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青色巨蟒口中不住连声惨哼,周身皮鳞,也自尾际逐渐向上,一阵阵地急遽颤抖。
夏天翔正看得又觉惊心,又觉有趣之际,忽然听得谷口方面,似有些微异响。
偏头望去,因目光为峭壁所遮,未曾看出是何物生响,但转面再对那条青蟒看时,夏天翔不禁咋舌称奇,眼前呈现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怪异景象。
青蟒全身逐渐往上的剧烈抖颤,业已抖到颈部,本来紧闭的血盆巨口,亦复大张,但咽喉之间,却仿佛有一点小小的红白相衬的晴影,不住晃动。
夏天翔心头猜疑:“难道这点红白相衬的暗影是条罕见的蛇虫,如今要自青蟒腹中,慢馒爬出?”
念犹未了,青蟒力竭声嘶,发出生命即将终绝的最后一声凄厉怒啼,全身宛如长虹电射般,凌空窜起四五丈高。
窜得虽高,落得也快,等青蟒气息全无的陈尸乱石堆中之际,果然自它口中,慢慢一拱一拱,钻出一条长未四尺、细如人指,但头上却长着一簇血红鸡冠、全身雪也似白的锥头奇蛇。
这条全身雪白的鸡冠锥头奇蛇才自青蟒腹中拱出,夏天翔耳内突闻低微人语声息,遂赶紧凝神倾耳,只听得峭壁遮断之处,有人说道:“潘师妹,‘雪甲鸡冠’业已出现,我去把它捉来,这次奉命所采的药物,便告一样不缺的了。”
夏天翔闻言,才知道这条奇蛇,名叫“雪甲鸡冠”,壁后来人,似欲擒去合药,但此蛇形状凶毒异常,倒看他怎么下手擒捉,长点见识。
这时另一个女子口音向先前那人间道:“赵师兄,‘雪甲鸡冠’全身各处刀剑难伤,毒力之强,更无与伦比,你准备怎么下手?用‘天丝罩’还是用‘天荆毒刺’?”
先前发话那人答道:“这种天生异物,诚如师妹所说,毒力太强。即令被‘天丝罩’罩住以后,一样令人无法下手,仍需费事。还不如用‘天荆毒刺’,以毒攻毒,把它制住,比较来得干脆。”
那条奇形怪蛇“雪甲鸡冠”,自闻人声以后,早就把颗钢锥似的三角尖头,昂起老高,并瞪着一对精光闪烁的炯炯凶睛,注视着峭壁。
夏天翔听对方两次提到“天荆毒刺”,不由心头一动,暗想既然这条“雪甲鸡冠”奇蛇周身刀剑难入,而对方仍欲用“天荆毒刺”,以毒攻毒相制,则无疑这种暗器的毒力,比蛇更强,并能无坚不摧,专破内家护身真气之属。自己倒要好好留神细察这“天荆毒刺”,是否即系终南死谷中,有人待以暗算罗浮掌门人冰心神尼、点苍掌门人铁冠道长的色呈紫黑、体作三棱之物?及壁后来人,是哪一门派中的采药弟子?
刚刚想到此处,石后来人业已发动,三道银色精光,破空电闪,带着一片锐啸之声,直向那条“雪甲鸡冠”袭去。
夏天翔见对方所发暗器,色作亮银,方失笑自己疑心太大,所料不确。但目光注处,却又不禁眉头暗蹙。
原来那条名叫“雪甲鸡冠”的奇形怪蛇,居然气派极大??见那三道银光袭到,竟连闪都不闪,一任暗器打中它那细才如指的身躯,如击败革,往外激撞出数尺远近,砰然自落。
三道银光落在草中,夏天翔始看出是专破“十三太保横练”等硬功、极为霸道的暗器“白虎亮银锥”,心头未免惊奇交进。
惊的是以“白虎亮银锥”这等霸道的外门暗器,居然伤不得“雪甲鸡冠”丝毫?则自己今后江湖行道,倘若再复巧遇此类罕见的奇异蛇虫,委实必须慎重对付,万不能恃技轻视,致遭不测。
奇的是仿佛记得这种“白虎亮银锥”,是昆仑派专用暗器,但昆仑在当世武林的八大门派之中,最称高蹈自隐,与人无争,则那对武当、罗浮、点苍三派主要人物屡施暗袭的三棱紫黑毒刺,应该绝不会在昆仑门下的手中出现。
夏天翔惊奇之念未已,峭壁后来人却发出一声龙吟长啸。
那条“雪甲鸡冠”既是天生毒物,自然凶戾无伦,早就觑定峭壁之间,蓄势待发。对方再一长啸勾引,遂“叭”的一声怒啼,身躯微一屈伸,宛如银虹电掣般,便自向啸声发处,凌空穿去。
“雪甲鸡冠”奇蛇窜起当空,壁后又发出三缕紫黑暗光,打的是它头上鲜红鸡冠及七寸要害。
蛇虫之属,纵然天赋凶毒,也敌不过人类巧思。“雪甲鸡冠”恃着鳞甲奇坚,连对那三枚“白虎亮银锥”都不加躲避,自然更不会怯于这三缕毫不起眼的紫黑暗光,故而依旧照直前穿,未加理会。
但谁知这三缕紫黑暗光就是所谓“天荆毒刺”比那“白虎亮银锥”厉害何止十倍?只听“雪甲鸡冠”一声极难听的怒啼起处,身躯凌空跌落,头上鸡冠及七寸要害之上,带着三根长约寸许的三棱紫黑毒刺,微一翻滚,便即全身急颤,竟与夏天翔所见冰心神尼与铁冠道长在终南死谷之中的情状,颇为相似。
夏天翔见对方所用的“天荆毒刺”果是色呈紫黑,体作三棱,不由心头越发凛然,遂屏息静气地欲看对方究竟是否自己意料中的昆仑门下?
“雪甲鸡冠”一阵急这颤抖以后,渐渐不动,峭壁间嵯峨怪石丛内,遂转出一男一女,年龄均在三十左右,全作道装,男的英挺潇洒,女的俊俏风流,相互神情并极为亲密。
男的走到如今业已不动的“雪甲鸡冠”身前三尺之处,低头略一探视,便向女的含笑说道:“潘师妹,我们这种独门暗器‘天荆刺’的威力之强,大概可与‘北溟神婆’皇甫翠的‘乾天霹雳’,并称双绝。”
女的微笑点头,自腰间解下一只玄色皮羹,用树枝把那条“雪甲鸡冠”奇蛇,连着三根“天荆毒刺”,挑进皮囊之内,便自双双飘然离去。
夏天翔略一思索,等他们转过峭壁走出数丈以后,突然现身赶出,高声叫道:“昆仑门下,暂且留步慢走!”
那道装男女闻言愕然停步,目光一注夏天翔,双双飘身纵口,由那道人发话说道:“贫道赵钰及师妹潘莎,奉命云游采药,与朋友素昧生平,不知怎会知我是昆仑门下?出声相呼,有何见教?”
夏天翔听对方业已自承果是昆仑弟子,遂决心寻衅,以便一探究竟,遂做然冷笑连声说道:“草地上现有三枚‘白虎亮银锥’,我怎会不知道你们是昆仑门下?”
那名叫赵任的道装之人,发现夏天翔神情极为冷傲,颇似有意寻衅,遂哦了一声,微笑问道:“朋友怎样称呼,有何见教?你眼力见识之博,使贫道好生钦佩!”
夏天翔把两只大眼一翻,依旧冷冷地答道:“我叫夏天翔,为了那条‘雪甲鸡冠’奇蛇,已在此守候多日,却被你们捡了便宜……”
话犹未了,那名叫潘莎的道装女子便即咦一声,诧然接口问道:“这雪甲鸡冠奇蛇只有一桩用处,并且非以生在我们昆仑绝顶的一样稀世难逢的药物相互配制,方具灵效,你守候多日,却有何用?”
夏天翔未曾料到对方有此一同,不禁弄得有些张口结舌。
潘莎见他这等神憎,知道是信口胡言,有意捣蛋,遂冷笑一声,索性再加以挖苦道:“何况那‘雪甲鸡冠’天性绝毒,皮骨如钢,凭你能捉得住么?”
这最后一语,激得夏天翔傲性大发,双眼神光电射,觑定潘莎,冷然答道:“我守候这‘雪甲鸡冠’之故,便是爱它一身雪白的蛇皮。如今蛇已死去,无法再斗,我便斗斗你这捉蛇之人,不也一样?”
潘莎的一双妙目之中也射出炯炯精光,冷然一注夏天翔,自鼻中哼了半声,意似不屑地晒然说道:“昆仑门下,向来淡于名利,与世无争,但你既想斗,便与你斗斗何妨?软硬轻功,掌剑内力,由你挑选,我就用这条‘雪甲鸡冠’奇蛇作赌,你却以何物,作为赌注?”
夏天翔听潘莎所说“昆仑门下,向来淡于名利,与世无争”之语,不由暗想这才叫“菩萨面孔,蛇蝎心肠”,你们昆仑派与人无忤,与世无争,“武当七子”中涤尘、悟尘、浮尘三子,及点苍铁冠道长、罗浮冰心神尼,却怎样身中色呈紫黑、体作三棱的“天荆毒刺”?
对方既以那条“雪甲鸡冠”奇蛇作赌,自己一时却寻不出适当物件,遂取出“风尘狂客”厉清狂赠送自己的那柄湘妃竹折扇,凌空抛向赵钰,狂笑叫道:“赵朋友,你识不识货?我与你师妹赌斗一场兵刃,便以这柄扇儿及那条‘雪甲鸡冠’奇蛇作为诸注。”
话完,探手襟底,“呛嘟嘟”一阵清越龙吟,把自己那对独门兵刃三绝钢环,撤在手中。
潘莎正想发话相讥对方,一柄折扇,能值几何?但忽见师兄赵钰目注扇上字画,满面惊讶神情,遂暂时忍话未发。
赵钰并未看出扇上书有墨竹一面所铃朱文“殷勤理旧狂”及白文“狂之又狂”的小印,是号称当世武林三大难缠人物之一“风尘狂客”厉清狂所用的闲章。但看出那几竿墨竹,画得苍劲脱俗,笔意高绝,另一面题字的“夭涯酒侠”慕无忧又属知名,遂认为不必因此小事,无谓结仇,向夏天翔含笑叫道:“夏朋友不必与我潘师妹一般见识,你喜爱‘雪甲鸡冠’的一身雪白蛇皮,我们却只要它顶端那鲜红的鸡冠,彼此所需,并无冲突,不过目前暂难分配而已。夏朋友若肯相让,他日你西陲游侠之际,何妨在驾昆仑,赵钰定将这蛇皮精工制好,敬以相赠。”
夏天翔闻言暗诧,这两名昆仑弟子,怎的并不似自己意料中那等阴恶凶毒?但自己现身寻衅之意,本来不在什么“雪甲鸡冠”之皮,只是为了探查有关“天荆毒刺”的秘密,并制造日后远上昆仑,访谒昆仑派掌门知非子衣钵传人鹿玉如姑娘的借口,故而自然想取胜这场赌注,赢得那条上有三枚“天荆毒刺”的“雪甲鸡冠”奇蛇,以作他日向武当、罗浮、点苍等派,揭破昆仑派阴毒面目之无上铁证。
心中如此想法,故在听完赵钰的话后,也换了一副比较和蔼的神情,微笑答道:“赵朋友请放宽心,一条蛇儿本来无足希罕,夏天翔生平好武,爱访高人,只是想借机在令师妹手下讨教几招昆仑绝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