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说了个甚佳,他便回了两个甚是,语气轻飘,实在可恶。
吴氏一脸同情的看向李氏,还是她家的榆木脑袋好啊,虽然脑筋死了点,可也不会这样绕着圈气人。
李氏浑做没有听见,径直点名道:“彬哥儿,该你了。”
郭志彬听话的走上前来,脚下忽然一顿,拉住了将将要离开的关秀秀,皱眉道:“你干嘛去?”
关秀秀奇怪的看着他,理所当然的道:“我到旁边看热闹去。”
废话,她现在和郭志彬分属两方,难道要她给郭志彬摇旗呐喊么,那不成了欺师叛祖了!
郭志彬眉毛竖起,凶巴巴的道:“不行,你得给我研墨!”
给梁小儿研了,不给他研,岂不是说他郭大爷还不如梁小儿!
关秀秀皱起眉头,秀气的小嘴抿了起来,不肯应声。
看着两小儿如同斗鸡一样互相瞪着对方,满屋子的人都头疼起来,李氏知道,自家的这个小霸王遇到关秀秀,那就是秀才遇到兵。
看小儿子那架势,分明是关秀秀不研墨,他就不作画,李氏无力的抚住额,温声道:“秀秀,你就给彬哥儿研一下墨吧。”
关秀秀乖巧的应了,却狠狠的瞪了郭小儿一眼,忿忿的走回到了桌前,出气一样双手握住端砚一头,泄愤一样画着圈子,等她回过神来,手下已经出了一砚台的浓墨。
她愣了下,对于写不同的字来说,墨的浓淡也有讲究,要不怎么富贵人家里专门有伺候笔墨的侍童。
像是她现在研出的一台浓墨,墨汁饱满,若是写横幅,那是刚刚好。
可要是写蝇头小楷,又或者练习丹青之术,却是不合适的了。
那笔尖一落,沾染的墨迹就比一个字还要大,本要描绘的花瓣枝叶也成了败花枯枝,如何写得画得!
关秀秀愣住了,她虽然有些恼。却也并不想破坏这次比试,她抬起头,看了眼旁边的郭志彬,嗫嗫的道:“对,对不起。”
男孩脸上绽放了一个柔和的笑容,看上去极是温柔:“无妨,我本来就想要这样的墨。”
这一定是安慰她吧,关秀秀惭愧的看着郭志彬的动作。见他果然沾了饱饱的一泡墨,不由睁大了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郭志彬提笔挥毫,潇洒带过,刷的一下,纸张上出现了一条粗粗的墨迹。
郭浩儒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枯枝?枯枝为何是横着的。房檐?那也太粗了些。
仿佛还嫌弃不够,刷刷刷,郭志彬又连续落下三笔,和第一笔一起,却是画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子。
郭志礼捂住双眼,脚下不自觉的加了力气。家门都多久没有不幸了,怎么又来了呢!
关大宝疼的只想嗷嗷叫唤,郭志礼这濡养功夫什么时候能修炼到家啊!
梁直就差从两个鼻孔里喷气了,这么一个框子,郭家小儿要画什么?难不成是个五斗橱?还是个倒着放的。
只有陆大爷,盯着郭大爷的画看了半晌,又惊又喜的叫了起来:“这个字我认识,分明是个口字嘛!”
陆大爷颇有些沾沾自喜,自己这也算是学业有成了吧?
关秀秀依然紧盯着郭志彬手下。她没有发现。不知不觉的,因了自己的错误,她却开始替郭志彬担心了。
接下来,出乎众人意料的。郭志彬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手下的毛笔径直的起落,每落一下,画面上就多了一个墨点,片刻功夫,墨框里如同下雨一般,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墨点。
蜂巢?雨水?众人纷纷在心中猜测了起来,唯有梁直一张脸煞白,死死的盯着郭志彬笔下,他隐约猜到了郭志彬所画何物,如无意外,这次他是要输了的。
郭志彬撒完一篇墨点后,抬起头,又沾了点墨,在墨框上部,又加了一副横梁,随后小心的提笔,把一排排的珠子串了起来。
此时此刻,哪怕是陆大爷也看出来了,日他先人板板,这分明就是个算盘嘛!
只是这算盘也忒丑了点,想也是,郭志彬这种画法,不过是粗粗的画出了算盘的样子,那算盘框也就算了,算珠一个个都是他随手点来,大小不一,又有长有圆,甚是难看。
当郭志彬最后一笔落下,把最后一串算珠串起后,李氏呼出一口气,亲传弟子梁直获得比试的胜利,已经确定无疑了,她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梁直要如何和陆小儿较技。
等等,陆小儿是老二带出来的,也就是徒孙一辈的,妥了,梁直这个师叔怎么能和师侄同场较技呢,这不是跌份么!
妥了,她的徒弟已经稳稳的压住了郭浩儒一头,李氏回过味来,突然察觉场内不知道何时变的鸦雀无声,她眉头皱起,顺着众人的视线向着儿子的笔下看去。
因连画了许多线条,郭志彬笔下的墨水已经变的淡些了,他此时伏在案上,甚是仔细的把一个个算珠补足。
李氏瞪住了郭志彬的笔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妙笔生花,黑墨和浅墨叠加,每一笔过去,就有一颗算珠活灵活现的跳了出来。
他画的极慢,却没人敢出声打搅于他,屋子渐渐的昏暗下来,郭志彬笔下的算珠却渐渐完整。
当他收回最后一笔,夕阳的余晖也恰好映入斗室之内,阳光的余韵的照耀下,那大纸上的算盘活灵活现,仿佛就真的有这么一个算盘放在案几之上。
陆大爷惊呼一声,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碰那算珠,却只沾了一指尖的墨,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指上的墨迹,对郭大爷这次是彻底的服了。
神了。
连郭浩儒都是一脸诧异,自家小儿子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厉害了。
李氏拿起那张大纸,皱眉看了两眼道:“空有其形,而无其神。”
郭浩儒瞥了娘子一言,不由腹诽道,一个算盘能有什么神,就算是财神爷附体,怕是也会被嫌弃铜臭太多!
郭浩儒不去接李氏的话茬,咳了两声问道:“娘子,这场比试。究竟是谁赢了?”
李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算盘,几乎要把纸上灼出一个洞来,半晌,她把手里的画纸往桌子上一拍,冷冰冰的道:“急什么,不是还没比完么!”
郭浩儒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没有注意到他这动作和郭志礼一模一样,他迟疑着道:“也好。让梁直和棋风再比一场?”
李氏素手一挥:“不用了,反正梁直也输掉了,我们重新比过,秀秀,你来!”
吴氏展颜,带着不知名的优越感:“我们秀秀一定行。”
关秀秀愁眉苦脸的到了李氏身边,难道要她和陆棋风比写字,和郭志彬比打架?倒也有几分胜算。
郭浩儒极有大家风范的看向了儿子和徒孙。温和的问道:“你们两个谁先来?”
陆棋风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梁直呢,爹说了,这个世界上最留不得的就是细皮嫩肉长的跟女人一样的小白脸,若是碰到了,逮住机会一定要狠狠的揍上一顿,注意。拳脚一定要往对方脸上招呼!
谁知道转眼间就换了个对手,从小白脸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小母老虎!
陆棋风头一扬,极有骨气的道:“我爹说了,好男不跟女斗!”
郭浩儒脸上笑容一僵,他的确和自家娘子斗个不停来着。
郭浩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妨,毕竟只是徒孙而已,不懂道理那也是郭志彬教的不好。他和煦的看向郭志彬。“那彬哥儿和秀秀比一场?”
郭志彬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一眼关秀秀,见她低头望着脚尖,眉尖蹙起。心中一软,不悦的看向父亲:“连陆叔叔都知道的道理,爹爹怎么不懂呢!”
郭浩儒脸都黑了,这小儿子岁数一大,怎么越来越像老大了!
仿佛嫌还不够刺激亲爹,郭志彬又补充了一句:“爹爹不如直接和母亲比试。”
李氏心情愉悦的牵着几个孩子出了书房,想到抑郁的相公,不由笑出声来,她拉住吴氏道:“天也黑了,不如我去整治一座酒席,咱们姐妹好好喝上几盅。”
若是平日里,吴氏惦记家中,定然不允,只是今日看着郭家叔叔几次言语欺压,明里暗里瞧不起女子,等他被两小儿刷了面子,竟然有一种奸人得惩的感觉。
如此大快人心之事,岂能无酒,吴氏痛快的应了下来。
几名妇人下厨,又唤郭志礼和关大宝去割了点熟肉,当真整治出了一桌子酒席,关柳擦了擦双手,往后退去,李氏一怔,拉住她道:“姐姐往哪里去?”
关柳一头雾水:“这不是给郭相公置办的么?”
李氏啐了一口:“休要管他,我们只管自己玩乐!”
在她出嫁以前,经常有各府送了帖子过来,甚么赏春会,品秋宴,打从出了正月就没断过,一直延续到年底,妇人们又不能出门交际,只能在府中取乐,吃点酒席实在不算什么。
关柳满脸错愕,在她的认知里,女人就该守在灶上,若是遇到良人,会把酒菜拨出来一些,那稍差的,也能吃口剩菜。
自己上桌吃饭的机会,可以说相当罕有。
李氏却不管那么多,加上终于压过了郭浩儒一头,心里正畅快着,哪里允许关柳如此扫兴,她单手挽住了关柳,带了几分小女儿娇态的央求道:“好姐姐,就陪妹妹吃上一盅嘛!”
话罢,不容关柳拒绝的,李氏把她推上了上座,单手掐腰,指着一旁的食盒,不容拒绝的吩咐道:“志礼!你和大宝一起,把这个食盒给你爹爹送去,然后就在那里陪着他用饭,不用回来了。”
郭志礼摸了摸鼻子,这是发配边疆了吧!
他认命的拎起食盒,待出了门,又自然的递给了关大宝,关大宝认命的接了过去。
看着两个年长一点的少年走出了客厅,关柳的眼睛都睁圆了,把她们要吃的饭食拨出去一部分给当家的男人,这原本不是女子的待遇么!
莫名的,她心中却觉得舒爽至极,也起了喝酒的兴致。
三个妇人坐了上首,下边围坐了四个小儿,陆大爷从一上桌。那双眼睛就盯准了各色肉菜,什么酱猪蹄,红烧蹄髈,看的陆大爷口水直流。
要说他们陆家条件也不差,就是天天吃这些也没什么,耐不住他老爹总是招惹家里的母老虎,他姆妈对付他老爹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吃素,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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