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昔微凝着眉,沉浸在与李世民初见的那一幕,那个史上少有的开明皇帝,被这样的人所重用,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利弊之间竟一时无法权衡。
“你的丫环来了。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清山清平两人。”房遗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向亭外雨中走去,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墨竹打着伞急匆匆地往亭子这边寻来,远远见到呆站着的李昔,扬声喊着:“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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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子被打并驱逐出府的事情,在李府不过一个晚上便传开了,所有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看来这个出身并不高的庶长子是个厉害的角色。凡是与清园有关的事情,以后还是要多多上心才是。千万别落得张婆子的下场。
次日一早,李昔便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略说些旁的话,便主动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李昔心知老夫人早已知晓此事,但从别人嘴里说的,与自己说的还是有些区别的。想必老夫人也明白这个理儿,只在一边静静地听她将事情说完。
有丫环上来为她续了一杯茶,茶水是杭白菊泡的,微黄的花朵一朵朵在滚水里绽放开来,明媚鲜活的一朵一朵绽开来,绽出原本洁白的色泽来,连茶水都带着青青的色泽。轻轻一低头,便闻得到那股清逸香气。
老夫人点点头,不动声色道:“既是罚了便罚了,这样的奴才不要也罢。我们府上虽不比天家,但也好过蓬门小户。做事总是要个章程才好。要不然,这府里的规矩岂不是白立了?”
看来老夫人对她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满。李昔淡笑道:“祖母说的是。如今守后园的婆子倒是缺了一个,孙儿斗胆请祖母赐一个行事妥贴的婆子。”
老夫人的眸光轻闪,微微一笑,“好,我让许妈妈帮你选个得力的婆子过去。”
李昔见目的已经达成,便起身告辞,带着清平往国子监去了。
“老夫人,大少爷他……”
许妈妈不明白李昔为什么跑到这儿问老夫人要一个守园的婆子。府里人手充裕,只管从清园的下人里提一个出来便是。何必要大费周章地从老夫人处要人。
老夫人淡淡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她的心思竟连你也猜不到了。才十二岁啊,雪嫣象她这么大时,也没有她这样通透的心。从我这里要人过去,总好过从别人那里安插人进去的要好。慧娘自打梅院的进府后,便失了心。有些事情倒看得不清不楚的,总在这等小事儿难为她,怕是占不到便宜的。”
许妈妈恍然,不由叹道:“奴婢也觉得大少爷不是个一般的孩子。姨娘看起来也蛮老实的,倒不曾想能教出这么伶俐聪慧的孩子。”
老夫人的目光微微一暗,“若她真是个男孩儿……唉,怎么,这两边都没有消息?”
许妈妈笑着劝慰道:“还没听到消息。这事急是急不来的。听说姨娘当初生大少爷的时候,伤了身子。一直都没敢再生养,这回进了府,出了这等事,上个月已经停了药了。”
老夫人微蹙了眉心,扶着许妈妈的手起了身,“去佛堂吧。这几天我这心里啊总是不安生。”
许妈妈轻叹着气,人一上了年纪最是经不起风雨,但凡一点小事儿也能担心段时日。她扶了老夫人,慢慢地往佛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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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的马车停在了国子监的大门口。清平目送着李昔进了集贤门,方赶着马车往附近一条专停马车的巷子里去。这里停着的,都几长安城里一些大户人家的马车,比如长孙府、房府、唐府……这些马车井然有序地停靠在巷子两侧,整条巷子呈工字型,清平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巷子的最里面,这样到了放学的时辰,便可直接赶了马车向右,到国子监的后门接李昔出来。这条路,还是李昔选的,为了放学时不与其他府的马车混杂在一起,拥堵在国子监正门,李昔便让清平在后门等着。
然而,这国子监的后门平日里却是极少为人走动的僻静之地……
【第048章】遇险(已修)
李昔进了教舍,见许多人都在埋头看书,气氛有些紧张不象往日那般轻松,忽想到再过几日便又要月考了。最近因为府里的一些琐事,倒是有些时日没有好好看书,见诸君的架势都是憋足了劲,想上红榜三甲。想要保住甲一的位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单靠小聪明而不付出辛苦是断然行不通的。她想着,加快了脚步往座位上去。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李昔从书袋里掏出《论语》默读起来。直到钟鸣,王博士进来授课,她才放下手中的书本。专心听王博士的解读。
在古代,人们对于算术的解答多在推导中产生答案。一步一步繁缛复杂。不象现代的数学,大多利用前人总结的公式与定义直接进行运算。但李昔却很喜欢这样的推导过程。好似引她走进一座座未知的谜宫,让她痴迷、忍不住去探求。
时间过得很快,直到王博士下课离开的时候,李昔还有些意犹未尽。
韦天硕正在做一道算术题,是王博士留给他们的作业。李昔上前看了看,稍稍提点了他,他立刻便领会了她的意思,很快将题解了出来。
“唉,这次又是你来帮我。”韦天硕有些懊恼。
李昔不以为意地笑道:“怎么能算我帮你。题目可是你自己解出来的。即便要帮你,这也要你聪明才行。若是个笨家伙,我再怎么帮也是无用的。”
韦天硕一听,也是这个理儿。郁闷的心情瞬间消失,又变得张牙舞爪起来,“……放学后,去天香楼吧。我哥请客,今早临出门时特意交待我的,一定要我把你带过去。”
李昔一边垂头整理了书袋,一边问道:“怎么想起去酒楼了?若是请客的话,也该由我出面请你们兄弟两人才是。”
韦天硕笑道:“什么你啊我啊的?过了年,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这事我只当你答应了。等下午的课上完,我们一道过去。”
李昔笑得有些无奈,韦待价请她吃饭,十有八九与他的准媳妇有关系。欠着人家半夜送饭的恩情,总不好推诿。两人说笑着出了算学院的大门,韦天硕眼尖,看见不远处房遗直站在那里,便扬声道:“房大哥!”
李昔闻声望去,房遗直已朝她走了过来。
李昔想到昨晚他的表白,今天又再次相见,心中突突地乱跳起来,脸上微微发红。整理好情绪,正想象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与他打声招呼,却被一道尖细的嗓音打断而噤住了声:“房大哥,你怎么在这?我都找你有半个时辰了。”
长孙芷与褚楚云盈盈走了过来。
长孙芷的眼中只印着房遗直的身影,半个眼角也没有看过李昔与韦天硕。从她朦胧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个怀春少女的痴幕之情。
长孙芷是没看李昔一眼,但褚楚云却将她的那一份儿一并带上,将李昔上上下下打量了够。
房遗直掩去眼中的那分柔情,眸光闪动之间,目光已然清凛,“长孙小姐。”
长孙芷鲜少被那双漂亮的眸子直视,美丽的小脸上泛起红润,自以为今早刻意的打扮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出了一个更纯净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房大哥,这边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房遗直动也没动一下,淡笑道:“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长孙芷的笑容瞬间消失,略怔了怔,又重新换上笑脸,道:“房大哥,再有半月便是中秋了。太学院的学生约好都要去曲江赏月。他们希望你也能参加,推我来对你讲。”
李昔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中秋赏月是不假,到时只怕去的只有她长孙小姐一人,谁敢坏了她的好事呢?
好似怕房遗直不信,褚楚云也掺言道:“房公子,长孙小姐为了让太学院的学生都能去上,特意租了两艘德兴楼的花舫。到时,房二公子也一起来吧。”
这已是盛情之邀。
李昔望向房遗直,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无法让人发觉这笑容背后有着怎样的心思。他会去吗?
“既是长孙小姐出面相邀,遗直恭敬不如从命。”他清清朗朗的声音从唇边逸出。
他答应了。
李昔只觉得呼吸一滞,垂下了眼眸,只消片刻,再抬起头来,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她转身对着一直在倾听两人对话的韦天硕道:“我去品香斋占座,你和房公子说完话便过来吧。”
韦天硕也想跟着她过去,但想到房遗直一直等在算学院门前,想必是有事要找他。只得点头放她先行离去。
房遗直将已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却没有看李昔一眼,但眼中却漾出细微的笑意。
长孙芷见李昔独自离开,与褚楚云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李昔并非因为气恼房遗直的回答而负气离去。
李昔明白,房遗直绝非等闲之辈,他既然答应去曲江赏月,就一定会有他的目的。一个身负皇命的人,便注定了他的一些无奈。长孙芷只看得到他的风流儒雅,却看不到他俊美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敏锐、机智的心。
“李公子。”身后有人叫她。
是一个陌生的学生。
“李公子,你府里有人在后门等你。”不等李昔细问,那学生便转身走了。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马车停在后门,他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李昔到了后门,见马车好好的停在那里,除了脸上盖着斗笠打嗑睡的车夫外,并没有什么人。连清平也不知去了哪里。
“清平呢?”李昔蹙眉来到马车旁。
一道闷闷地声音从斗笠下传来:“在车里。”
车夫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好象有些感冒。还有清平,没事儿跑到马车里做什么?李昔心下疑惑,手却未停,她掀开了车帘,看到清平趴卧在车内,眸光一凛:不好!她还不及抽身,只觉有掌风从身后而来,脖颈一痛,便昏倒在地。
【第049章】做笔交易
颠簸……还是颠簸……
李昔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辆狭小的马车,马车正飞快地奔驰着。听声音,马蹄踏在地上发出的并不是清脆的“嗒嗒”声,而是有些沉闷。只有朱雀大街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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