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大多数人不解老管家儿子的举止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要同赵俊杰反目嘛,为什么还要给赵俊杰叩头?赵俊杰逼死了老管家,让老管家代他受过,此事换作是哪一个人,也不会对赵俊杰再有好脸色。
赵俊杰看到老管家的儿子对自己叩头,不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刚看到他对赵府求棺木,差点认为他要反出家门了呢。
既然他还知道自己是他主子,说不定日后就会是老管家第二,自己还真是缺人手的,此人倒要好好的收一收他的心才成;如此想着,赵俊杰伸手过去相扶:“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礼,福伯的事情,我们回去好好商议,一定不能委屈了老人家;你我以后就是兄弟了,我一定好好的照顾你和福娘,让福伯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说着话,赵俊杰又掉下了泪来。
老管家的儿子听到赵俊杰的话,他把手握了又握才忍下了这一口怒气:不能委屈了父亲?不委屈父亲就还他一个清白啊,如此惺惺作态真让人作呕。
他知道赵俊杰一定不会还老父的清白,所以他没有理会赵俊杰的话,直接道:“请少爷允许我自赎其身。”
赵俊杰闻言当时便愣在了当场:他对自己叩头就是为了这个?!
而赵一鸣和红裳看到这里,都极为欣赏老管家的儿子:尽管因老父的身死对赵俊杰满腹的怨恨,却还是依着规矩求去;不愧是那样一个老人教导出来的儿子啊。
并且,此人并不像他的父亲一样,只知道愚忠;他知道只有在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对赵俊杰提出赎身,赵俊杰就算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他也只能接受。
屋里的人都看向了赵俊杰,等他答话。
赵俊杰看着老管家的儿子,他略略一想便猜到只要自己答应了此人,此人立时便会投到赵府为奴——此人如此做却对自己太不利、太过危险了。
赵俊杰的心中立刻便生出了杀意: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除去了;他恨恨的想到,福伯这也不能怪我不给你留条根,只是他已经心生外向,而且知道我的事情良多,我不杀他如何安心?
老管家的儿子看赵俊杰不说话,便又连叩了三个头:“请少爷允我自赎其身!”
赵俊杰悄悄环视了一圈,他知道现在不答应是不行的,会让众人都去同情老管家的儿子;但是答应了此人,再想除去此人却也太难了;他想了想后道:“我知道你心伤福伯的西去,所以才想求去的,只是你不再是我的家仆而是我的兄弟,哪里来的赎身一说?” 老管家的儿子叩头:“请少爷允我自赎其身,我感激不尽!”却根本不理会赵俊杰的兄弟之言。
赵俊杰如此低三下四了,不想老管家的儿子根本不领情,心下更是恼怒,只是面上却没有带出来一点来:“好,你说什么都好!只是先让我们把福伯的身后事情料理清楚再说吧,眼下哪里还有、还有比福伯的事情更重要的事儿呢?”赵俊杰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老管家的儿子依然如故的叩头求恳,对于赵俊杰的话不理不睬。
红裳和赵一鸣在心中为老管家的儿子喝了一声彩:做的好!如果他接了赵俊杰的话,一定会被赵俊杰纠缠上,想今天就同赵俊杰脱离主仆关系就不可能了;他只是求恳,便会把赵俊杰逼到角落中,不得不答应他的所求。
赵俊杰依然还是拿老管家说事儿,可是老管家的儿子只是一味求恳,其它的什么也不说,最终他恼怒的几乎想把老管家的儿子杀死在当场!不过他知道除了答应这个该死的贱奴之外,他今天什么也做不了。
赵俊杰想了想长叹一声:“好吧,一切都依你;其实你是福伯的儿子,有什么所求我会不答应呢?只是福伯尸骨未寒,你就离家而去,怕福伯九泉之下也难安心啊。”他依然不死心,还想着把老管家的儿子留住,只要回去了就不会容此人再离开!赵俊杰而且已经想到另外一个法子:就算此人一定要今日同自己反目,自己只要不给他身契,他也就还捏在自己手里;只要过了今日,赵府还有谁会在意他家这么一个奴才,到时——,哼!
老管家的儿子却还是不理会赵俊杰的话:“请少爷说出银两数目,还请少爷赐还身契。”他是一点儿后患不留。
赵一鸣在一旁看的眼睛发亮:好一个心思细密的人啊,只要多家tiao教,一定可以独当一面的。
赵俊杰却险些被老管家的儿子气死:居然要身契!他居然现在要身契!
如果不是因为赵一鸣坐在上面,如果不是因为老管家死在了赵府人的面前,他一定要问问这人,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忠义!为仆者居然要舍主求取,还步步紧逼,真是没了天良!赵俊杰气得几乎变脸,也只是几乎,而没有真正变脸。
魏太姨娘却有些着急:这个仆人也是,你磨蹭这些什么?说到底你就是要为你的父亲报仇嘛,现在就把赵俊杰让你们父子做得事情,同老爷和太太说个清楚明白就可以了,有什么仇都报了,还非要和赵俊杰求去——岂不是多此一举?你把事情说清楚了,赵俊杰自然不会有好下场,而你自然也不会再是他的家奴了!
魏太姨娘暗中瞪了老管家的儿子一眼:像他父亲一样愚!
香草自外面悄悄的进来了,立到魏太姨娘身后悄悄的、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魏太姨娘,画儿刚刚出去同方家的事情无关。
魏太姨娘却没有放下心来:她对于香草已经不像原来那样信任又加了,香草进来做事总是出差错,她如何能相信香草?只是她一来没有可用之人,而来香草知道的也太多,想不到万全的法子之前还不能动她,只能让香草留在身边。魏太姨娘此时也起了杀心,只是她做事向来稳妥,不会像赵俊杰一样想起来便会去做。
老管家的儿子又求恳了一次,赵俊杰扫了一眼上座的赵一鸣和红裳,心知已经不能不答应他了;便暗自咬了咬牙道:“不要再提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身契明日你到我书房来取就是。”
他依然是想留个后手:明天?哼,只要过了今天,不及日以后我就会送你和你的父亲去团聚,也算是我成全你的孝心。
老管家的儿子连叩了三个响头:“少爷既然答应了,就请少爷今日赐还身契!”
赵俊杰气得七窍生烟,可是推脱的借口也说得差不多了,只能为难的看了赵一鸣,然后道:“父亲唤我来有事要问,待事毕你同我去取就是。”
他恨此人恨得牙痛,已经决定给了他身契后,就不会再容他活在世上。
老管家的儿子闻言对着赵一鸣就叩起了头来,却并不说话:他知道今日想让赵俊杰把身契拿出来,只能求助于赵一鸣;只是他不能直接去求赵一鸣——只会让赵一鸣为难,也易落下话柄与他人;所以他只能一步一步逼得赵俊杰把话引到赵一鸣的身上,他才好求肯。
赵一鸣看老管家的儿子叩得额头都见了血迹,终于轻轻一叹:“按说此事是杰儿的家事,唉——杰儿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为了让他安心去守孝,你今日便把身契给他吧;赵安,你随杰儿去取身契,快去快回也就是了。”
赵俊杰这次再也无话可说,只等自地上爬起来随赵安走了;他一直在假装伤心老管家的去世,可是他走的时候却忘了对着老管家行个礼——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在不经意间,就能让人看到事情的本来面目。
魏太姨娘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看到赵俊杰如此,心下更是恨香草:这样一个自视过高,心计手段过嫩的人,居然也能入眼?误了她自己也就罢了,却误了她的大事!
香草一面担心自身被魏太姨娘处置,一面又替赵俊杰担心:他不会被老爷和太太捉住痛脚吧?担心归担心,却无法可施,就是求魏太姨娘出手相救的话,她都没有机会说——不能当着老爷和太太的面儿说出来吧?
香草最最担心的,还是赵俊杰的安危,对自身的担心要少很多。|
第二章 释疑
赵一鸣趁此机会让人把老管家抬了下去,并命人去购买一口棺木来安置老管家的尸身;老管家的儿子又叩谢了一番,跟着出去把老父安放好以后,不用唤便又回到厅上。
宵儿已经自屋里出来,说老太太还好并无大碍;红裳和赵一鸣这才放下心来。
帘子挑开,原来是方老先生来了。他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并无什么不妥,想来众人绑他时并没有下狠力,没有让他吃苦头。红裳和宵儿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赵一鸣已经起身迎了几步上前,深深一躬到底:“累老人家受苦,我这里给老人家赔礼了!还请老人家莫要见怪。”因为儿女不能言父母之过,所以赵一鸣说得极为含糊。
方老先生避过一旁,连连摆手:“老朽可不敢当老爷的一礼,此事说明白就好,说明白就好。”他知道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问他那些话,而且也是他说不清楚那解药是如何而来的——他一向不懂机变,所以才会让老太太真正的误会了他。
老太太听说方老先生来了,又自屋里出来,非要给方老先生赔罪不可;方老先生自然不肯受礼,双方颇有些争执不下的意思。魏太姨娘这时上前要扶老太太坐下:“老太太您就坐下吧,不然方老先生也只能立着;再说了,这事儿依婢妾看来谁都有错儿,不只是老太太和婢妾的错儿;老太太和婢妾呢,女人家头发长什么的,方老先生就多担待了;婢妾代老太太和自己先向先生赔罪!”说完就是一礼。
因为她只是个姨娘,方老先生避开后并没有还礼。
老太太斥责魏太姨娘:“分明是我们误会了方老先生,差一点恩将仇报了,你居然还在混说什么都有错!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还不给方老先生赔礼?”
老太太原本说不上喜欢魏太姨娘来,只是也不是特别讨厌就是了:只要老太爷不去魏太姨娘那里,她看魏太姨娘还是顺眼的。
方老先生看老太太说话行事是个直爽的人,并没有多少心机,而且又是再三的对自己赔礼,他心中的那点子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魏太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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