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田笑着劝她:“您现在身份和以前不同了,这一进的院子若是来了客人,男宾和女眷在一起,总是不方便。”
他这么一说,吴氏倒是不好反对了,关家今非昔比,往日里的乡邻也鲜少来串门子了,而那些大户有下了帖子的,她却迟迟的不敢应,总觉得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现下听了郭田的话,却有茅舍顿开的感觉,是啊,若是家里有了两进的院子,自然要好上许多。
吴氏一想开,却比谁都麻利,当下就拍了板,不但要重起个二进的院子,后面的一进还要圈上一块地,弄个园子出来。
郭田倒是对吴氏颇有些刮目相看了,原本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唇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定下来了,而且结果比他想的还要好。
他笑了笑,又问了一句:“只是不知道太太这院子想建在县城里,还是就在庄里?”
按郭田的想法,自然是县城里,关知县以后总是要告老还乡的,若是和县城里的士绅们打好关系,日后也好过活。
吴氏却不愿意,住惯了乡下,进了城真是处处受限制,而且一想到进城以后应酬只怕更多,便是一阵胆怯。
郭田当下也不说什么了,直接从安肃县城拉了一队匠人,又专门寻人设计了园子的图纸,一干材料也很快运送到位,效率高的让人眼花缭乱。
关秀秀一眼看出,家里的银钱根本不够这么折腾的。却也聪明的没有问,想必,依然是郭家二少爷贴的腰包。
在入秋之时,新房子终于建好了。同时也传来了郭家大少爷不日便要成亲,郭家二少爷准备动身迎娶关秀秀的消息。
吴氏端坐后宅之中,看着敞亮的房顶。上面的红色大梁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闪亮,触目所及,不说这身下的佛肚椅和圆桌,连那窗棂也雕了花出来,吴氏伸出手,在关家老爹身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爹,咱是不是在做梦?”
关家老爹的手几次伸向腰间的旱烟袋。又都缩了回来,在这么漂亮的屋子里抽烟似乎都是一种亵渎,他肯定的点点头:“他娘,你就是在做梦咧。”
关秀秀听着父母的对话,不免啼笑皆非。话说郭田也是个能人,他先是用上好的衣料给关家三口裁制了新衫,待吴氏逐渐习惯了身上的绸缎后,再搬入新房,虽然依然常常发呆,却不会束手束脚。
郭田看了眼上首的关家两口子,咳了一声道:“老爷太太,咱们新园子落成了,是不是得请人来游玩游玩?”
吴氏一挥手:“应该的。应该的,郭管事,你安排就好。”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郭管事已经极得关家三口的信任,无论是人情往来还是日常的吃穿住行,郭管事俱都打点的妥妥当当。让人安心无比。
郭田应了,转身便出去安排,陈爽过来后,又有几户破落户来投,他选了两家忠厚老实又小有薄产的,现在跑腿的活计也有人做了。
关秀秀皱了下眉,提起裙摆追了出来,在园子口追上了郭田,气喘吁吁的唤道:“郭管事。”
郭田顿住脚步,目光自然的垂落下去,只落到眼前少女的裙摆之上,那裙摆因了她方才的跑动,似起了无数的涟漪,这正是京里最流行的十六幅裙,郭家二少爷对自己未来的娘子可是相当舍得的。
郭田还记得给关家搬家的时候闹出的大笑话,新园子是他一手打造,虽然不敢过于精雕细琢,达到京中权贵的水准,在这安肃县城,却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
他盘算着,关家的老房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物件,不如一切全用新的,老房子便丢在哪里。
谁成想却遭到了吴氏母女的一致反对,待他第一次踏足未来的郭家二少奶奶的闺房,才真真的开了眼!
那墙上挂的可不是王羲之的真迹,还有那梳妆台,乖乖,那可是一整棵的黄梨木,也不知道长了几百年了,就被砍了来做成了这么个梳妆台。
若只有梳妆台也就罢了,那雕花的大床,分明和梳妆台是一个材质,那意味着几百年的黄梨木找到还不止一棵。
至于挂的窗帘床幔,他打眼那么一眯,比贡品也就差那么一点,就这么一个闺房,怕是就能让安肃县城里十分之五的大户破产。
更何况,这里许多东西压根是钱都买不到的,郭田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几次跟着二少爷去国公府的外家,他瞧着,那国公府里用的物件,怕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自家的二少爷真是把二奶奶疼到了心尖子了。
郭田越发恭谨,小心的指挥人把关家小姐的闺房原封不动的搬了过去。
只是现在关秀秀的闺房比原来大上许多,原本摆在屋里还略有些狭窄的家具登时显得空空荡荡,颇有些不着落。
郭田自来到关家以后第一次犯了愁,他手里能动用的银钱也是有上限的,哪怕他把手里的钱都花出去,给关家小姐填补上的物什也和原来的东西配不上啊。
犯难间,没过几日,郭家的另外一个管事到了,郭田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迎了上去:“什么风把咱们大管事给吹来了?”
郭家大管事唤作郭明,年约四十出头,方脸堂,生的一副能干相,他一拍郭田的肩膀,指着身后的几辆大车笑道:“还不是二少爷心疼二少奶奶,这不,叫我把家具物什给运来了。”
郭田两眼发直,见过心疼娘子的,可也没见过这么个心疼法,谁不知道大少奶奶过门后。二少爷就要迎娶二少奶奶了,这马上要出阁了,还费劲心思的装扮一番,就连郭田这等见惯了富贵的人。也忍不住要嚎上一嗓子了:太他奶奶的败家了!
郭明可管不了那么多,伸手在郭田眼前挥了挥,吸口长气道:“快。把这些卸下车,我还得连夜赶回去,现在家里为了大少爷的婚事都忙翻了。”
郭田回过神来,带着一干下人,忙忙活活的把关家小姐的闺房重新布置了一番,看着咬合紧密的柜子,排列的恰到好处的百宝阁。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二少爷一听说他要盖园子,就匆忙的要了一份图纸了,只怕这边刚一动工,那边就开始着手准备家具物件了。
“郭管事——”
耳边传来了小娘子清脆的唤声,郭田收敛了心神。恭敬的应道:“小姐找我?”
关秀秀轻轻抿着嘴角,看着郭田道:“这些日子多亏了郭管事了。”
郭田赶紧摆手道:“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关秀秀也不兜圈子,单刀直入的道:“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请郭管事能够答应。”
郭田一怔,声音柔和的道:“小姐但说无妨,只要小的能帮的上的,愿效犬马之劳。”
关秀秀叹了口气道:“你也看到了,我爹爹和姆妈根本不擅长应付这些,我寻思着。等我嫁到郭家后,郭管事能不能再留一段时日?我会寻个可靠的人来,请郭管事多多提拔了。”
关秀秀也算看明白了,自家父母也就那样了,本来人就上了岁数,一些习惯很难改变了。若是叫他们一下摆脱种地的角色,进入到富家翁的状态,委实有些强人所难。
而郭管事的能干她也看在眼中,她不求和郭管事一样能干,只要郭管事帮她带出一个大致上过得去的管家就好。
郭管事抬起头,直视着未来的主母,脸上的笑容和煦而温暖:“小的在离开前,二少爷曾经嘱咐过小的这么一句,若是小姐同意,小的可以姓关。”
可以姓关!
这意味着郭管事的卖身契从郭家换成了关家,以后就是彻彻底底的关家的人了。
关秀秀马上明白过来,这话,只怕在郭管事第一次到关家的时候,郭志彬就和他说过,但是郭管事从来都没提起。
他若是一开始就说,自己以后姓关,为关家做事,关秀秀自认为定然会瞧低他几分,做起事来自然也会怀疑他。
但是作为郭家的管事,关家人便莫名的有了一种信任感,而经过半年的相处,郭管事的能力展露无遗,这个时候改姓关,关秀秀自然求之不得,可谓是水到渠成。
郭志彬那厮越来越狡猾了,还和她玩起了心机。
正当郭田满心踌躇,准备对新主人效忠的时候,关秀秀突然展颜一笑,少女清丽的脸上满是揶揄之色:“不必了,郭管事,还是继续姓郭的好。”
在郭田错愕的眼神中,关秀秀优雅的转身,提起裙摆,莲步轻移,看着背影无比的秀雅端庄,心中却恶狠狠的道,哼,姓郭的,叫你出钱雇人给我们老关家做事!
郭管事既然姓郭,一干月钱自然由郭府支付。
郭志彬收到郭管事的信的时候,正漫不经心的和梁大公子一起喝茶,梁大公子拿出了自己新绘的美人图,喜滋滋的地道:“果然还是京城中的美人多,啧啧,你看看这个,真个是冰肌玉骨,晶莹剔透啊。”
郭志彬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嗤笑一声:“你这水墨素描还能看出晶莹剔透来?”
梁大公子一口茶水呛在了嗓子眼里,连咳数声,劈手夺回了美人图,恼道:“你懂什么,能把关秀秀当成绝世美人,你这眼光也不过如此。”
他气恼之下脱口而出,说完却觉得有些伤人,不免愧疚的看向了郭志彬,心道,他若是骂我,我我便低头看美人图,绝不还口就是。
出乎意料的,郭志彬展颜一笑,拍了拍梁直肩膀,赞同的道:“梁兄所言甚是,我也就这眼光了——”
对上梁直错愕的眼,郭志彬话锋一转:“不过我会把梁表兄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秀秀的,放心,我一字不加。一字不少。”
梁直怒瞪着郭志彬半晌,终究败下阵来,他恼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郭志彬凑到梁直耳边。低语了两句,梁直杀猪般的嚎叫响起:“不行,这个绝对不行!我好不容易在京城立了足——”
郭志彬阴阴的看着他。梁直的声音越来越小,末了,垂下头去,双手搭在一起,委委屈屈的道:“反正不行。”
郭志彬眯眼看了他半晌,突然笑道:“若是我能让你一览那些公侯之家的大家闺秀的真实面目呢?”
梁直刷的一下抬起头,死死的攥住了郭志彬的双肩:“真的?!”
打发了梁直。郭志彬又坐了一会,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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