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见平阳侯似笑非笑地向他望来,顿时一慌,赶紧道:“对身体也绝对无害,不但无害,还能疏通筋骨,等药性散去,她那小身子骨,比现在还耐打耐摔。”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想,我独家配制的抑气散可真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那丫头有没有命,等到药性散去来享受这些好处。
平阳侯苦笑,凌云绝不会乱编瞎话来诓他,说是好的,就必定是好的。
只是十一可不知这些好处,等她发现内力受制,定会认定是他做下了手脚,卑鄙之名,又得多加上一个。
凌云见平阳侯没有因这番话,有所缓和,摸了摸鼻子,瞅了一眼凌风,道:“药是我给大哥的,但只是以妨万一,又没让他真用……”
凌风听了这话,整个人差点弹了起来,怒瞪向凌云。
当初不知是哪个没脸没皮的,把药塞到他手中,说:“那丫头太过黑心冷肠,又是个下得了手的角。她把侯爷伤成这般,侯爷对她仍是念念不忘。侯爷许久不曾见着她,见着了难免不干柴烈火,万一那丫头乘着侯爷在兴头上没有防范,一掌把侯爷给劈了,我们哭也哭不出个活生生的侯爷出来。只要把这东西偷偷添在她的饭食里,一路上只要她不用内力,自然不会有所察觉,但到了平阳府,药性也就差不多了,任她劈侯爷百八十下的,也只当是给侯爷撒娇搔痒。”
凌云见兄长瞪来,浑不在意地一笑,他这个兄长,就算再恼他,但激怒侯爷挨板子的事,多半是要帮他扛下来的。
凌风气得鼻子都歪了,但他这个兄弟一向无耻,从小到大,他拿他停无办法,偏偏这个弟弟身子骨还弱,经不得打,从小到打,挨打的事,只能他帮着扛下来。
横了凌云一眼,道:“如果那丫头是个老实的,我也不会给她下药。”
“哦?”平阳侯眉稍微挑,看来这丫头路上又做了什么让凌风头痛的事。
凌风哼了一声道:“你们真以为那丫头有那么好的心,从蛇国弄那一堆的女子来送给侯爷?”
平阳侯当然知道以十一的性子,绝不可能平白弄些女人来讨好他。
凌风一脸愤愤之色,“这些女子根本是她弄的碍眼法,头一晚扎营,她就利用这些女子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悄悄跑了。等我发现,她早已经没了踪影。如果不是看见南阳侯的信号,加上她自个天亮前回来了,我早杀回蛇国。我怕她再玩什么花招,才给她下的药。”
平阳侯摇头低笑,虽然不知十一为什么要偷偷离开,但凌风带着这么大队的人马,却在眼皮底下把人给丢了,实在是有些丢人。
凌风见平阳侯笑了,知道这顿板子是挨不上了,松了口气,“哪知这丫头回来后,竟再没有逃跑的意思,一路上安份得紧。”
平阳侯默然,这丫头性子固然顽劣,但在‘孝’字上,却从来不含糊,有月娘在手中,她自会前来见他。
沉默间,下人来禀,“侯爷,太子来了。”
平阳侯和凌家兄弟交换了个眼色,打住话岔,拾棋的拾棋,饮酒的饮酒,一派闲然。
十一在房中闲得无聊,走出房门,在院子里闲逛,不知不觉中,绕进另一所花园,此时已经不是牡丹开花的季节,这院子里的牡丹却红艳如火。
十一想到从平阳府逃回去的那个姑娘所说的话,伸出纤白的手指,轻触牡丹花瓣,难道这里的花真是食人肉而生,所以才开得这么好?
正胡思乱想,一条鞭子飞来,把她手边花朵打得稀烂,如果不是她收手快,手上也要挨上一鞭子。
接着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恨骂声,“你这个贱人,也配赏这里的花?”听声音正是昨日在大门口所见的婉儿。
十一暗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位刁蛮的女子,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虽然不怕燕国皇家的人,但母亲还在平阳侯手中,她到现在还没能知道母亲的下落,不想节外生枝,不理会对她怒目而视的婉儿,转身回走。
十一是想避,但她打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傲,落在婉儿眼里,却让婉儿觉得她对任何人和事,都不屑一顾。
即便是一向自认为高高在上的婉儿,也莫名地生出一股自卑。
婉儿对这突来的感觉恼极,她不过是一个下等人,凭什么让人生出这样的感觉。
越是这样,婉儿越是想将十一打压下去。
扬鞭向十一后背抽去,口中骂道:“贱人,居然敢对本姑娘不敬。”
她是当今燕皇最宠爱的贵妃的妹妹,又差点成为平阳侯的正妃,或许在这府上,是有嚣张的资格,但十一却不吃这套。
十一可以躲,可以避,却不容人胡乱欺负打骂。
反手夺了婉儿手中鞭子,一抖手,鞭尾反缠了婉儿的脖子。
这一出手,她自己反而吓了一跳,虽然这一下没有用力气,但她却明显感觉到气血受阻,有些不通畅,暗运真气,发现竟一点真气提不上来。
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适,眉头微蹙,终是着了道。
这个平阳侯委实是个披着儒雅外衣的卑鄙小人。
但一想到,她引他进入合欢林,那些行径也未必光明磊落。
唇边露出一丝苦涩。
婉儿被鞭子缠住脖子,呼吸有些不畅,怒道:“贱人,敢伤我,你是想死么?”
十一的眸子如寒潭一般瞥来,“你再叫一声贱人试试。”
090 见面
婉儿被十一眼里的凛厉之气吓得后退一步,但一想到十一不过是蛇国送给平阳侯的低贱姬妾,厉声喝道:“大胆奴才,竟敢这样跟本姑娘说话。”
“奴才?”十一挑了眉稍,也动了怒,小脸微绷。
婉儿哼了一声,“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姬妾,不是奴才,是什么?”
十一冷笑,“就算如此,我也是来服侍平阳侯的,而不是你。”她是为和平阳侯做交易而来,并非给他人做奴才而来。
婉儿愕住,虽然燕皇有意将她配给平阳侯,但这事毕竟没公开过,她在这府上也只能算是客,十一确实不是她的奴才。
但她一直被众人捧着,就是在宫里,打骂几个宫女,也无人指责于她,十一竟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于她,不禁恼羞成怒,但一出手,就被对方制住,她也不敢再动手。
涨红着脸,怒道:“我三哥落到这步,全是你这妖女害的。”
十一淡道:“那又如何?”
婉儿变了脸色,她居然敢直认不讳,“你以为没有人敢杀你吗?”
十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想杀我的人多去了,只要平阳侯不想我死,我就还死不了。”
婉儿张大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你难道以为,我三哥喜欢你,不想你死?你害我三哥变成这样,我三哥恨死你了,只怕是恨不得将你剁成肉碎。”
十一不答,恨就恨吧,谁没有恨呢?
平阳侯的心,她不想猜,也不必要猜。
她不答,婉儿更怒不可遏,“我三哥不会喜欢你的,弄你来,不过是报当日之仇,过了朔月,你就化成一堆白骨。”
十一面不改色,仍是淡淡地,“那又如何?”手中拽着的鞭子却紧了紧,让婉儿呼吸顿时不能畅通。
婉儿粉脸涨得微紫,手指抠着缠在脖子上的鞭子,“你敢伤我,我三哥不会放过你的。”
十一笑了,放不放过,都是一个结果,“横竖我没几天可活,杀了你与我陪葬,也是不错。”
婉儿惨白了脸。
身后传来一声急呼,“姑娘手下留情。”
十一回头,见太子一脸焦急地大步赶来,而太子身后站的,竟是即便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仍不断出现在脑海中的儒雅身影。
淡淡地一袭白袍,青獠鬼面遮去半边脸,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虽然微微苍白,却并无秋桃死前的枯骨腊黄。
十一没发现,自己在见到这样的他时,竟长长地松了口气。
视线上移,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淡淡地瞧着她,但眼底却闪着十一似懂非懂的复杂神色。
似怨,似恨,似恼,却又缠杂着一缕化不去的柔软。
她看他,他也看她。
她比数月前长高了不少,却清瘦了不少,过去小脸上的青涩褪去,换成让人心疼得楚楚之态,回眸间,琉光轻晃,无情也似有情,有情更是情浓,俨然当年静坐他身边,弹琴与他听的青衣。
他这么看着,不觉间竟有些失神。
婉儿见二人遥遥相看,眼中全然没了他人,顿时涌上满腔的醋意,对十一更是怒极,也恨极,但这时缠在脖子上的鞭子箍得她呼吸困难,哪敢发作,急叫道:“三哥救我。”
太子昨天见着十一,就有些恍惚,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秀美的女子,在他眼中,十一柔美得如同温室里的花儿。
这时看着紧绷着小脸的十一,以及她眼里的森然冷意,才醒起这个柔弱得如同一根手指都能折去的姑娘,是蛇国的死士,死士眨眼就是人命,哪有手软,太子怕十一起了杀心,任谁也救不了婉儿,小心地急道:“姑娘,请手下留情。”
十一回神过来,收回视线,将鞭子掷在地上,转身而去。
婉儿跑到平阳侯跟前,哭道:“三哥,她欺负我。”
平阳侯一直以为,过了这许久,心早平了,哪料见着她,仍是乱了心。
看着她漠然离开,心里竟象空去一块,强迫自己不再回头看她远去的背影,和声道:“我代她给你赔罪,可好?”
他深知十一和冯婉儿的性子,十一绝不会无故招惹谁,而冯婉儿却是被捧上了天,无法无天的性子。
明知错不在十一,但宫中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他实在不愿十一刚到燕国,就招惹上宫里的是非。
冯婉儿怔了,他不但不罚那贱人,还代她道歉?
不满地撅了嘴,“明明是那贱人欺负我,做什么要三哥代她道歉。”
平阳侯听她开口闭口‘贱人’二字,心里暗生恼意,漆黑的眸子渐渐冷了下去。
太子把平阳侯的神情看在眼里,忙道:“如果不是你去招惹十一姑娘,她如何会如此?”十一身为死士,根本不怕死,如果不是有软肋捏在平阳侯手中,她岂能到这府上来送死,还是那样凄惨的死法。
冯婉儿不承认,“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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