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涟漪小,桃花岁岁老,杯中桃花酒,不道白头早。
—全文完—
(番外)那年纪事:夹竹桃
十指相扣,君心未老。
拨开额前的碎发,一吻落下。秦春翻身,握起吕沛竹的手:“沛竹,为何你会喜欢我。”将手贴在胸前,再也不必害怕这样的温暖会消失在下一个黎明。
一簇翠竹掩映,几只鸣蝉嘶起了这一夏的想念。吕沛竹抱着秦春:“傻丫头。”
思绪凌乱,安逸的生活,你与我,已然足够。
那一年,吕沛竹十岁,吕石君六岁。
行季算不上吕府里最好的房子,却是最为僻静的院子。夏日炎炎,恶毒的太阳公公在烤熟了第四只知了的时候,吕小二(吕石君)一手提着烧鸡一手搓了搓鼻子,伸了伸脚进了行季。
吕沛竹自小就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伏在案上看书,见吕小二进来蹙了蹙眉头,别过了头。
一只油腻腻的小肥手抓了只更加油腻的鸡爪子往吕沛竹的眼前晃了三晃:“嘿,想不想吃鸡呀?”满是汗渍的小花脸笑得像棵仙人掌,两字形容就是难看。
吕沛竹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小花脸不依不饶往床上一躺,撕着鸡腿往嘴里塞:“今儿早上娘亲带着我上了初云观,为我求了平安签。爹爹带着我上状元楼吃了冰糖甲鱼,说将来我准能中状元。啧啧,那甲鱼的味道呀,真当当是好呀。书呆子,你就没有这种命了。”
吕沛竹轻笑了一声,放下了书卷,转身就要出门。
“嘿,书呆子,本少爷叫你呢!你敢走!”吕石君说着从床上翻身下来,一双油手一把抓住吕沛竹的衣衫,笑得别样的开心:“你个破落货!爹爹就是疼我,不疼你,破落货,装什么样子!”说着就往吕沛竹的脸上给了一拳,“有种你找爹爹告状去,娘亲见了爹也不敢说话!本少爷心情好,来找你玩玩,你就这副样子,看我不打死你。”
正午睡的阿婆被叫骂声惊醒,急急忙忙跑进了行季,一看又是二少爷来找吕沛竹的茬,上前就扯住小花脸的手:“二少爷,别闹了,一会叫夫人知道了,又该训你了。”
吕小二提着吕沛竹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爹爹早上说了,娘亲以后要是再护着这个破落货就把他赶出吕府!”阿婆无奈叹了叹气:“二少爷别闹了,厨房里有凉丝丝的绿豆汤,你再不去,就叫馋嘴的下人都给喝光了。”
吕小二冲着吕沛竹怒目而视,龇牙咧嘴地吐吐舌头:“本少爷下次再来找你乐。”终于拍拍屁股走人了。
阿婆抱着吕小二跨过门槛,回头再看吕沛竹的时候,他正在屋里换下被印满了油爪印的衣服。阿婆扯过衣服帮着他换,吕沛竹只是笑笑地拒绝:“这些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阿婆心里泛着酸楚,心里的话溢上了唇边,该怎么说呢?
人道是表哥表妹,保准出事。当年小姐与吕成乔相好,两人约定等到吕成乔金榜题名之时,两人便成亲。谁想金榜题了名,肚子里也种进了孩子,仅仅等来了吕成乔的一纸绝情信。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泪水哗啦啦,人也走得干干净净。本以为二表哥吕成洌Р患魄跋咏砻萌⒔嗣牛萌兆泳凸耸鲈隆5纫徽糯赏尥蘖车穆琅嬷衲躺唐睾傲四且簧螅毂赖亓眩袷忝稹
吕成洌С粤艘淮窝瓢涂鳎焐喜凰担睦锖耷星小B琅嬷裨绞茄茫绞呛薜靡а狼谐荨5嚷佬《錾螅礁龊⒆油淮σ煌疲叩蜕舷录纯滔韵郑莱射'的牙气得崩断了三颗。
吕沛竹自小就知道爹爹不喜欢他。吕小二什么事情都是加于人手,他什么事情都得靠一双小手。日子久了惯了,心里的痛也深了,想着出人头地,博得爹爹的青眼有加,谁晓得适得其反。娘亲帮不上忙,又时不时招惹那只烦人的小花脸往屋子闹腾。
日子似水哗啦啦地流淌而过,十八岁的吕沛竹头一次跪在了父亲面前,说是想要学着家里的生意去杭州贩茶。读书读得汗牛充栋,爹爹的眼皮子连抬也没有抬一下,还是得换个法子。
吕成洌У牟韬攘硕嗑茫琅嬷窬驮诘刈┥瞎蛄硕嗑谩5鹊降谑恼挡璧氖焙颍莱射'冷笑了三声,道了声:“小小年纪不自量力,想要碰壁,老夫成全你。”
话冷得像冰锥,刺在心里,很疼。出门前,吕府里偷偷摸进来一个道士,穿得破衣烂衫,模样倒是俊俏,那人不是别人,就是顾道士。仙气腾腾地往院子里一戳,甩甩袖子勾勾手指,甩了一句话:“孩子呀,这一次你是万万去不得的。”
吕沛竹笑,吕沛竹摆手,吕沛竹刚要说话,顾道士的人影就不见了。
七天后吕沛竹还是出发了,茶铺里的伙计一路上没有半个好眼色。打杭州收了茶就往宁波赶,行到城外山道上的时候,原本濛濛细雨一下子就成了王母娘娘的洗脚水劈头盖脸的往下泼,山崩了地裂了,石头飞滚了。
山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污浊的泥水滚着几马车新茶一道冲下了山。伙计们四散逃跑,吕沛竹昏死在大雨磅礴的绝望里。睁开双眼,挣扎着从埋过头顶的泥土里伸出手,吕沛竹告诉自己:你活了下来。
前无去路,后无归路,吕沛竹思量再三还是回了杭州城,一身染满泥渍的长袍,一张辨不清容貌的脸,带着一身的疼痛和疲惫在回到杭州城的第一个清晨昏死在庆春楼的后门。
老天不长眼,没给老鸨发财的机会。那天早上,开门的是被罚打杂的秦春。吕沛竹侥幸逃过了沦为小唱的命运。
那时的秦春十三岁,被酒鬼父亲卖进了青楼换了两壶酒钱。一双桃花眼细细扫过,一张桃花面缓缓展笑,老鸨似乎看到了一屋子的金银元宝闪着咄咄逼人的光芒晃花了眼。三个月的打骂驯服了秦春的烈性子,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琴棋书画诗酒花好好养着。赶巧了三天前秦春失手打破了花魁娘子的一只翠镯。
借机发挥的花魁娘子央了妈妈半个时辰 ,成功地将秦春赶到了后院打扫庭院半个月。
推开门,歪着头靠着门扉昏死的男子倒头跌在秦春的脚边。惊叫地退后了两步,怯怯地伸手探过鼻息。秦春的眼珠转了三圈,决定将这个书生模样的人拉进了后院的柴房里。
柴垛之后,打了盆水,拧了手巾,轻手轻脚地拭去那人的一脸狼狈,缓缓展在眼前的却是一张惊得让人忘却了呼吸的容颜。秦春的手抖了三遍,吕沛竹从昏睡里渐渐缓过了神。
不似常人,吕沛竹冲着眼前不知姓名地女子拱了拱手:“多谢姑娘相救,在下今日落魄,无以为报,若有来日自当感谢姑娘大恩。”
他没有问这是哪里,他没有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决绝的话语里,秦春的心颤了颤:“看公子衣着不凡,想来也是富贵人家里的公子吧。”绯红渐起。
吕沛竹尴尬地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狈:“我不过是一介穷苦书生,谈不上什么富贵人家,本是上京赶考的,不想一场大雨拖住了去路,落难于此,姑娘见笑了。”
秦春在楼子里二年,听过的最美妙的故事便是风尘娘子与俊俏书生的一介良缘。这一次遇着个这般模样,这般性情的男子,怀春的心思起了三分,抬眼看了看,心思跳到了七分之处。再听吕沛竹唤的那一声姑娘,一锤落下。
“公子,且在这里等等我。”秦春说完就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包东西。见吕沛竹还坐在原处舒了一口气,打开包着的布,竟是一包银子。
“公子有难,想必身上也没了银子,这是我这些年里的积蓄,公子先拿着尽快进京赶考。”妮子傻,妮子笨,妮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吕沛竹手上的银子沉得似要压断了手,这样一个还没有挂出牌子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银子。吕沛竹刚要开口把银子还给秦春,却见秦春眼波暗动,朱唇轻启:“小女子就求公子一件事情。公子若是真有时来运转之日,还能记得秦春今日的这一份情谊,就请公子在两年后,秦春十五岁挂牌子的时候,来杭州城的庆春楼将我赎出去。”
话音刚落,秦春双膝跪地,额头碰地,磕破了一层油皮。
吕沛竹从地上站起身,将银子纳进了怀里,扶着秦春起身:“两年后,杭州庆春楼,秦春。吕沛竹记下了。”浅浅一笑,定下一生缘分。
三天后,吕沛竹怀揣着银两在进京城的驿道上。那一天,秦春伏在条凳上,被花魁娘子打得皮开肉绽。
时光飞逝在顾道士断断续续的念白里,吕沛竹进士及第骑着高头大马荣归故里的那天,吕成洌д驹谌撕H松降木⊥罚牧伺穆朗募纾铝艘豢谘徊〔黄稹V钡降磐缺昭鄣氖焙颍嚼戳寺琅嬷窈筒杵痰闹谖徽乒瘢兰也杵掏械搅寺琅嬷竦氖掷铩
临闭眼的时候,吕成洌з魍肆酥谌死怕琅嬷竦氖郑盗艘痪淇探琅嬷裥睦锏幕埃骸罢獗沧樱憔透野舶卜址值刈龈鋈叹帕鞯纳倘恕J送荆胍脖鹣搿!甭览系な嬉豢谄残牡乇丈涎邸
吕沛竹穿着一身素服,跪在吕老爹的灵前,身后站着的男人。他叫他伯父他叫他父亲。
吕府的生意越做越大,吕成乔的隐卫也如蜘蛛网般随着吕家的茶铺在皇土之上蔓延开来。吕沛竹刚接手的日子里,一日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初沉日日守在他的身边。身子弱的时候,一声咳嗽就是一方白帕里的血色。
没有人明白这个男子为什么如此地拼命。初沉在给吕成乔的密报里,将所见所闻一一上报,信一封封地去,吕成乔放在隐卫上的心思一点点地减少。
两年后,庆春楼。水袖翻飞,胭脂弥延,环佩声中,吕沛竹轻轻合上檀香木扇,开口轻启:“一万两,我要她的卖身契。”哄堂的吵闹,静谧在转头的惊讶里。
吕沛竹轻笑,台上的秦春已昏死,一如当年的自己。
一方小院,是我给你的承诺。桂花树下,秦春轻启的一声公子,两眼里的茫然不知所措已让他看懂了三分。金珠碧钗退下,琴棋书画忘却,你又怎会是当年的那一个秦春。
风尘女子,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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