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生,如果真的是沛竹做的,那你现在放手,还能救从嘉。如果你动了手,从嘉也回不来了。”秦春不敢激怒已然陷入绝境里的男子,只能好言相劝道。
柳如生笑地凄厉,昂起头,再次对上女子的目光:“你还是不相信,还是不相信。”
笑声陡然止住,冰冷的声音,带着玩味:“依照这个人的个性,如果我放了他,我也是个死。”
秦春哑然,的确,说吕沛竹会放过柳如生,她也不会信。“如生。”生涩的开口却见吕沛竹的眉头拧了一下。就算是这样的时候,你还是会介意吗?
柳如生控着吕沛竹的脖子,手上的刀,又刺进了一分。鲜血顺着银白色的刀面划下,秦春恍然看到了回去的路。
“不必说的过多,他要的就是我的命。”吕沛竹笑,笑得云淡风轻,扯着嘴角侧过脸看着柳如生一张扭曲在一处的脸,“但连你自己也不相信你能拿得走,不是吗?”
极大的讽刺,一句话激怒了柳如生,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错了!”
刚要动手,颈间上却被谁一用力,眼前的视线渐渐地变得模糊。柳如生觉得昏昏沉沉,身上的痛铺天盖地地袭来,眼前白晃晃的光芒黯去。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他已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短匕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撞击声,难道这样就结束了?
四九跪在地上,一身的黑衣在明晃晃的店堂里显得尤为扎眼:“公子,这次玩得过火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满腔的责备。吕沛竹苦笑,也只有年纪最小,在他身边最久的四九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起来吧。”吕沛竹揽过秦春,又是刺王杀驾,又是月下黑衣人,秦春就算看过再多的古言小说,被结结实实的丢进这样的场景里,还是会被吓得半死。刚才就凭着一口气硬撑着,想着这世上怕是除了自己就再也没有人能说服柳如生了,这才撑到了现在。没想到,人家就备下了后手。
女子咬着牙脸色苍白,别过脸,一副生气的样子。
“生气了?还是吓着了?”吕沛竹温柔地问道。秦春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伸手抚着男子的脖子上的伤痕,心痛地问道:“疼吗?”
吕沛竹顾不得脖子上的伤口,一语带过:“没什么大碍,皮外伤而已。”转头又冲着四九说道:“你先下去吧。”
四九点点头,一脸的不情愿,甩下一句话:“公子不顾好自己,以后还有谁来顾着我们?”说完,抱拳一拜,闪过店堂,消失在黑暗中。
四九年纪小从被收进来就一直跟着吕沛竹,屈指算来,跟着他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虽说年纪小,武学上的造诣却不低,现在的身手跟初沉已经有得一比。
心腹要配心上人。吕沛竹放不下秦春,自然还是派了四九过来。那天四九听初沉告诉他还得回去看着秦春的时候,四九坐在屋檐上,傻傻地笑了几声,调侃道:“公子也是有软肋的。”
初沉听了就给了四九一计耳光:“这种话不该由我们来说。”四九捧着脸,委屈的样子:“连公子都不曾这样打过我。”初沉冷颜,拍拍少年的肩:“要是真的等公子动手的时候,怕已经是你要丢性命的时候了。”
自此四九又长了分心眼。
今天的事情虽说凶险,但四九却是很高兴,跟着吕沛竹这么久,早些年自己的身手还不行,每一次公子遇险出手都是初沉。自己只能光光看着,看着初沉将一众宵小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寒颜收剑。
等自己的功夫有了长进,公子却不愿意再有人跟着自己。没想到,这一次原本是看守美人,倒能帮上公子,但多多少少不足的是,对手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只一下就结束了。
四九一发现情况不妙就闪进了屋子,给秦春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引开男子的主意。这才有了秦春挪着步子往账台走的事情。原想是件手到擒来的事情,不曾想公子却暗暗地摇摇手,示意四九不要轻举妄动,无奈只能一等再等。但眼见脖子上的血痕越深,四九一咬牙一跺脚,非得让这伤害公子的人吃些苦头。
于是,柳如生倒地,倒得势如破竹。
秦春看着四九消失在黑暗里,抬手,指了指问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隐卫?”
吕沛竹楞神,没想到秦春能拽出这么一个词汇:“算是吧。不过,是保护你的。”
秦春一脸的专注,点点头:“我就说嘛。不然哪能这么巧。但是……”
吕沛竹有隐卫?不对,吕沛竹竟然能派出隐卫,一个茶叶商人?秦春眼里的墨色渐浓,他身上依旧裹着谜一样的外衣。
秦春站起身,走到柳如生的身边,伸手探过他的鼻息:“他?”
“不过是晕了过去,没有什么大碍,死不了。”吕沛竹坐回椅子上,背过身不去看躺在地上的人,“四九下手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
秦春睁着一双眼睛,怯生生地坐到吕沛竹的身边,极其殷情地往他的酒杯里添上一杯酒,又往碟子里夹了些菜:“刚才没吃饱吧。多吃点,多吃点。”
吕沛竹一脸的平静,看着女子道:“菜凉了。”
女子扯着桃花眼笑:“官人胃寒,吃不得冷的东西,瞧我这脑子,我这就去给你热热啊。”说着就端起桌上的菜往厨房里走。
“你想要我放过他,就直说。”声音幽幽地从吕沛竹的口里传出。秦春的脚步顿住,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喜是忧?能直说吗?秦春想没有一个人在没有摸清吕沛竹心中所想之前会轻举妄动吧。事关柳如生的性命,秦春不敢以小搏大。
秦春昂起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放过他,好吗?”双手攥紧,痛苦似的闭上眼,不敢多想什么,生怕他的下一句话会否定一切,柳如生的命于此一线。
背后的人安静似已不在。秦春抿了抿唇,语调渐柔,又问道:“放过他,好吗?”
依旧没有声音。
秦春的心悬了起来,转身去看吕沛竹,但人已不在。原本他坐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人——四九。
四九一脸的不高兴:什么乱七八杂的事情都给我干,秦春看着四九稚嫩的脸,怔了怔,随即笑了。女子走过去扶起柳如生,刚伸手就被四九挡住:“公子肯放了他已是开天荒的事情。你就不要动手乱碰了,省得公子半夜梦回的时候又改主意。”
秦春被四九的话吓得缩了手回来,想了想又笑了:没想到你也吃醋了。
四九拖着柳如生进了屋,往王宝儿的房里一放,拍拍手:“我估计明天就会醒。没什么大碍,顶多就是脖子痛。”秦春站在门口,看着四九生了一副娃娃脸,行为做事却是雷厉风行干净利落,心中暗暗赞叹之余,好奇心就更加难以阻挡地涌了过来。
“你是隐卫?”一身黑衣,来去无踪,不是隐卫是什么?
四九抬头,看了看女子的脸:“你是公子的相好?”
两人相视,避开,扭过头,各自呸了一声,异口同声道:“废话。”
“你跟了我多久了?”秦春听了答案兴奋了起来,自己也有了隐卫。
“没多久。”
“你平常都呆在哪里?”
“随便哪里。”
“你什么时候睡觉?”
“你有完没完?”四九有些不耐烦,“隐卫的职业里没有答疑解惑这一条。”
“哦。”秦春无奈,还想能跟这个想起来城府不深的四九打好关系,顺藤摸瓜拖出吕沛竹的真正身份。不料,这小子的口风这么紧,撬也撬不开。
秦春正思量着什么,四九已经没了人影。上梁不正下梁歪,走了都是一声不吭的。
秦春打了盆热水,又绞了一块毛巾,替柳如生擦去脸上的汗渍。男子的眉头拧在一处,痛苦地闭着双眼,想是在梦里也得不到半分安逸吧。秦春轻轻地抚过柳如生的眉头,想要抚平这一道淡褶。指尖微触之下,似有什么火烧一般的感觉袭上了周身,快快缩回手来。
这样的男子,真是叫人担心。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是店里的两个小家伙回来了。秦春原本是怕吕沛竹会一怒之下将柳如生怎么着,才帮他们支走,没想到两人竟然换了角色。
小家伙们见只有王宝儿房间的灯亮着就走了进来。屋里灯火昏黄,柳如生躺在床上一副生病的样子。秦春守在床边,脸上的忧色连傻小子也看得出。
“春娘,如生哥哥怎么了?”没有想到先开口的是一向木讷的王宝儿。
“路上颠簸了多日,累坏了。不碍的。”秦春转头冲着他们笑。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这件事情就只有三个人知道就够了。柳如生也是情急之下,想到了岔路上,既然吕沛竹也不再追究,更不必让那些对柳如生上心的人徒添烦恼。
征询似的眼神扫过两人。王宝儿担忧地往床边走:“就让如生哥哥在这里吧,今晚我来照顾他。”
秦春点点头,目光落在芳姐儿的身上。小丫头一反常态,面色凝重地低着头,不肯做声。
秦春将手里的汗巾递到王宝儿的手上:“好,前头还没有收拾,我先去收拾下,你先看着这里。”
王宝儿接过汗巾,坐在床边,替柳如生又擦了擦脸。
秦春径直走到院子里,身后的脚步声响起。芳姐儿关好门,又看了看屋里的两个人,快走了几步,拉住秦春的袖子。女子有些惊讶的停步,难道这个鬼丫头看出了什么破绽?
“春娘。”平日里的芳姐儿活络地像只雀鸟般,今天却分外的阴沉。
“嗯。”秦春思量着是不是自己的什么行为让小丫头觉出了味道,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并不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既然春娘的心在吕公子的身上,就不要在招惹如生哥哥了,哥哥本就命苦……”芳姐儿的话说了一半,一张小脸涨得青紫,“对吕公子来说,这也不好。”
秦春一怔,丫头想岔了,但是条道理,晚上的事情不好直说。女子只能认命似地点点头,侧身摸摸丫头的刘海:“姑娘大了,懂得事情多了。”
看来丫头心疼的终归是躺在屋里的这位。
“丫头知道春娘心里有分寸,但既然不合适,就断得干净些。”芳姐儿的话沉甸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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