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忽听远处顾不迷喊了—句:“暗香依依!”
她回头看到本已过护城河的顾不迷不知为何突然策马折返了回来,她挥着手道:“少主,等一等,我遇到了一个……”再回头时已不见陈峰的踪迹,她四下里张望,只见路人摩肩接踵,却再无陈峰的身影。
这时,只听城门外,顾不迷问道:“你遇到了谁?”
暗香依依又看了看四周,全然不见陈峰的身影,只好摇头道:“没谁。”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看错人了。”
顾不迷财双眉一蹙,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揪上了坐骑,扬长而去。
对于顾不迷的暴力一“揪”,暗香依依心里憋着口气,咽啊咽啊的就咽进了肚子里。―路上挺直腰板要与顾不迷保持一拳之距,偶尔颠簸相碰,她也好似碰到了仙人球一样,浑身被扎得一哆嗦,如此总算挨到了渡口。
萧仁和李维山已等在渡口。
当听说暗香依依停滞在城门口不出来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一边躲藏一边跟上他们时,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萧仁眼角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而李维山已经开始不屑地望天了。
与此同时,飞鸽传书已快速传到九幽教各分舵舵主手中。
次日,有消息传来,红枫山庄庄内失火,据闻损失不大,只是走水。
红枫山庄小小的走水失火,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五日后,又有消息传来,有人在来江州的路上看到了消失了近三个月的红枫山庄少主莫七落。
顾不迷在收到此消息后,迅速派出一队人马,到江州城搜寻。汤斩的事与莫七落有直接关系,如今总总舵那边尚无消息传来,九幽教又怎会放过落单的莫七落。
暗香依依得知此消息后,主动申请去江州搜寻莫七落。却被顾不迷一个眼神就看得低下了头去,她知這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他看穿了,再也不敢多言去找莫七落。
莫七落的突然出现,不禁让人联想到前几天红枫山庄一行人遭袭和失火事件,三者是否有关联,尚不能确定,但其中隐有蹊跷。
顾不迷提出质疑后,萧仁也有同样的想法,但舵主李维山却大大咧咧不以为然,江州分舵原本还有个副舵主,武功不比李维山,但心思却远胜于他,可惜在守江州客栈时死了,一时还未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填补空缺。
此外,教主顾天穹等人离开分舵已有六日,算算日子也快到总舵了。届时便能知道汤斩究竟伤到何种程度,如果真如郑长老飞鸽传书所言,萧仁亦无力救治,唯一的希望便只剩鬼医傅月。
顾不迷并未放弃寻找傅月,可傅月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完全无迹可寻。奇怪的是,顾不迷一次都没问过暗香依依,她是否知道傅月的下落。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祁阳山舵主周观用飞鸽传书过来,说副舵主周禾尸体已在洛阳东郡郊外被找到,身中剧毒,死相惨烈,所中之毒非常厉害,可令尸体多日不腐。萧仁详细问了周禾尸体的情形,怀疑周禾所中之毒,很像古老而神秘的一种南方巫术——蛊毒。
这个消息,让所有知情人都神色凝重起来。
暗香依依却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故问萧仁何为蛊毒。
萧仁说,蛊毒源于西南山中一古老而避世的村落,二十多年前曾出现在中原武林,当对许多武林人士被蛊毒所控,险些引起武林浩劫。后下蛊之人爱上了一个中原女子,可那女子却不爱他,后被女子所骗最终惨死。萧仁解释,蛊毒原是一种古老不传的秘术,主要用蛇、蛊、蜈蚣等提炼毒药,人一旦中了蛊毒,想要活命就要听命于下蛊之人,周禾很可能是宁死也不听控制才落得惨死的下场。
暗香依依这才后知后觉地摆出震惊的神色。
暗香依依心想,这次是对周禾下蛊,周禾忠心才宁死不屈,可若换作他人……岂不成了九幽教的内奸?她终于明白顾不迷等人面色为何如此难看了。
暗香依依想到了一层却没想到更深一层。蛊毒不像普通毒药,说对谁下就能对谁下,说下多少就能下多少,尤其周禾又不是寻常人物,中毒过程必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为何对方会选择周禾,说明周禾必有可用之处。议事厅中四人均以为周禾中毒皆因对方想在九幽教内部安插奸细,却没有想到另一层,当初在祁阳山,打理暗香依依生活起居之人正是副舵主周禾,最接近暗香依依的也是周禾。暗香依依也只是想到那段时间周禾照顾自己的情谊,完全没想过他是因为自己而死。
蛊毒之事让原本复杂的形势更添阴霾。
诸事杂乱,眼看就要过年了,各分舵理事堂主先后赶来江州面见顾不迷,各分舵理事堂主主要负责分舵内部钱财开支账目,今日,祁阳山分舵的理事堂主和两名账房管事就在屋中面见顾不迷,向顾不迷汇报这一年来分舵的收支情况
可怜的暗香依依作为暗卫,已在房顶连续发了好几天呆了,可一想到各分舵汇报完收支情况后就该发年利了,又觉得这样的发呆十分值得。
毕竟已入冬,江州分舵又建在水上,虽有内功护体,可被风吹得久了,也有些凉飕飕的。暗香依依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正欲运气暖身,就听屋中顾不迷唤道:“暗香依依,进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从屋顶翻窗而入。理事堂主及管事一见她入内,立刻起身行礼,双方见过之后,顾不迷瞥了一眼自己身侧,道:“过来,听着。”
在两位账房快速的哗啦啦拨算盘响声中,祁阳山分舵理事堂主一项项说着账目的支出情况。暗香依依进来得迟,只听到了结尾部分,可眼见两位长房打算盘的速度,也不禁暗叹,这都是人才啊。
顾不迷道:“账目明细,无一处疏漏错误,做得好。”
三人面带喜色,恭谨回道:“谢少主夸奖。”
顾不迷道:“你三人回去后告诉周观,年前发放年利,今年分舵每人年利加两成,周禾的遗孀务必要照顾好,年利加倍由周观亲自送去。”
三人答:“是。”
顾不迷又道:“明早离开就不必来向我辞行了,都下去吧。”
三人再次齐声答:“是。”收拾了东西陆续出屋。
众人一走,屋中顿时静了下来。顾不迷伸手欲拿茶盏,暗香依依已体贴地将茶盏递到了他手中。他抬眸瞧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一本账目翻开来问道:“看得懂吗?”
暗香依依偏头看着顾不迷手中的账本,上面记着一项一项目的账目,字体工整,清楚明白。
原本在现代她的职业就是个会计,一个账本又岂能难得倒她,可她毕竟是借尸还魂,有些技能不能轻易显露,便模棱两可地答道:“还算看得懂。”
顾不迷以为她只懂字面童思不懂细节,也未细问,只道:“慢慢来,凡事总要有个过程。”
暗香依依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你想让我学这些?”
顾不迷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直紧闭的窗,让风吹进来,发丝轻扬,他缓缓道:”我五年前才开始独自打理江州分舵,当时以为只要武功够高,没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一个分舵兄弟死了,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正因加此,他的白发母亲因我的疏忽最终饿死街头,此事寒了所有兄弟的心。那时我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武功够高就能做到。”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
暗香依依静靜地听着。
他的背影沐浴在夕阳下,不同以往地多了些许温和,也让她的心悄然柔了几分。
顾不迷道:“他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今日还在饮酒欢笑,明日却可能成为刀下亡魂。这些兄弟为我们出生入死,除了我们强大可以依附,我们重信义,值得他们相信外,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更无后顾之忧。要做到这些,必不可少的就是钱财。”
暗香依依第一次听他谈论这些,心里不经意地竟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从前觉得他不近人情,是一个自以为是又强大到让人无可奈何的家伙,可今日听他这番话,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忽然想起一事,百花谷中他看到自己脖子下有被掐的淤痕,冷冷问了句:“是谁伤的?”他当时的语气和神态让她有种错觉,好似她只要说出那人的名宇,他就会为她报仇。这想法虽然有些孩子气,却又让她觉得窝心。对比后来顾不迷得知自己脖子上的靑紫淤痕是他爹的杰作,对她说的那句:“活该。”似乎也就没那么可气了。
以前总以为九幽教的人都怕他,所以对他敬而远之,可时间久了,暗香依依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怕顾不迷,可同时也敬仰和崇拜他,他们会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可私下里却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半点儿不是。有一次,她在厨房不小心抱怨了他几句,几个听到的小弟子就立刻对她侧目,厨房的大师傅也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亊后想想,若非她是左护法,当时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后来再见到九幽教弟子每每提起他都一脸骄傲时,她也就见怪不怪了。那个时候她就有所察觉,顾不迷在九幽教威信很高。
或许在众人心中,年纪轻轻便将魔琴练至第五重的他已是不可超越的神话, 能成为他的属下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是啊,当时江州客栈被围,她也曾因他无可比拟的气势骄傲过。
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又听顾不迷缓缓道:“四年前,我尚不懂得这个道理,那个时候,爹爹见我管理江州分舵一年已有头绪,便将荆州分舵也一并交与我打理。原本江州分舵的账目我便无心过问,也来曾出过什么岔子,便照旧将荆州那边的钱财全权交由理事堂主做主,可我没想到,一年后,荆州分舵出现了巨大的亏空,理事堂主卷款私逃,虽然后来被我寻到杀了,但钱财已被他挥霍大半,分舵兄弟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这是我平生犯过最大的错误。”
暗香依依闻言,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这不怪你,你本不擅长这些。”顾不迷是武林高手,又不是账房先生,他不懂这些是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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