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昊不做声,还是楚原白道:“恩师,维隅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一贯不喜欢被人威胁,蓝家虽然有利于他,到底也是为了自家利益,这般强势逼迫,维隅即便是明白对自己没什么坏事也必不愿意被逼着做,何况这娶妻当娶贤,蓝家咄咄逼人,那姑娘嫁进来指不定也是指气颐使惯了,难怪维隅不愿意吧。”
李纯闻言倒是将板着的脸一松,笑道:“原白你倒是了解天昊,为师也是明了天昊是个倔的,故而也就没出面多说由着你使一回性子,不过天昊,为师要提醒你一句,朝堂的事,瞬息万变,你拿骄一时算了,莫要硬挺着到底,回头老夫去和刑部说一说,放你出去,蓝家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主,不就是怕没个保障么,你总是要娶一门他家小姐的,脾气不好再收几个可心的便是了,难不成这样人家的小姐还能有胆子不让你再纳么?你也没必要为这个计较,日后还要同朝共事,不要撕破脸面不好收拾。”
话音落了,阮天昊拱起手,朝着李纯深深一鞠躬,道:“恩师所言皆为学生,学生感激不尽,不过学生已经有了可意之人,断不会为了日后前程而失信于她,请恩师见谅,若是不能与她成就好事,学生也不愿再在这久留,愚鲁之处,还请恩师海涵。”
李纯听闻这话,山羊胡子一抖,皱眉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此负气做什么?不就是让你娶个妻么,至于为了这个不要前途?这些年圣贤书你白读了不成?说出去不让人笑话我李纯教导的是什么人?”
阮天昊再次作揖,口吻却异常坚定:“恩师见谅,是我阮维隅蠢笨迟钝,目光短浅,成不了大业,日后一介布衣,躬耕渔猎,恩师大恩,学生来生再报。”
李纯吹胡子瞪眼,怒道:“越说越不成体统,看来不是谣言,你真要甩手而去?这些年读书你都读了什么了?男子汉大丈夫,不求闻达,一些些小事便要言退,你还有什么出息?不说老夫教诲,你父母供养你这些年,难不成便是这般报答的?”
阮天昊低着头,道:“在下如今身世飘零,如同浮萍,根都已经没有,谈何父母教诲?又报答何人?”
李纯闻言一噎,半晌道:“天昊乃是在怪老夫让原白给你拉拢蓝家的势力,弃阮家不顾?”
阮天昊道:“学生不敢,恩师也是为了学生好!”
李纯呵呵一笑道:“你有什么不敢,当年初入学堂便敢于评价时事,让纪博士堂堂大儒鸦雀无言,老夫便知道你骨子里的倔强和聪慧,否则老夫也不会这些年如此看重你,如今朝堂之事你心里头明白的很,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断容不得守中,你有才干,却无助力,若非不拉拢蓝家,黄家定会置你于死地,断了你,也就是断了咱主战一派日后的有生力量,这也是无可奈何之法,进了这个圈,又岂是你说走便能走得了的?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你的朋友,你的恩师,还有那些同僚们悲惨收场么?”
阮天昊道:“恩师言重了,学生不才,当不起这重任,山磬和鸿逸日后才是大才,恩师何不重用他们?”
李纯道:“你们都是老夫看好的日后大才,你也不必自谦,如今你你以为可以轻言甩手么?老夫知道你将阮家送去明州,可是天昊你要懂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涯海角亦然,你若想保住你家上下几口性命,便要学会通融才是。”
这话已经很重了,李纯知道这话已经足够让阮天昊明白,自以为能够脱离是非,可是到底年轻,他还不懂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如今局势一触即发,上头盯得紧,他现在,又岂是说走便走得了的?
阮天昊是不是真是蓝家的人,其实大家并不关心,蓝家要出这个联姻的主意,也正是因为这个亲缘关系并无保障,当初他想出这个主意,也只是因为局势于己方不利,拉拢蓝家势在必行,阮天昊并未赞同,可是诚如他所言,朝堂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阮天昊也罢,花子凌也好,全都是一帮冉冉之星,既要收为己用,也得防着不能脱离控制。
可是如今,阮天昊想甩手不干,那可不行,李纯早得上头指示,这个助力不能失,若是让他人用去了,便成了这一方的袢子了,这是不允许的。
这帮娃娃倒也聪明,平日做的滴水不漏,若不是上面看的紧,多方留了眼线,也许正会被蒙混过关,如今这时候,他也不好再睁一眼闭一眼,到底是自己得意门生,真被当个弃子也是可惜了,所以出来点化一番,这些个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不会真破釜沉舟这般愚蠢。
果然阮天昊闻言一震,看了看花子凌,后者也是愕然,两个人不声不响,眼中均是赫然,李纯看出来达到了效果,这才又慢条斯理道:“天昊啊,你那般聪明,不需老夫多说吧,这天下到底是官家的天下,圣上登九五,日后收复失地,大好河山百废待兴,比起你找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隐世不出可要风光得多,又何必费那心思吃力不讨好呢?老夫等到底是老了,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提携呢,年轻人做些错事不要紧,及时改就是了,你说呢?”
看阮天昊不语,他再劝:“你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也该为你喜欢的想想吧,武家到底不过是从五品,还是特赦的,如今在朝堂如履薄冰,要是没个够力量的支持,再来一回贬谪,怕是难以再回来,这回可不能再像上回那样把个娃娃送走,到时候那般娇滴滴一个大姑娘也得跟着去,恐这日子就难过了。”
阮天昊抬起头看看李纯,叫道:“恩师!”
李纯道:“为师言尽于此,你多想想吧,男儿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弄得自己那么辛苦,回头和蓝家好好说话,莫再使性子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说完甩了下袖子,扭头而去。
楚原白刚要送,李纯又道:“原白也多劝劝天昊吧,为师这认得路。”楚原白喏喏应了,躬身行礼。
等李纯走出牢房,整个牢里头变得无比安静,沉默的听到柴火噼啪作响的声息,直到楚原白终于打破沉寂道:“维隅兄也累了吧,子凌,咱们也别打搅了,让他好生休息。”
花子凌看看阮天昊想说什么,被楚原白一使眼色阻止了,扯着他往外走。
离开牢房,花子凌憋不住道:“鸿逸,你不会也支持恩师所言,就那么让我三毛哥娶了劳什子蓝家女儿,那宝儿怎么办,真要做小么?”
楚原白睨了他一眼,道:“你看维隅会同意么?”
花子凌一哂道:“不要说他,你我也不会让不是?宝儿更是不会做,这小妮子什么都随意,不过让她做小,怕是死也不愿意的。可是如今这样子,等于武家的命运都握在人家手里,三毛哥投鼠忌器,不屈服又如何?这下子怕是连他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吧。”
楚原白木着脸收回眼光,他比花子凌清楚的多了,官场里的厉害关系,他看得还少么?
“哎呀可是三毛哥让我送走了英姨他们,本来以为没什么可被拿捏的,这回又该如何是好?”花子凌双掌一击,恨声道:“难不成又得给人摆布么?只恨现在我们的力量不够,总是被人威胁!”
楚原白没接话,却问道:“让你盯着些尹家和黄家,那边有什么动静不?”
花子凌道:“哦,这倒还真有,黄家那小子临走去了趟工部侍郎谢府,回头又去了趟尹家,尹家后来也上了趟谢府,不知道又整什么花头,这黄家看来是不死心就那么走了,怕是要留什么后路。”
楚原白沉思一番,道:“谢公孙是不是有个庶子今年也是和黄家一般大小?”
花子凌沉吟一番一拍手道:“对了,真是的,不会这尹家又攀着谢家吧,嘿嘿,那个尹家的女孩倒是心不死,不攀个当官的来不甘心哦!”又想了想冷笑道:“看来她铁了心要攀龙附凤,货与三家,若是真让她得了逞,找个机会想法子把黄家再给弄回来,咱不是白忙了?”
楚原白没回答,只是和他告了别,沉思着回了家,此时楚家已到掌灯时分,家中小厮如意伶俐,在他常待的书房燃着通亮的灯火,热着炉子,烫了壶小酒。
他在几案前坐下,硕大一张大案上,放着一摞画轴,他随意拨了拨,一幅画轴啪一声松开,袒露出里头一副仕女图来。
如意正端着酒壶进来,便道:“少爷,这是夫人给送过来让您过目的,说是您看着哪个喜欢了让我回报给她老人家呢。”
楚原白默然,这些大概又是母亲给他挑的女子,这些年来,母亲三天两头的给自己送这些东西,每回去请安,说的也是这些,真是烦不胜烦。
他随意摸了摸那幅画卷,下头有落款,写着女子名字,蓝蓉。
他看着画儿出了会神,最终起身道:“如意,掌灯带路,我要去见母亲。”
106
106、第十三章 娶妻娶妾 。。。
楚夫人裴氏正和丫头说话,外头老妈子传话说楚少爷来请安,倒也纳闷,自己儿子寻常这时候并不殷勤,也是忙的关系,不知这时候为什么会来。
忙让人迎进来,拉着手上下关怀的看了一通,道:“今儿个老祖宗留饭,让如意去找你,说你忙呢,老祖宗可念叨了大半会,说你这成日忙的不着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抱上曾孙子,可把为娘好大埋怨了一通。”
楚原白扶着母亲手臂,笑道:“母亲受累了,儿这些年不孝,让您多担待,儿这不是来请安赔罪了?”
裴氏嗔怪的白了眼楚原白道:“小崽子这会子嘴倒是甜,有了空还不给老祖宗去请安去,老没见你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说白疼你一场,总不见人!大过年到现在,你说你都出现过几回?”
楚原白笑笑,道:“母亲大人和老祖宗都是大人大量,儿确实不够尽孝,日后定当多陪陪母亲和祖母,您有什么吩咐,儿定尽力。”
裴氏哼了声,道:“你这阴奉阳违的话说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信,这回送去你房里头那么些个画像你又有什么说头?你舅舅可都抱上外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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