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这个肮脏的男人竟然把他的脏手放在了溯雪纯洁的身体上。不可原谅,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一双细细的眼,寒光凛凛。渐渐的竟然像是下了雪一样,白成了一片。韩溯雪怔怔的看着韩沐凌,心里也像是正在席卷着一场巨大的风暴雪。寒风飒飒,吹到哪里,那里就冻了霜,结了冰。恐惧如同深绿色的剧毒藤蔓,须臾便枝繁叶茂的抽枝发芽,生长起来,一点一点捆卷上她的心。
手脚僵硬,不能略动丝毫。
因为深深的恐惧而剧烈的战栗着。
除了韩溯雪,只有一人看到了韩沐凌眸色的变化,便是季怀江。说实话,他也是吃了一惊。但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什么奇闻异事都见识过一点。这点胆量还是有的。
只是突然感觉到怀中女子的战栗,不由自主的合紧了手臂。
暖意渐渐渗进韩溯雪的衣衫,身体。抵达内心。
神识渐渐回笼。韩溯雪看着眼前像是魔鬼一样疯狂的韩沐凌,和他身后那些手持刀剑杀气冲天的人。心中一动。
她微微侧头在季怀江耳边轻轻呵气:“带我跳崖。”
不知为什么,只短短一眼。
她便信了他。
「045.千丈暖涧」
清欢眼神有些迷离,似是已经坠落在那个故事当中。
溯雪夫人侧过头来看了清欢一眼,轻扯嘴角。真是个孩子呢,听别人的故事都能这样入迷。那么长的时间,本来以为全部忘却的前尘,竟然可以这样轻易的回忆起一切。那人的眉梢眼角,唇边脸颊。甚至是气息和温度。
清晰如昨。
几片染了秋色的叶子随着风离了枝头,忽悠悠的打了两个圈,轻轻的落在了溯雪夫人的肩头。她伸出白玉似的手指将那叶子捏了起来,长袖一伸,便放在了水面上。
圈圈涟漪起,叶付水镜去。
原来,并不是一切都会付诸流水,毫无痕迹。
就如同,他的那句清浅但是坚定的好。多年以后,依然清楚。
他说:“好。”
随即一个旋身,黑衣裹着白裙,像风一样卷落过崖边。坠落下去。
只一眼,他便也信了她。
江湖人,血液里带着疯狂和赌性。跳就跳了。没有什么关系。
逃亡,并非惧怕死亡。而是不甘心死在那些人的手里。
既然逃不出去,不如听从怀中女子的愿望。
跳崖。
季怀江二十年的生命中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跳崖?听起来像是懦弱的小姑娘死了小白脸的情人,哭哭啼啼的毫无理智之下做出的事情。
他一个大男人,自认为已经非常理智。此时此刻竟然听了一个初次见面不到片刻的小姑娘的话,抱着她跳崖了?
嗯。是的。挑了。
耳边呼呼的风声跟小姑娘那个邪门的哥哥愤怒的咆哮声都会说明他已经做了这件蠢事。虽然听见那个虚伪的小子咆哮出声却是比较爽快。
人死之前能有多长时间的思维?
或者说,这断崖究竟有多高。能允许他这样胡思乱想多长时间?然后他想到了此时最重要的问题。他需要知道她的名字。
于是在急速的坠落中,他突兀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韩溯雪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她的那句“带我跳崖”不过是一个执念,或者说是一个逃避之下的冲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思量。于是失重的状态突然袭来,叫她有些恍惚。
此时,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下意识的她便回答:“溯雪。”没有那个姓氏,她只是溯雪。这天地间一个最平凡的姑娘。窝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等待死亡。
这没什么不好。
但是下一瞬间涌进她口鼻中的水叫她慌乱了起来。
世界轰然寂静。
没有了要打要杀的威胁。
没有了韩沐凌恶毒的眼神和令人遍体生寒的声音。
甚至没有了晨钟暮鼓,鸟飞虫鸣。
只有略微泛着灰色的江水,充斥着周身的世界。
韩溯雪心神放松,放弃了挣扎。这里很干净很安详。可以这样睡过去也很好吧。
就在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一个温柔的触感贴在了唇上。胸口闷窒的感觉一缓。一道气流重开了她混沌的意识。
哗啦一声,意识回归的同时,她破水而出。
耳边是那人的随意调笑:“小姑娘真不想活啦。”
韩溯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还是原来的模样,虽是洗去了尘埃与血色。五官上依旧没有出色多少。但是,在这水光中的笑容,在一瞬间温暖了她的生命,夺去了她的呼吸。
“丫头。”季怀江对着这个女孩子生出一种“同生共死过”的亲切感,随意的伸手划拉了两下她凌乱的头发,咧着嘴笑,“傻啦。”
韩溯雪从怔愣中回过神,便发现眼前人虽然笑着,脸色却过于苍白。近乎透明。
果然,血色淡淡的漾上水面。在水中,刀口中的血会像是疯了一样往外流着。韩溯雪不由得有些着急,不顾惜自己的生命是一回事。看见眼前人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掉却是另一回事。
她着急的有些慌了神,抓着他的胳膊有些无助的低喊:“你在流血,怎么办?”
季怀江看着她着急的脸,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是新奇的感受。他九岁混迹江湖,无根无家无牵无挂。杀了人,不过是在河里洗洗钨刃。受了伤,不过是粗鲁的上些药,找个荒凉些的山洞扛过失血后的虚弱和发烧。寂寞了去喝北寒来的的烈酒。睡觉时钨刃从不离左右。一个风吹草动便能清醒。
从未有人陪伴,靠的这么近。苍白着脸,关心着他身上的伤。
于是放柔了语调,放低了声音:“放心。我没事。”还未说完,一阵晕眩袭来。
溯雪只能感谢老天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岸边。所以身边的男子忽然失去意识向她倒来的时候。她能够用尽力气将他推上岸去。
天色渐暗,暮色四合。
少录山下的小树林中,高大的树木枝桠层叠相压,遮蔽天日。先一步,入了夜。
虫鸣阵阵。
季怀江的神志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是黑色的暗林。一时间他还不能睁开眼睛,但是清楚的闻到了熟悉的草腥味和泥土的味道。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一样,熬过了一次,又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醒来。
轻轻的笑了一下,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意料之中。然而,在这笑意中,却带了丝丝的苦涩与失落。
她,走了吧。
此时,却听衣服掠过杂草的悉簌声。一阵淡淡的香气袭来。
他感觉到,一个细瘦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扳起来,靠在树上。然后有清凉的感觉拂过脸颊,额头,脖子,是有人在给他净面。随后,衣服被撩开,不等他觉得冷,一个温暖柔软的触感充盈了自己的怀抱。
丝绸一样光滑的,好像是皮肤……皮肤?
季怀江一惊,最后所剩的一点迷蒙之意都消失了。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胸前依偎着一个柔顺的女子。乌发三千寂静散落,像绽放着的一朵花。
身边不远处燃着篝火,借着火光他清楚的看见了怀里女子白嫩光滑的肩膀,白色的衣衫被盖在两个人身上。从上看下去,可以知道她只穿了一见淡粉的肚兜,细绳在脖颈处打了一个结,映着洁白的皮肤,好看的仿佛带了珍珠的光泽。细瘦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腰身,是一个无比虔诚的拥抱。像是抱着一个幼小婴儿,无私的给予着所有的温柔与热度。
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女子。
不需思考便能知晓她是谁。
在呼啸的风中坠落,她怔怔的回答自己:“溯雪。”
于是,季怀江腾得红了脸。心跳一声比一声重,如同雷雷鼓音。直直要跳出胸口。
再于是,已经睡着的溯雪被他不正常的心跳声震醒,直觉的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抬了头,却装进一双深深深深的黑眸中。
“啊。”溯雪慌乱的扯过衣襟护住胸口。
季怀江突然感觉到冷,不满的拉了拉衣服。刚刚的尴尬也去了一点。他伸了伸胳膊,勉力站了起来。小心的运了运内力发现还好。这次只是皮肉伤重了一点。
看了眼自己的伤口,都均匀的上了草药。为了吸收好一点也怕了天气热不易结痂并没有包扎。
他看向僵坐在地上已经七手八脚将衣服穿好的女孩子,难得的温柔:“溯雪,谢谢你。”
溯雪却是一僵,几乎要哭出来。
不是被他的温柔打动了。而是因为他声音里难得的干净。不掺杂欲念,没有其他心机。只是干干净净清清朗朗的一句溯雪。让她觉得,自己和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平凡的女孩子一样是简单纯洁的。仿佛,现在的自己,在那句“溯雪”中,刚刚出生。
她站起身来,裙摆在半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半弧,巧笑倩兮的看着季怀江:“没关系的。”丝毫不见刚刚的尴尬与羞怯。
她喜欢这种被“正常”对待的感觉。
季怀江被她看的不自在,只咳了咳,掩饰性的问问:“今天是我们落水的第几天了?”
“第三天。”溯雪回过神来,细细的说着自己的发现,“这个树林应该是少录山下的小树林,它应该没有这样大。我拖着你走了这么久都没走出去。好像是迷路了。还有,我们掉下来的那条江水似是直流,竟然是一条暖涧。我这几日都是在那里取水的。
季怀江点点头,伸出手去:“这里不宜久待,我们这就走吧。”
他不会道谢。单薄的一句谢谢代表不了任何事情。他的这条命是这个纤弱的女孩子蓄积了一点一点的力量救回来的。这么大的林子,拖着自己不曾放弃。要找食物,找水源,找草药。还要防范林子里一些有杀伤性的动物。
甚至,还要在寒冷的夜里解了衣衫为自己取暖。
这样有情义的女子,平生未曾见过。
他无法想象,外表如此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韧劲与毅力。忽而,想到了冬日里温柔降落的雪花,一旦遇了狂风不也是有了强大的力量了么。
这个名叫溯雪的女子,像极了雪。
溯雪轻轻将雪白的柔荑放进季怀江的大手中,信任一笑。
「046.有子清泽」
溯雪夫人偏过头来看清欢无意识的咧着笑容,轻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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