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凌乱的火光,任越雪色的衣衫似度了层金光,俊秀的面容平静、悠远、空寂。悲怆,竟不似寻常的喜怒哀惧。
一种超脱于常人般的仙逸,似穿越了前世今生般的沉淀,淡淡的从任越的身上散淡开来。
而此刻,任越怀中的温柔,竟也同时变得悲凉了许多……
“温姑娘!”望见任越打横托抱着温柔缓缓的出来,盛尧山失声唤道。一把冲上前去,准备从任越的怀中接手。
任越丝毫不理会,一直稳稳的托抱着温柔,缓步向温柔的房间而去。
盛尧山紧跟其后,莫名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长生见状,旋即快步跑出院子。看样子是去找大夫去了。
推开温柔的房间,狭小、局促、简单的甚至于寒酸的布局和家具,看得任越面生愠色。
他深邃的目光斜斜的略过盛尧山的面容,虽是什么都没有说,可其中的含义已是清晰明了:“盛尧山。这就是你让盛娇雪收拾出来给温姑娘住的房间吗?”
盛尧山旋即脸上一阵滚烫,一种愤然感顿时化作他手中紧紧握住的拳头。
任越只此一眼,并不再过多暗示。
此刻,说什么、做什么都比不上眼前昏迷不醒的温姑娘重要!
臭丫头!你到底是谁?昨夜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话?我认识你吗?我真的和你很熟吗?为什么你伤着、病着,我会如此悲痛?为什么你的一切我会如此牵挂于心!
任越轻轻将温柔放置在床铺上,转过身来四下里寻找着一些能给温柔擦拭头脸的物件,比如一只铜盆,亦或是一条毛巾……
“嘶!”脚踩着地面,钻心的疼痛!任越只觉得每走一步,脚下的疼痛感都会让他颤栗。
与此同时,盛尧山也焦急的守在一旁,看着温柔满身满脸的灰渍,心中委实是也想到了打水来擦拭。
疾速的转头,四下里张望着。
破旧的书桌下,一只洗的干干净净的明亮的铜盆,上面搭放着一条洁白的毛巾。
盛尧山二话没说,径直走向桌边,拽过铜盆,火急火燎的直奔后院的井边而去了。
再次回来时,铜盆中已是注满了清凉明澈的井水,洁白的毛巾被幽幽打湿着,浸在盆中。
此时,任越正斜斜的坐于温柔的床边,正在用自己的衣袖轻轻帮温柔拭擦着脸上的灰渍。
听见身后的响动,微微转过头来,却见盛尧山双手端着个铜盆,就那么站在一旁。
任越不言不语,只极其自然的伸过手来,取了盆中的毛巾,微微拧干,再轻轻拭擦在温柔的脸颊上。
“我来!”盛尧山抢道。
任越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着毛巾的一角,不看不理盛尧山,只是轻轻缓缓的拭擦着温柔被烟雾污垢的脸颊和额头。
任越的动作进行的很慢,缓缓的,表情极其肃穆,面色上依旧是那副平缓、悠远、从容自若。
似乎在进行着一种仪式。
俨然这屋内除了他和温柔,便再无旁人!
便是连盛尧山打来的水,都用得如此的顺其自然。
“你!”看得盛尧山在一旁,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娘们家家的,倒是会抢功劳!那是我打来的水!
盛尧山端着水盆的手气得几欲颤抖。
任越将用后的毛巾再次丢入水盆,斜斜的看了盛尧山一眼,缓声道:“要是端不动,就放那吧。待会我来收拾。”
“你!”盛尧山觉得内脏都快被气出血了。
一种想冲上去揪住任越衣领再撕打的冲动,犹然跃上了盛尧山的心头。
呼吸,深深的呼吸。
床上,温柔依旧昏迷着。盛尧山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狠狠的瞪了任越一眼,重重的拂袖,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了。
任越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静静的坐在温柔的床边,伸过手来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沉默,仔细判断着。
还好,只是被烟雾呛得昏迷了,并无大碍,睡一觉就会好的。
任越心中默默的念道。
此刻。长生带着请来的大夫,刚刚赶到院外,正巧和气呼呼外出的盛尧山撞了个正着。
“盛将军!”长生失声唤道。
这是怎么了,温姑娘刚从大火中被救出来,不是应该好生照顾守护的吗?为何盛将军这个时候外出。脸色还这般不好?
盛尧山正在气头上,哪里还能顾及到自己的脸色好不好看,形象好不好,只是一头冲了出来。
“盛将军,大夫来了,温姑娘如何了?”长生木愣愣的拉住了盛尧山,急切的问道。
“哼。任三在里面守着呢,他自己不就是个大夫吗?生伯,我们都不必操心了。”盛尧山酸溜溜的说完,头也不回的直冲而去。
赤兔知趣的缓步跟了过来,盛尧山抓过缰绳,翻身一跃。漫无目的的奔驰而去。
“这位兄弟……敢问……这屋里的病人还看不看了?”那可怜兮兮的中年大夫,哪里见过盛尧山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便再不敢多言半个字了。
“这……对不住啊大夫,要不您请回吧。”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方才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情急之下竟忘记了任公子跟随先生。也是会搭脉扎针的,眼下盛将军既是能放心的出去,想必温姑娘那里也是无碍了。长生如此的想着。
盛尧山驾着赤兔,漫无目的的奔跑了好一段,赤兔最后停在了城中一处偏僻的酒肆外。
“哼哼,老伙计,还是你了解我!”盛尧山翻身下马,轻轻抚了抚赤兔的脸颊,径直大步走进了酒肆中。
心中有愁思,千杯不解忧!
一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连下酒的小菜都没要,直接就点了两坛烧酒!
其中一坛摆在桌上,另一坛随意的撕扯开,直接抱坛仰头,不带停歇的一饮近半坛!
西北的烧酒火辣辣的灼热着盛尧山的口、胃、心。
一种憋屈已久的烦闷,瞬间被烧酒的烈度抚平了许多。
“小伙子,这酒可不能这么喝啊!”卖酒的老伯缓步走了过来,坐在一旁。
其时,不到饭时,酒肆也是刚刚开门,客人并无其他,只有盛尧山一人。
“哼哼,心中烦闷。”盛尧山不抬眼,又是扬起酒坛,准备一饮而尽。
这西北的烧酒,平时常人来喝时,大都只要一壶,喝时很是倒在杯盏中,就着下酒的小菜,谈笑着饮尽。
如今,这个时间段,忽的闯入这么个英俊的男子,又是满满的要了两大坛酒!还是这么个喝法,着实是让酒肆的东家嗔目结舌了。
正文、259 酒,不是好东西
“小伙子,酒醉伤身呐!”老伯轻轻的按住了盛尧山手中的酒坛子。
“老伯,您不懂,这酒可是个好东西,可化千古愁啊!”盛尧山无奈的笑着,暗暗于那老伯的手开始较劲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似你这般,嗜酒如命,那时我这酒肆里的酒,有一半都是进了我的肚皮!”老伯的手一直按在酒坛上,却是丝毫不让。
“呵,原来老伯也好这一口,来来来,酒逢知己千杯少,同饮同饮!”盛尧山听闻老伯的话,面色稍稍平复了一下,继而推过面前的另一坛酒至老伯的面前。
看样子,俩人是准备抱坛对饮呐!
“呵呵,这酒啊,暂且存放在我这吧……”老伯顿了顿,继续笑道:“小伙子,你若是为情所困,只是饮酒是不起作用的,凡事须得自己去争取啊!”
“为情所困?呵呵。”盛尧山怔住了片刻,摇头笑了。
想我堂堂大周的武魁,一生戎马,只爱沙场与校场,惟愿与兄弟以天为被地为铺,哪里来的儿女私情?何谈为情所困?
盛尧山暗自嘲讽着。
“小伙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不承认,这不,如今姑娘已是嫁做人妇,已为人妻、为人母,去年又归了天,我却依旧守着这个酒肆和我的这些个酒……呵呵,感情的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倘若你不去争取,待到终了,只有这些酒了……”老伯说的时候云淡风轻,嘴角边一直挂着笑意,可说完了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而起身,转向酒架去摆弄那些经年累月的酒坛子去了。
“为情所困?”盛尧山自言自语着,缓缓的伸过手来,慢慢举起酒坛。刚要一仰头,却又是停住了。
一个鲜活清晰的形象就在自己的眼前。
那是温姑娘,一晃她在笑,一晃她在忙。一晃她被任越托抱而出,一晃她昏迷不醒躺在床上……
难道说,这一直以来困扰我心境的,是她?!
盛尧山慢慢放下酒坛。
思绪开始慢慢清晰。
从咸阳城外的初遇,到醉仙楼的相识,那人、那菜、还有那酒……
虽是小巧纤瘦的姑娘家,却是不畏权恶,挺身而出!
更有不惧危险,勇救他人……
往事的一幕幕像书页插图般翻过,清晰的毕现在盛尧山的头脑中!
原来。一直以来每每看到任三接近温姑娘,我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异样感觉,难道这全都是因为温姑娘?
盛尧山似乎明白了,转瞬又突然糊涂了!
他原以为自己豪迈不羁的性子和山川般的胸怀,是不会为这些小情怀所动。没想到有些人,有些事,没来由,没征兆的,已是悄悄暗暗的在自己的心中生根发芽,如春风吹过的土地,冬日看时还是荒芜一片。如今春意黯然,早已是一片生机勃勃。
不行,得回去!
不能在外面喝酒!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一想到这,任越那副悠然自得的样貌就显露在盛尧山的头脑中。
“老伯,这是酒钱!酒就先寄存在您这,下回我多带些人来共饮!”盛尧山起身。放下一锭银子。
“呵呵,小伙子走好。”老伯收了酒钱,望着盛尧山上马的方向,缓声笑道:“下回也无需多带人来,只需多带一人来就够了!”
“呵呵。老伯告辞!”盛尧山豪迈的笑道,挥缰而去。
此刻,松涛先生带着刘显等人,已是顺利的拿到了今年童生试的第一场考卷,正欲返回家中。
“玲珑,时候差不多了,咱也该回去了,回去看看热闹!”盛娇雪带着玲珑,主仆二人一脸的无辜相,一前一后的缓缓走在回去的路上。
松涛先生的小院,院门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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