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方一出言,脚下便不知被什么绊住,险些摔倒,被弘历趁势扶住,四目相对,她慌忙避开,相触的那一刻,雨棠脑中浮现出傅恒的面孔,负罪感侵袭全身,落荒而逃。
弘历回殿中取了灯笼疾步跟上,一个仓皇离去,一个紧紧追随。相持之下的情形正被回院的馨瞳远远瞧见,雨棠的模样她深刻心中,一眼便看出是她之身影,遂避向墙角,冷眼旁观。
“雨棠,你慢些,我不送你便是了,小心身子!”弘历在后焦急道,生怕她有何闪失。雨棠气喘吁吁地扶在墙边,额上沁出了细密汗珠。弘历追上前,“灯笼给你,好好拿着,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了。”雨棠接过灯笼,略一福身,“多谢,雨棠告退!”
闻其言语甚是紧张,馨瞳便暗自揣测起来,那夜你设计构陷于我,却原来我所料不差,奸夫竟藏身宫中,真是斗胆包天。待她回过神想要看清那男人模样时,四下早已空无一人,“那男子对她的身子这般紧张,想来瓜尔佳雨棠腹中的,果然不是傅恒的骨肉,我且看你的丑事如何败露,哼!”
或许有些人天生便惯会猜想旁人的坏处,想的极尽龌龊之能事,实则骨子里却是对自己的否定,对自己当下境遇的不满宣泄,以转嫁旁人来取乐,何其悲哀。
肩上忽地被人一拍,馨瞳被惊出声:“是谁!”
第二百二十九 结娃娃亲
“你是哪个宫的,深更半夜,为何躲在此地鬼祟游走?”侍卫将其团团围住,盘问道,。馨瞳闻言,方落下一颗心转身,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看着面前的侍卫,“我···我是钟粹宫的秀女,一时贪恋宫中美景,不想竟迷了路,这位大人,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那侍卫看她柔弱,前襟上又挂着绿牌,不像险恶之辈,便软下了语气,“苏完尼馨瞳,倒是与咱们哈大人同宗。”“大人认识我堂兄么?”侍卫:“你是哈其生大人的妹妹?”馨瞳有些羞怯地点了点头,“只是同宗的堂兄,族中女儿甚多,我认得他,他却不一定记得我。”那侍卫笑笑,“那便是自己人了,咱们送小主回宫。”
馨瞳一路热络地与其闲聊,为自己培养宫中人脉,“那日后馨瞳在宫中有何不懂的,便可以问匡大哥喽!”匡远低头喏道:“小主客气了,您是自己人,只要吩咐一声,咱们即刻就到!”“呵呵,匡大哥真是好人!”
固伦和曦公主贵为皇长女,即将满月,少天天子下令大办,宫中一时忙的人仰马翻。素来爱清净的雨棠近日也至长春宫帮忙。因为熟络,曲如一见她来了便露出笑颜,将一卷红纸及素银剪刀递给她,“宫里头人手不够,这喜气的窗花旁人剪奴婢是不放心的,正好您来了,也搭把手,让咱们小公主沾些喜气儿,将来啊,同福晋一样有福气,嫁个如意郎君!”
“我怎么每次就赶上了呢,也罢,荣姐姐在哪,我去同她唠唠嗑,也剪的快些!”曲如向里间一指,“主子在里边梳头发,方才还在抱怨,生了小公主,头发掉的越发厉害了!”雨棠笑笑,捧着一摞东西轻声走进里间。
菱花镜里映出帘门处的人影,荣儿笑道,“这又是曲如托你做的吧!她倒一点也不见外,老烦着你。”雨棠将红纸搁在案上,也不描纸样子,便开始绞起来,“也不是为别人做,小曦儿生的玉雪可爱,我乐得为她剪吉祥样子。”荣儿听上了心,梳子还未放就转头道:“你既觉着小曦儿好,便与我结个亲家如何?”
“结个亲家?”雨棠不解,。荣了睨了眼她的小腹,“可不是嘛,你肚里那个,若是男孩,便要给咱们小曦儿当额驸,若是个女孩啊,便给咱们永璜做福晋,如何?”“皇后娘娘都说了,这样大的恩典,咱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啊,亲上加亲,何乐而不为呢!”
荣儿来了劲,翻出了压箱底的一对老坑翡翠玉坠子,取出一只塞进雨棠手里,“这呀,就是我下的礼金了,你日后若想反悔,必得拿比这个贵重许多倍的补偿我!”雨棠看她的滑稽样子,不由乐了,“这一看便是上等的成色,比它还好的,哪里寻去!皇后娘娘这不是成心坑我么,不知是谁方才还说曲姑姑来着。”“反正将来你也不吃亏是不是,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说的正是这个理!”
她似想到了什么,向外头招呼道:“快把今早院里挖出来的那坛玫瑰露坛子开开,盛两大碗子来!”“没想到阿姐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朕的份啊?”荣儿忙不失地迎上前,“咱们万岁爷日理万机,今儿一来便想分好东西,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弘历轻轻拢住她的手将她扶起,“皇后生了曦儿之后,对朕越发小气了。”大清第一尊贵的夫妇在暖阁中卿卿我我,雨棠只得低垂着眼眸,想起昨夜南熏殿之事,有些尴尬道:“皇上万福!”
帝后相携入了座,弘历方道:“有了身子的人,就不必多礼了,坐吧!”荣儿为他斟了杯刚摊凉的茶递上,“看皇上今儿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吗?”弘历拍了拍前额,“朕差点忘了,方才盛京传来消息,蒙古世子已在佟家庄园内举行了大婚典礼,佟图礼当即已宣布将铁帽子王的爵位传给佟博尔了,以后这蒙古王妃便是咱们宫中的自己人了。”
皇后:“这倒真是天大的好事,自此盛京以北的关外之地,便可安稳无虞了!既然信使都到了,那傅恒回京也该就在这几日了吧!”一面问,一面向雨棠使眼色。弘历:“嗯,八成就是这几日了。”
雨棠手中一滞,一副合和二仙硬生生被绞掉了一半。荣儿捧过道:“真是可惜,剪了这么半天,就这样毁了。”“没事,我再剪一幅便是。”雨棠又取过一张红裱纸,心不在焉地剪起来,他就要回来了,半个月不见,不知他瘦了还是胖了,再见面,要怎样相处才好,眼见着肚子一天天显怀,孩子总不能没有阿玛疼爱,。
想到此,她便越发有些闷闷的,荣儿递上玫瑰露,“想什么呢,快吃吧亲家!”弘历好奇道:“亲家?你们俩背着我商量什么坏事了?”荣儿抿嘴一笑,拉着雨棠道:“我跟弟妹都定好了,她现在怀着的这位,可是逃不出咱们爱新觉罗家的手掌心了!”弘历闻之也是配合一笑,“两好合一好,嗯,不错。”
三个主位在一处用了午膳,夫妻俩耳鬓厮磨,雨棠极识趣地寻了个由头告退。正逢霁月捧着扇子与绢帕来接她,“主子小心着点,奴婢瞧您脸色不好。”“我没事,方才同荣姐姐用膳,闻了些荤腥,所以胃里有些不适。”
霁月搀着她转自甬道,雨棠迎风一吹,一时热气有些攻心,按捺不住胸腔中的恶心之感,倚向不远处的墙边作呕起来,霁月焦急地拍着背,“主子,要不咱们还是搬回府里去吧,好歹请个大夫还能自由些,不必顾忌许多。”
忽有一人上前扶住她,身上戎装未褪,面上显而易见的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第二百三十章 归心似箭
只因想早些见到她,他参加完婚礼后便日夜兼程地往回赶,本该比捷报早到,只是途中马儿因疲累过度而猝死,将他摔下了马,才耽搁下几天,。
平素在京中高床软枕,俊逸潇洒的傅恒,此刻胡渣未除,眼眶泛红,关切地看着她,“哪儿不舒服,怎么脸色白成这样。”他的掌中被缰绳勒出了茧,握在雨棠的手腕处有些刮人,却是无比的温暖与感动。
霁月自是乐得见到这样恩爱的场面,“主子这半个月害喜害得厉害,宫里的太医也没法子,开了些半温不火的药,只说养养就好,可主子食欲越发不好了,。”雨棠闲她话多,出言制止,“可不就是被你天天念叨的。”傅恒看了眼她的小腹,已略略显怀,扬手就想摸去,被雨棠避开,口中仍道:“中堂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怎么不先回府梳洗一番,便急急过来求见圣驾了?”
她这明知故问,令霁月听着也不由着急,这主儿还在赌着气呢,这都什么时候了。傅恒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些,雨棠却大力挣扎着推开,若在往日,她那分弹棉花的力道万不可能动得了他分毫,可今日傅恒却被推得后退了半步,脚下重心不稳地晃了晃。
雨棠有些疑惑,转过身来问道:“你···你怎么了?”傅恒将身子站正了些,强自镇定,“我什么事也没有,在马上久了,还没缓过来。”言罢又走了两步。
“不对。”雨棠总觉得他今日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便假意捂住肚子,蹲向墙角,“好疼···”傅恒与霁月一起赶上前,雨棠偷眼瞧见他匆忙之下左脚有些不稳。“棠儿你怎么了,别吓我!”傅恒搂住她双肩,关切地问。
雨棠蓦地搂住他的脖子,倚在他颈间故意刁难道:“肚子里这个不听话,闹腾得好难过,走不动了。”夫妻想聚将近一年的时日里,她从未这样温柔地撒过娇,傅恒闻言不觉心跳加速,“我抱你回去!”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横抱起,身上重量压得双腿一瘸一拐,霁月在身后惊呼:“少爷!你的腿!”
傅恒不理会她,继续前行。雨棠却瞪着他,“你的腿受伤了?还不放我下来!”他自顾自笑着,“夫人难得主动要求,为夫自然要做到最好。”雨棠心里担心他腿上的伤,嘴上却不饶人,挥起拳头就要打向小腹,威胁道:“谁要你抱了,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我就打他!”
“你敢!”
雨棠斜睨着他,当真砸向肚子,唬得傅恒立即便将她放了下来,“你可真狠得下心!”
“你的腿,怎么受的伤?”
傅恒语气平淡,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马跑的急了点,一时不慎蹭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雨棠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就蹭破了点皮吗?”他别过头道:“嗯!”雨棠见她不说实话,瞪了他一眼,再不理会他,转身就走,霁月也不敢出声,一路跟上去。
直到承乾宫前,傅恒才耐不住冷战,上前攥过她的手,“棠儿,我再不骗你了,只是小伤,一点不碍事,你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