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面朝着云妗讲话,眼睁睁看着云妗身后那堆原本安安静静躺着的白骨突然动了下,慢慢站起身来,空荡荡地眼窝直直对着她,仿佛是在与她对视。
花想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蓦然睁大,唇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全部褪去,惊恐地看着云妗身后说不出话来。
云妗一惊,乍然回头,顿时也被吓得容色惨白,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腿侧才堪堪忍住要后退的冲动。
“喀吧,喀吧……”一声声白骨移动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不过眨眼间,大理石台阶上静躺着的白骨就都立起身来。
残阳早已完全落下,一具具白骨在月光下闪着莹亮的光,众人顿觉阴风阵阵,全都立在原地不敢再乱动。
众人不动,白骨也都立着不动,就这么僵持着,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啊。”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突然大喊了一声,再也不去看那些白骨,自顾抬脚踏上上一级台阶。
就在众人以为无事的时候,距离大汉最近的一具白骨陡然抬起爪,众人眼中只见一道极快的白光划过,那大汉的心脏已经被白骨的爪子贯穿,大汉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大,死不瞑目。
花想容尖叫一声,抬手用力地抓住云妗的手臂,整个人都在颤抖。沫儿也紧紧缩在云妗与花想容中间,惧怕地死死闭着眼睛。
云妗咬唇,咬得唇上鲜血淋漓才强忍住到嘴的尖叫,僵立在原地。这样诡异的场景,她又何尝不害怕,可是花想容和沫儿都在依赖她,所以她绝不能乱。
台阶上再次恢复对峙的局面,再没有人肯以身犯险,一个个都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希望能再有莽撞的人出头去做探路石。
又僵持了半个时辰,离云妗三人不远的一具白骨突然动了,在众人都还没能反应的当口轻易地划破了一个女子的咽喉。
那女子的尸体无力地倒下,顺着台阶滚落到下方的广场上,滚落期间不知触到了什么,那些白骨突然都动了起来,一转眼又有几人失去性命。
众人见再不能停留原地不动,各展本事地腾挪闪避着白骨的攻击,一心想赶紧到达石阶尽头的宫殿。
只是白骨的动作太迅速,即便大家都已经提高了警惕,人员却还是在不断地减少。
花想容和沫儿紧贴着云妗站着。沫儿依旧闭着眼不敢看,花想容却坚强地一直睁着眼看着,学着云妗的模样死死咬着唇,再不尖叫一声。
很快花想容就发现,那些白骨似乎只在她们三人周围转来转去,仿佛没有发现她们一般,丝毫没有要攻击她们的意思。有一次有具白骨明明都直直地向她们的方向来了,却在最后一刻又转了开去。
“想容,沫儿,我们走了。”云妗一手牵一个,低低地说了一声,在又一具白骨自她们眼前转开后,云妗陡然起步跟随那具白骨的脚步上了一级台阶。
☆、白骨之阵(3)
堪堪站定,就有一只白色的骨爪伸至沫儿眼前,爪尖几乎点到沫儿的鼻尖。
沫儿张大口却出不了声,下意识地往后退,顿时一脚踩空,整个人陡然向后倾倒。幸而云妗一直牵着她的手,她才不至于滚落台阶。
云妗的脸色苍白如雪,紧张地看着停留在她们面前的白骨,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那具白骨的姿势很怪异,脚下定在原地不动,身子却最大可能的前倾,双臂也努力地伸直,似乎是要掐沫儿的脖颈。
沫儿忍不住往花想容身后缩,那具白骨也随之转变方向,依然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怎么也触及不到沫儿和花想容。
云妗松口气,抬手抚上胸口。
花想容经过最初的惊恐后,慢慢发觉不对,惊疑不定地转头看向云妗,出口的话里还带着明显的颤音:“阿妗,这……”
“我也只是猜测,总觉得这些白骨是人为操纵,有一定的死角。幸好幸好,没有猜错。”云妗按着心口,声音有些受惊后的变调,语气里满是庆幸。
紧了紧牵着沫儿和花想容的手,云妗抬头朝着宫殿的方向看了看,接着道:“我们走吧。”
花想容与沫儿对视一眼,坚定地点点头,任由云妗牵着行走。
云妗走一阵便停下来观察一阵,寻找死角,有惊无险地走过大半台阶。
花想容舒口气,心下到底安定了些,只是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倒下,脸色仍旧难看,渐渐地终究不忍,大声提醒道:“诸位,这些是人为控制的傀儡,大家仔细寻找死角,就能平安度过。”
花想容已经尽可能大声,然而到底不是习武之人,没有内力辅助,声音传不出太远,仅仅只有就近的几人听到了她的提示。
听到的人都边闪避着白骨的攻击,边转头向着云妗三人看来。
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有些人甚至受伤颇重,若放在平时只怕早已痛得倒下,只是如今生死关头被激发了求生的本能,才一直显得生龙活虎。
眼见着云妗三人毫发未损地站在乱舞的白骨中,这些人眼中都闪过希望的光亮,很快地聚集到三人身边。
可是死角的区域并不大,瞬间聚集起十来个人,动作慢了些,处在边缘的人还是折损在白骨爪下。众人见此,立时虎视眈眈地看着身边的人,生怕自己被挤到死角范围之外。
云妗蹙蹙眉,看着众人自相残杀的行为,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有心无力。只能将精力都放在寻找死角之上,祈求能尽快到达宫殿。
一路上,加入队伍的人愈来愈多,被挤推出去丧生在白骨爪下的人也不少,直至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登临宫殿前的广场,云妗三人身边始终只聚集着有数的十个人。
云妗一众人登上广场时,广场上已经有稀稀落落的五个人在等着。五人身上有不少的伤,显然是仗着自己的武艺硬闯上来的。
云妗无暇去顾及这些,一踏上广场便再也经受不住的瘫软在地,看着大理石台阶上那些死状恐怖的尸身,脸色苍白地干呕起来。
花想容和沫儿也腿软地坐倒在地。花想容的情状也不甚好,唇上一排深深的牙印,血顺着嘴角滑落下颌,紧挨着云妗吐得一塌糊涂。沫儿倒仅仅只是被惊吓得脸色惨白了些,完全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仿佛是见惯了生死一般。
☆、空殿梦境(1)
月影西斜,云妗等幸存之人或坐或躺地呆在宫殿前的广场上等待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交流,大家都各自闭目养着精神。
一刻又一刻,直到四更天时,宫殿的大门才再次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位身着彩衣的女子。
女子算不得容色绝艳,却眉目清秀,令人观之赏心悦目。唯一不足,是这女子的脸色很是清冷,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女子凉凉的目光从幸存者的身上一一滑过,最终停留在低垂着头靠在花想容肩上的云妗身上。
云妗只觉突然有道目光在观察着自己,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正对上女子含着审视与微微欣赏的目光。
见云妗注意到了自己,女子微弯嘴角向着云妗点点头,清凌凌的声音静静淌过众人心间:“你跟我来。”
云妗一怔,不自觉地握紧花想容的手,直直看着女子却并不上前。
女子眉间一蹙,也不知如何起步,瞬间便至云妗眼前,一把扣住云妗脉门,将云妗强行拉了起来:“他们自有他们该去的地方,你没必要与他们混在一起。”
说着,女子瞥了看过来的众人一眼,眼中的不屑顿时将她清冷的气质破坏殆尽。
众人的心中一阵发堵,只可惜早已被白骨阵折磨得精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与女子一论短长。何况观女子方才的步法便可知女子的武艺定然不弱,众人只得忍气吞声地只当未见。
女子仿佛早已料到一般,略带讽刺地冷哼一声,拉着云妗便走。
云妗被扣住脉门,挣脱不得,只能不得已地跟着女子的脚步往宫殿里去,不死心地伸手想拉住花想容一起,也被女子挡住,只能眼睁睁地让花想容和沫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进得宫殿大门,最先出现在云妗眼前的,是一座空寂的大殿。大殿的两侧各自排列着四根黑曜石的柱子,柱子上篆刻着奇怪地符文。
大殿的深处悬挂着一副厚厚的纱帘,阻隔着来人的视线。
女子取出一颗药丸逼着云妗服下,然后便似笃定云妗不会离去一般,异常干脆地丢下云妗一人,径自转头出了大殿,想来是去安排其他人的去处。
云妗有心要回头去寻找花想容和沫儿,无奈腿像灌了铅一般丝毫抬不起来,头脑也愈来愈昏沉。蓦然从纱帘后传出一声琴音,悠悠扬扬,催人入梦。
云妗兀自挣扎一阵,终究抵受不住,闭上双眼。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云妗惊奇地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漪云宫里,沐晞夜笑吟吟地站在她身边,一手轻轻揽着她,一手按在她凸起的肚子上,一派温柔缱绻:“妗,你说,这是个男孩儿呢,还是女孩儿?”
云妗惊疑地看着这般的沐晞夜,不敢置信地抬手按上肚子,竟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胎动。
怎么回事?她的孩子不是没了么,她不是已经离开王宫了么,难道先前经历的一切不过一场噩梦?
☆、空殿梦境(2)
“妗,想什么呢?”沐晞夜推了推明显走神的云妗,言语间有些不满。
云妗下意识摇头,转眼看着沐晞夜,忍不住抬手去触摸沐晞夜的眉眼。
沐晞夜似乎怔了怔,很快抬手抓住云妗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眼中隐隐担忧:“妗,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真的只是做了场噩梦么?感受着手上真实的触感,云妗的眼神愈发迷茫,一径地问着自己。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噩梦连连。”沐晞夜皱起眉,担心地看着云妗。
云妗眨眨眼,习惯性地低下头:“我没事。我有些饿了。”
沐晞夜的眉舒张开,紧了紧搂着云妗的手臂,语气里皆是笑意:“知道你这小馋猫一定一醒来就想着吃,早就吩咐人准备下了,我遣人去端来。”
云妗点点头,垂着的眼眸里一片深遽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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