天恨蝶惜死梦中柳地渺剑竹夭桃恋盈仙易步二重难春风一度辞霄殿身后泥犁坠黄泉始生周天一浑圆
无言
再好心的神仙也不会让你就这么简简单单一见面就穿回去了。不然他们的高深法力从何体现?自然是你在水深火热之时,他杨柳叶儿洒洒水,化解于无形时的那份自信。
“天书。”吕石君叹了口气。
秦春皱眉头,单手支颐:“这首诗,似乎讲了一个故事。”
“我读着怎么像是老道士说的天机,真是没有什么头绪的劳什子。”吕石君跌坐在椅子上,却也不气馁,其实,结果就该是这样。
“浑圆?是指轮回的意思吗?”秦春自言自语道。
“说到故事,我倒觉得这里说的倒似乎有些像是那种男男女女的生死恋。”吕石君看着墙上的字,“我去拿纸笔把它抄下来。”
“怎么说?”秦春疑惑道。
“第三,第四句,恨蝶惜死梦中柳,地渺剑竹夭桃恋。分明是柳入蝶梦不得相思,桃花恋竹不成姻缘嘛。”
话一说完,两人皆是怔住,相识不语。
秦春一把抢过纸笔,执着狼毫在纸上写下数个字。
是巧合吗?
石,柳,竹,春。
难道这分别指的是吕石柳如生、吕沛竹、秦春!
吕石君一脸的肃色,干咳了几声:“似乎有些巧得过了头。”
秦春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的弦却在即刻被绷了起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恨蝶惜死梦中柳,地渺剑竹夭桃恋”中的蝶和桃又是何指?
柳入蝶梦不得相思,桃花恋竹不成姻缘。恋上柳如生的人是蝶的话,便就是一个死的下场!而桃花恋的是吕沛竹,却成不了姻缘。难道吕沛竹的未婚妻子的名讳里会有一个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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