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再低头,哑着嗓子道:“那个,这个,芳姐儿在照顾。”秦春觉得自己就算是当年背了张零蛋的考卷回家也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按照一般的经验,生气不要紧,过了也就过了,可现在的吕沛竹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怕是正在筹谋着什么坏点子吧,秦春的脊背凉了,让这只狐狸算计了,不死也得内伤,这次完了。
吕沛竹端着酒杯按在嘴边,半吟:“怎么,我才走了这几天,如此就寂寞了?”
秦春的火一下走就勾了起来,但吐了口气,不起不起,不计较。
“呵,连戏子也带进了门。”
吕沛竹的话在秦春的耳朵里尖得像刺,女子仿佛听到了他的嘲笑,不单单是对于戏子,还是对于像戏子般生活在别人鼓掌里的可怜人的嘲笑,就像自己。
“你什么意思。”秦春横眉,咬着牙。
吕沛竹笑得一脸祸水样:“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你当我是什么?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我的事用得着你来插手吗?别以为你救过我,我就要一直巴巴地伺候着你!”秦春一拍桌子,站起来,带着股狼牙山五壮士的悲壮,“我爱给谁喂粥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吕大公子指手画脚。”
秦春收声,器宇轩昂地挺着背:这次终于在这只狐狸的身上出了口气。管它后果是死是活,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吕沛竹皱着眉头,抬眼看着一脸无畏的秦春,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好样的。”
起身,走人。
秦春一下子就被吓得四肢发麻:他想干什么?不会是杀了我,然后拖出去鞭尸,以解愤恨下,我今天是哪根筋搭错,跟他杠上了,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秦春沉浸在无线抱怨里,似乎自己已经进了万劫不复的炼狱,眼前是白茫茫的冰雪,冷风嗖嗖地响,冷得牙根也生疼生疼的。
吃过晚饭,秦春坐在院子里发呆,屋里的柳如生已经下床了。看着活蹦乱跳的病美人一下子精神奕奕地立在寒风瑟瑟里,秦春冲着眼前的人说了七个字:“你怎么都还活着。”
王宝儿愣愣地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秦春两眼无神:“去死。”
“什么?有你怎么迎客的吗?”吕石君一进来就听到秦春破口骂人,挠挠头。
秦春看到了吕石君就像大灰狼看到了小绵羊,两眼炯炯,可一张口,却出不了声。
说什么呢?你哥哥怎么样了?是不是正在家里磨刀打算过会冲到这里来把握碎尸万段?还是你哥哥是不是正在小黑屋里筹谋着杀死秦春的一百种方法?什么都不好说,只能噤声。
吕石君扶着柳如生坐下,病美人扯扯微皱的衣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回来,回了趟家,就过来了。”
秦春的头再一次懵了,下午刚到,那吕沛竹不就是一回到城里就来了来了酒铺看自己?
耳边是男子嗡嗡地说话声,眼前却是吕沛竹一身风尘仆仆坐在前堂里的样子。秋日的风带着雨落到秦春的发间,眼里渗出的泪,温暖了这一夜冰冷的梦。梦里没有一个叫秦春的女子,只有一个笑得一脸祸水的男子,冷冷地说:“好样的。”
演戏
秦春拉着脸坐到桌边,耳朵里嗡嗡地蜂鸣就像养了一脑袋的蜜蜂。桌上的豆浆和油炸鬼看一眼就腻得让人反胃。而更让人反胃的是左手边安之如泰山的柳如生。
天使的面容,魔鬼的心肠。秦春咬着牙根心里骂个不停:当我羊肉呢,没事就涮涮,摆明那天就是这小子给我下的套。你可千万别把着姐姐我的石榴裙摆说你对姐姐如何如何的情深意重一见钟情,要是你真这样的话,嘿嘿,看姐姐我不虐死你!
秦春的眼里射出两道金光,一把化成斩骨刀砍断柳如生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一把化作剜肉刀,把柳如生的细皮嫩肉一刀刀的剜下来。
该死的吕石君,你也是个杀千刀,你怎么就不把你们家的大宝贝给好好招个佛龛供起来!
秦春低头,喝了一口豆浆,眼神瞥向献媚中的小丫头:死丫头,接着吕石君那包银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压弯你的手!
最后让人欣慰的就只有化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王宝儿,秦春用极其慈爱的眼神打量着这块自己撞上门的大活宝。
柳如生清咳,放下筷子,用手拍拍秦春的肩:“秦姑娘,我有几句话想和姑娘说。”
秦春低头,一脸的黑线:“哦。”接着喝豆浆。
一口,两口,第三口,碗被人抢了过去。
秦春抬头,一眼的愤怒,这回让我逮到机会发火了吧,柳如生呀柳如生你可千万别怪我心狠手辣!
欲张口,柳如生一副祸水似的笑脸:“喝的这么急,小心呛着。”
没被豆浆呛着,被话给结结实实地呛了个气喘吁吁。
柳如生起手扯过秦春的袖子,往屋外走,秦春甩甩手:“咳咳,我有脚!”
秦春跌跌撞撞地被柳祸水拉出了屋外,两人沿着落着叶的柳树一道走着。
“你在怨我?”柳如生开口,直截了当。
“我都写在脸上了,你再看不懂就是属驴的。”
“你很可爱。”
“你这是调戏。”秦春直直走,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是第一个被我调戏还能气定神闲的人。”柳如生扯过秦春的袖子,定睛看着她。
秦春撇过头,嘟囔着嘴:“哼,我可是……”
噤声,不愿提起那个名字。
“你被吕沛竹调戏惯了,所以谁的调戏都不怕了?”似水眉眼笑起,晕开涟漪。
“我没有说你不如他。”秦春转身接着走。
“你狡辩的样子很好看。”柳如生的声音暖暖的带着些沙哑。
“谢谢夸奖。”秦春扯过头上的一根柳条,握在手里胡乱甩着。
“你就不怕我喜欢上你?”柳如生笑得暧昧。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秦春低头,抬头的时候一脸的感慨。
“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故意气走吕沛竹?”柳如生咬着薄唇玩味道。
“因为……你想帮我。”秦春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柳如生一脸的坦然,勾着嘴角浅笑一声。
“我怎么帮你了?”男子摊手。
秦春低头,咬着牙脸色微红:“需要说出来吗?反正你帮我了。不过,你有些自以为是了。”
“我并不知道你跟他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往,但既然你对他是有感情的,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吕石君跟他一起回到你们来的那个地方?”柳如生是狐狸,秦春在苦苦思索了一夜之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与其说他是在帮自己逼走吕沛竹还不如说他是在帮着吕石君清除掉最后的障碍,回去的障碍。
“既然你不知道,就没有资格决定我的事情。”秦春压低了声音,让语气尽量的缓和。
柳如生笑:“你知道我要帮的人不是你。”
“我讨厌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或许所谓的张大少也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我该死的同情心。”秦春笑得有些失了态。
“吕沛竹也是聪明人,也是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柳如生反诘。
秦春没有答话,心里暗暗地想到他要真是聪明就不会中了你柳小人的奸计,而且他并不喜欢自己。
“不过,我喜欢聪明的女子,就像秦姑娘这般。”
“谢谢,不过你也知道,我迟早是要离开的。”秦春伸脚踢出一块石头,“所以,在我的生命里,你会像这块石头一样,滚地远远的。”
柳如生看着石头楞了楞,道:“你真的有些可爱了。”
秦春心里开始咒骂柳如生小时候出娘胎的时候一定是被接生婆拿锤子敲了脑袋,所以他全然不知好歹,不知道人生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一路上,秦春无处不显示自己出于好心而收留他的伟大善心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而这位柳小人则看着一池碧波荡漾的秋水感慨起携美同游的喜悦。
没有共同语言,因此,赶紧打道回府。
秦春掉头,不解释,不招呼,一路向着桃花酒铺回去。柳如生迈着他唱小生的方正步子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一前一后,颇像是闹了别扭的小夫妻。柳如生的心情大好,说不上为什么,直觉告诉他,今儿有好戏。
柳如生前腿刚迈进酒铺子,就看身前的秦春直挺挺地杵在前堂里,用手一推,不动,再一推,眼里是女子一眼的愤怒:“怎么了?春……”
话音没落,堂上响起一个清朗的男音:“春儿,倒酒。”
柳如生不抬头也知道,让秦春吓得走不动道的也就只有一个人——吕沛竹。
“在下柳如生,拜见吕大公子。”柳如生一脸的坏笑,两眼暧昧似地扫过秦春。
“柳老板,今日不见你登台,不想是上这里来了,我还以为是被哪家公子请去做了……小唱。”吕沛竹是毒舌,一开口就戳人痛楚。
秦春顿觉自己有着股女侠风范,想帮着柳如生还口,可发现也骂不出什么,跟着吕沛竹讲理说不准还要被他教训。再一回念,想起柳小人的种种恶行。干脆,一甩袖子,上后院,看看这对鹬蚌相争,谁能拔得头筹。
秦春扯扯裙子,迈开步子,下定决定不去理会那两摊祸水,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但命运之神,怎会这样简单就放过了秦春这妮子。
于是乎由命运大神精心安排的粉末小配角,甩甩行头,脑门锃亮地就出场了。
“张大少驾到!”狗腿子赵四扯着嗓子一脸的得意样。
“蠢材!你唱戏逗人乐呢?驾到你个奶奶!”张大少很是不悦。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这不是想给少爷您长长脸吗?”狗腿子的表情很狗腿,一张油腻腻的脸一出现,屋子里的两大帅哥集体翻白眼,外带着一个被帅哥们的光芒照地失去了美色的美女也一并入了白眼教。
“柳老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呀?”张大少的大脑门往前凑了凑,一双眼睛像生了钉子,直直地钉在了柳如生的身上,拔不出了。
“多谢张大少惦念了。”柳如生一摆手,想走。
张大少一下子色心蒙去了七魂六魄,伸手一把扯过柳如生的袖子,色咪咪地往怀里拽。
柳如生厌恶的皱眉,挣扎着怒吼道:“放手!快给我放手!”张大少不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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