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孕,就不该吃那么多山楂。”康儿的语气淡冷,有一种抱胸冷睨的感觉,记得小娘有孕的时候,便也是最喜这些酸甜的食物,却差点出了意外。可以设想,她身边有太医候诊,又怎么会没有提醒她这么重要的事情,除非这其中有猫腻,没人在乎……
因为她向来喜欢山楂的酸甜,所以不论糕点还是零嘴都有山楂相伴,御医自是提醒过她,她却不以为意,只是这孩子怎么知道的?想了想,或许只是他偶然在厨房看到了什么吧!“孕妇自然喜欢酸甜的食物,那又如何?”她故作不知。
胭脂不禁皱眉,也知道山楂食多了或许会引致流产,但也明白这场孕事本来就是一场争宠的筹码,知道此刻不能揭穿她,却也不禁有些欣慰,至少可以凭借此摆脱她的刁难。“王妃难道不知山楂食用多了会引起子宫剧烈收缩,乃至有流产的危险吗?不过王妃只是第一次有孕,难免不懂这些小事,不过王妃身子娇贵,容不得有半分疏失,若是王爷知晓了,一定会彻查太医的疏于职守的!”
王玥儿心底一顿,自然知晓不能拉出那个太医,不然很怕失去曝光,那么她就会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点温暖。“你也知道王爷他公务繁重,如今回来一次也都是难得,便不必让他担心了,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处置便好了。”
胭脂点点头,“这也好,只是王妃你现下感觉如何?若是有痛处,该是换个太医才好!”
王玥儿一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我现在觉得好些了,刚才恰好有丫鬟为我挡了那球,削去了不少力道,若是没有她,只怕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只是姐姐你也要注意,既然王爷信任你将这孩子交付你,你便要管束好他,今日真有个万一,只怕就算姐姐自刎谢罪,也是不得饶恕的。”
“我明白。王妃也回房去好好休养吧!”胭脂微微俯身道。
王玥儿抚着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的离去,胭脂却听得康儿喃道,“她的肚子里分明没有孩子。为什么女人都爱假装有孩子?”
胭脂微微皱眉,道,“即使她爱吃山楂,也并不代表着她便是假装怀孕的。”
“是吗?”他摇摇头,“你是信任她,还是早就知道她肚子里没有宝宝?”
“……你为何这么确定?”她不答反问。
“我昨天便遇到过她,她好似对我有敌意,而我不小心把过她的手腕,并不是喜脉。”他淡淡道,“也罢,不论如何都不管我的事情,我要去玩了。”
胭脂拉住他的手道,“回流云楼吧!你的身份本就敏感,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不然又有麻烦和风波。”
“我倒不怕!”康儿道,“反正也不是我自愿留在这里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胭脂看着还不及自己腰身的孩子,心底又不禁泛疼,“你不想回家吗?”不知为何,她便是明白他即使离开这里,也是不会回家的。
“你管得太多了!”康儿斜睨了她一眼,然后跑开了,十字叉路口还是选择回了流云楼,奔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脸色的冷漠褪去,打量着逐渐熟悉的房间,眼底隐隐有些彷徨之色。
胭脂跟了上来,虽然隔了这道门,但还是可以感受得到他情绪的波动,轻叩门扉,许久里面都没有动静。
于是试着推门,微微讶然房门只是虚掩的,推开房门的刹那,心底不禁想道,这个孩子的心是否如同这扇门一般,只是虚掩的,只是等待着有人推门而入,走入他的心中……
迈步入门,看到的是他倔强的背影,只是再倔强,他的身子依然看来单薄,甚至有些孱弱,因为他本身也就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他当然该是知道自己进来了,胭脂缓步轻轻绕到他的面前,看他低垂着头,心底更是剧烈翻腾,于是蹲下了身子,竟然看到了他眼底泛着的几许泪光。
心底一震,拿了帕子伸手去擦拭他眼角的泪滴,却觉得他的身躯一僵一震,然后侧过了头去,避开了自己的手。一时间,她的手僵听在空中,有些进退不得。
可是她始终没有退,只是因为心底的渴望,然后顺从地去尝试,当手帕拭去他的泪意,当那一滴眼泪消融在帕子中,胭脂缩回了手,帕子捏在手心,那一点湿意竟然觉得有些烫手。
然后看着他,似乎等着他情绪的平复,看着他眼底的脆弱退去,隐约又是那个倔强的孩子,胭脂这才轻轻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你的父亲?为什么不想回去了?”
康儿这才抬头,欲言又止,然后又是撇过了头,目光避开她的,看起来有些疏远不可拉近。
胭脂不禁莞尔,至少他没有撇下她逃开,那便是证明他的心底并不是那么抗拒。“若是不想回去,你便是尝试着将这里当家吧。”
只看他闻言转过头来,有些不屑道,“那么那个女人也算是你的家人吗?这样的家会很累,我才不要。”
胭脂一时无言,顿了许久,才淡淡道,“有些事情总是迫不得已,有些时候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不过这是我的选择,我没有怨怼的余地,也不想后悔。”
康儿点点头,似乎有些明白,因为自己就有些感受在身,这些日子,经受得太多,感触也良多。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够得到父亲的肯定,从而继承父亲的大业,可是自从上一次他再遇险,幸运的是他迎来了父亲和小娘,不幸的是,当小娘和他同时遇险,父亲选择了抛弃自己而选择了小娘……
曾经,不论父亲怎么说自己是捡来的,他都不在意,只有努力更努力来证明自己便是另外一个父亲,可是自从上次,他才彻底地明白了,原来那都不是谎言,自己真的不过是个弃儿……
震撼于不小心偷听到的一切,他无法形容心底的痛伤,只觉得那好似一体的相拥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就像是负伤的小兽一般,选择了远远地离开,若说之前的离家带了几分任性,那么至此他真的是孤独一人天涯漂泊了……
在离开独宿的那些夜晚,想的最多,最是眷恋的便是那一晚好似一梦的胸怀,如此温馨,填补了他从小以来心底的渴望和缺憾。只是,眼前这个女人,也让他迷茫,若是父亲和小娘之间没有他的位置,那么何以见得眼前这个女人该是他的眷恋,乃至是依靠停泊的港湾?
如是想着,便又想要远远地避开,因为当眷恋面临无情,便是永无止境的伤害,他不想再承受一次……
胭脂看他起身欲走,不禁抓住他的手臂道,“你要去哪儿?”
他摇摇头,“我想睡觉了,你走。”淡漠的语气。
“昨晚睡得不好吗?”这才是清晨,他醒来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这些夜晚,他时常做恶梦,夜里喃喃不清的话语让人心疼,一连几夜,她几乎成习惯地在他入眠之后守在他的身边,在他满头大汗的时候帮他擦拭,在他说着不甚清晰梦话的时候拥他入怀……
康儿顿了顿,又想起了昨晚那温暖的怀抱,他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本想逃离这份温暖的,却又深深地不肯推开,最后只能假装着什么都没有察觉,睡着睡着,便真的是陷入了一夜好眠……
脸色微窘,他呵斥道,“你管得太多了!”然后起身推搡着她,“你走你走!快出去!”
胭脂知道他的性子又起,便也不再勉强,退出了房间。看到房门砰然关上,她心底不禁有些无奈,可是有些事情,终究急不来……
…………
……
日子还是这样过,那次之后,王玥儿似乎真的收敛了很多,或许更大的原因只是因为得到丈夫的关爱又让她回到了新婚的日子。
胭脂似乎有些习惯这样的若即若离,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康儿在身边,至少不会让她寂寞惶惑得胡思乱想。只是有时候不经意间涌起的烦躁会让她不安,如果只有等待,那么她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成为过往。
这一日,朱邪子御回来,难得来这边坐坐,却是心事重重。
胭脂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邪子御却问道,“那个孩子,可还算稳妥?”虽然直觉得放心他的存在,可是看目前的形式和孩子刻意隐瞒的身份,他还是该确定一下,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胭脂点点头,“嗯,他挺好的。朝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如此忧愁的样子?”
“那老头不断地向我施压,想来即使成了他的女婿,他也不信任我。”朱邪子御道,“他竟然暗示我,若是不听他的话,便有意向皇帝进言说我心怀异心,甚至准备了一个与大皇子一模一样的孩子,企图某朝篡位!真是可笑,若是我真有心于此,至少也比他名正言顺,何须如此拐弯抹角!再者,他甚至还可能会怂恿皇帝调查孩子身份背景,只他是知道这孩子的身份,只怕若是皇帝知道了,对我还不利。不过他这样也提醒了我一些事情,倒也未必就是坏事。”
胭脂闻言,不禁觉得王太师奸诈,那么送信让他把孩子接回来便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甩了这个烫手山芋,二来则是设计朱邪子御乖乖顺从。
胭脂道,“我想他只是想借此让你屈服罢了,若真正论起来,他未必会这么做,毕竟你与他已成了翁婿,你若被疑如此,那么他也难脱嫌疑。既然如此,那么你何必顺从他?反正,你需要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取信他的机会,不是吗?如今他主动网罗你,岂不是更好便利了?”
“你说得对。”朱邪子御心道,“我原以为还要僵持一段时日子,却不想他早已亟不可待了,如此更好……”
胭脂点点头,再问道,“那么皇上那里呢?”心底倒是担心皇帝的心思,也但愿他不要自毁前程才好。
闻言,朱邪子御脸色增添了几分不耐,“或许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这些年我远离帝都,与他的关系有些疏失,如今看似和谐,只是早已离心……”一来不会有哪个男人真的对自己女人贞洁流言蜚语丝毫不在乎的,那么多年了,他心底的那根刺足矣腐烂了他对他的信任,更何况如今再有女人之争,他是皇帝,没有得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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