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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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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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燕城,城门前安豫王等候久已。

“挽华,你可算回来了。”他迎上前,目光扫过她怀中的瓷罐与身后的重乐。

风挽华回头看看重乐,道:“这小子觉得没脸见我不敢回家去,这些天都躲在朱雪坟前哭,今天正好被我逮着了。”停了片刻,又低头看着怀中的青瓷罐,“这是朱雪坟上的黄土,等我死后便与我葬在一块儿。”说着抬眸看一眼安豫王。

安豫王闻言神色一怔,但没有说什么。“你饿了吧,我们去用膳。晚上早点歇息,明日我们便起程回帝都。”

“恩。”风挽华点头,又躬身一礼,“多谢王爷这几日的照顾,挽华铭记在心。”

“挽华!”安豫王赶忙扶住她,“你……你知道本王……能照顾你,本王觉得很开心。”

风挽华侧身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抬步入城,重乐跟在身后。

第二日,大军起程回帝都。

【番外】任是无情也动人 9

虽然天气寒冷,但帝都里依旧一派繁华,因是年尾了,街上行人如织,家家户户都在采办年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长平街上有一家“仁安堂”,其主人苏源乃帝都名医,祖上三代皆为宫中御医,家传医术十分了得,只不过到了苏源这一代,却不再入宫为医,而是开了这家仁安堂为百姓治病。苏源仁心妙手,施药救 人,其医德医术,百姓们交口称赞,自然这仁安堂也就成了帝都里最为有名的医馆。

已时,一名身形修长亭匀的女子入了仁安堂,女子身着银白色镶着狐毛的斗蓬,头上风帽戴得严严实实的,将一张脸几乎都掩在了帽中,她进得堂内即目光轻轻环顾一圈。伙计见有客上门,忙上前招呼,“这位是看病还是抓药?若是看病的话,左边是林大夫,右边是王大夫,只不过这刻都还有几位病人侯着,还得烦您 稍稍等候。若是抓药,就请随小的到这边来。

这几年苏源年纪渐大已极少出面,只让两名弟子坐堂,林、王二人自小跟他学医深得真传,来看病的百姓亦十分放心,除非是碰着了十分难解的病,才会劳动苏源出来。

“苏大夫在吗?”女人问道,声音轻淡而清雅,显见是极为年轻且有修养。

“林大夫与王大夫的医术亦是十分清湛,姑娘若是有何不适,林大夫、王大夫看了一样是药到病除。”伙计听着想这客人定是初来乍道不知仁安堂情况。

女子听了,却道:“我这病已有多年,看过许多的名医都不曾治好,听闻苏大夫有神医之称,是以专程来请苏大夫看病的。”

“这。。。。。。”伙计犹疑。

“还烦请小哥通融。”女人微微躬身一礼。

伙计见之忙侧身避开,“小的进去问问,请姑娘稍候。”说着转身快步往里头去,过得半刻,一脸喜色的回来道:“苏大夫请姑娘入内。”

“多谢。”女子当下随伙计入内,转过两进门,在一座小院前停步,隔着门便可闻得阵阵药香。

“姑娘自行入内即是,苏大夫在里面。”

女子点头,推门而入。

院子里,一名须发皆白脸色红润的老者正坐在一棵老松下拨弄着药材,身边两个小童帮忙,听得开门声,老者抬头。

“苏大夫。”女子向老者微微躬身行礼。

“不敢。”老者起身回礼,“听伙计讲,姑娘患病多年看过许多名医都未能根治。医者讲究个望闻问切,可老夫看姑娘步态轻盈,听姑娘说话声音脆亮,倒不似重病多年之人。”

女子听得苏源如些说顿时心中欣慰,“苏大夫果然医术高明。”

“姑娘请坐。”苏源重坐下,又指指老松树下的椅上,“姑娘既然定要见老夫,是否是家中亲人有重病者不便前来?”

女子并未坐下,目光扫过两名小童,道:“苏大夫,能否换个地方?”

苏源一怔,然后想病人定是有何难言之隐,当下起身,“是老夫疏忽了,请姑娘随老夫来。”

他领着女子进到里屋,关上了门,又亲自沏一壶茶端至屋中的桌前,才道:“姑娘请坐,这里没有旁人,姑娘尽可放心说。”

女子这刻才抬手将风帽取下,顿时如明珠流光美玉盈辉,屋中华光灿耀,艳色夺人。

苏源只看一眼便惊鄂无比,“你。。。。。你是。。。。。。”眼前这张玉容之美平生未见,而帝都中会有如此美貌的那必是。。。。。。。

“小女子风挽华。”女子淡淡道。

果然!苏源不觉颔首,“原来是风太傅的千金驾到,老夫失礼。”

风挽华移至桌前,抬手,露出一直掩于袖中的一个锦包,如捧水晶琉璃般轻轻的放在桌上。“苏大夫,挽华来此是有事相求。”

“小姐请坐。”苏源请风挽华坐下后自己才在桌前落坐,:“‘相求’两字万万不敢当,老夫无它本事,也就能开方治病,若小姐有何疑难之病,那尽管开口,老夫必定尽心尽力。”

风挽华看一眼他,然后平静的道:“挽华来此是想请苏大夫看一样东西。”她将锦包上的锦布解开,便露出一个青瓷罐来,手轻轻的抚摸一下罐身,才揭开瓷盖,然后将瓷罐推至苏源面前。

“这是?”瓷罐隔着尺距便有冷气袭面,苏源凝眸看去,才发现罐中周围置着冰块,中间一团黑红的冰状雪团,雪团上一枚黑色的发簪,这色泽。。。。。他心中一凛,抬着往风挽华看去,只看得一双凌凌妙目,无比的清湛却看不清情绪。

“想来苏大夫已看出眉目。”风挽华移眸看向瓷罐中,目光触及雪团时眸中神色一柔,“挽华是想请教苏大夫,这是什么毒?何处会有这种毒?”

苏源望着她,虽面上神色镇定,可心中惊疑不定。以他的经验,自是一眼就看出这雪团上的是毒血,因此上头的银簪才会变了颜色,只是。。。。。这风家小姐怎么会带着这样的东西?

“苏大夫。”风挽华轻轻唤道。

苏源回神,便见风挽华平静的面容上已添一份哀婉,一双美目欲诉还悲,不由得心生怜惜。

“这是人死前吐出的血,这毒血令挽华日夜难安,只求苏大夫能告之实情,无论是亡者还是挽华,皆感激不尽。”

苏源心中一叹,道:“老夫须得细细的看一下。”

“多谢苏大夫。”

苏源找来一把剪刀,自雪团上刮下一块毒血,取过一个空的茶杯装了,然后端过一旁刚倒的还热着的茶水淋在杯身周围,杯中的毒血便慢慢融化。等毒血全部融成水后,他将茶杯移近眼前细看,看得一会儿,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然后他再将茶杯凑近鼻端细闻,几乎在他闻得一刻,端着杯的手抖了一下。

风挽华一直看着他,自然不会漏过他面上的神色,见他如此,不由得心生疑念。“苏大夫?”

苏源闻声抬头,眼中还残留一丝惊惧,然后看着风挽华的目光便慢慢的渗出一丝惋惜与怜悯。

“苏大夫,这是何毒?”风挽华目光看住他问道。

苏源放下手中杯,看着风挽华,似在思考如何措词,片刻后,他才开口问道:“不知这毒血小姐从何处得来,这又是何人的血?”

风挽华不想他会有此一问,怔了一下,才道:“苏大夫无需知道,只请告知挽华,这是何毒?这毒从哪里来?”

苏源叹一口气,起身,然后对着风挽华重重一揖,“请恕老夫无能,并不知这是何毒。”

“苏大夫?”苏挽华霍然起身,她不会看错,他明明知道了这是什么毒!

苏源起身,看着风挽华,“老夫也劝小姐不要再查,知道了对小姐并无益处。”

风挽华闻言心中一动,他为何这般说?目光紧紧看着苏源,那双医者的眼睛亦望着她,带着慈悲与叹息。忽然又思及他刚才确认毒血时眼中的那一点惊惧,脑中团团疑云中忽然绽露一丝光缝。

“苏大夫,挽华只问一句,你知道这是何毒对吗?”

苏源闻言目光一缩,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点头。

风挽华五指缓缓握紧,然后又缓缓松开,“苏大夫为何不能告诉挽华?”

苏源重重叹一口气,道:“老夫是为小姐好,无论这毒血小姐从何处得来,无论吐出这毒血的人与小姐有何关系,老夫劝小姐一句,就当从未得知,自此后也再不要提及,否则必会引祸上身,一个不小心也许还会牵连亲朋。”

风挽华一震。祸?牵连?这么说来,他之所以不肯告诉她是因为害怕?害怕有祸事?害怕会受牵连?是这毒令他这么害怕?不对,他害怕的不是这毒,而是这毒的背后!他知道这是何毒,自然也就知道这毒的来源!是这毒的来源令他害怕!

那么。。。。。。他为什么会害怕?

苏源乃是医术医德备受推崇的神医,平日救人无数,无论权贵、贫贱皆有受他恩情者,可以说苏家在帝都亦是有名有财还有势。以苏源的名望,一般的官绅见之都会恭恭敬敬的,他祖上又三代为宫中御医,亦是官宦世家,不比平常百姓家的畏权惧恶。那么,能令他害怕的,必不是平常的。那么。。。。。这毒来得极为不凡!蓦地,脑中念头一闪。他家三代为御医,他之医术乃是家传,这毒他一看就知道,他又这般的害怕。。。。难道说这毒是。。。。

一丝寒意自心头冒起,缓缓的顺着血液流至四肢百骸。

“苏大夫。”她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住苏源,缓缓的清清楚楚的问道:“这毒。。。。是出自宫中?”

苏源闻言身形一震,瞠目惊骇的看着风挽华。

这一刹,风挽华一颗心如坠入万丈深渊。

不用他说,她已知道答案。

宫中。。。。

难怪他会害怕,难怪他不敢说,难怪他会劝她。。。。

因为,这毒来自宫中,来自帝家!

可是。。。。。怎么会是宫中的毒!为什么是宫中的毒?

陛下要害朱雪?不,不可能 。陛下性情仁厚,在位三十多年不曾杀过一位大臣,而且朱雪于国有功,陛下又怎会杀他!那么便是别人。那时候,有谁是宫中的人?在燕城的有谁是宫中的人?在燕城的都有谁。。。。谁。。。。。宫中。。。忽然间,她心头一窒,如有一盆冰雪自头而下,让她僵立当场。

是他?

怎么会是他?

也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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