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看尽他的狼狈,然后转身离去。
故意不看她,嘶哑着声音叫,“小贺!”贺青阳惊喜地回过头来,“军长!”
他慢慢地坐起来,避免她的扶持和触碰,“叫人送夏小姐回去。”夏月默默无言地看着他,慢慢地挪动着身体,渐渐远离他。脸转向车窗外,那一双叫他烦躁的眼睛也不再看他。但是他的呼吸里都是她的存在,她居然出现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他皱眉,头晕晕沉沉的痛,肩膀上的伤口略一移动就痛彻心肺,他刻意重重地探触,他需要疼痛清醒头脑,此刻他只想昏睡,根本不想探寻她的到来传递了杜兰甫什么信息,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为什么如此渴望将她像刚才那样揉进自己的怀里。
车子到了一个隐蔽哨所,车子停了下来,他掐着自己的眉头,“夏小姐,我让他们送你回去。”她慢慢地坐直了身体,极快地扫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好。”他明明警告自己不要回头看她,但是就那一抬头,他看见她眼里的迷蒙,纤细的背影就已经立在车外,站在那里仿佛被丢弃的孩子。
他的心跳得发痛,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这样的生涩,“再见。”
她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突然微笑了一下,慢慢地垂下长长的睫毛,“再见!”转身离去。车子开动,他不由自主地去看倒后镜。似乎是刚刚跌倒的时候扭伤了脚,她走得艰难,摇摇晃晃地走向送她回去的车。他突然觉得不能呼吸,猛然迸出一声,“停车!”车子嘎地一声停下,他拉开车门下车,一把抓住她,她身子一晃倒在他怀里,他俯身抄起她,抱上自己的车,放在一边。默不作声地抽出烟来点上。贺青阳回头看了一眼夏月,她静静地靠在那里看着战子楚,赶紧转开了脸。
28
司令部那边也挨了炸弹,董震护着战子秦从掩蔽的地方出来,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土,战子秦不耐地甩开了,“去,把夏小姐给我找到,送回东瑾去。”董震呆了一下,战子秦抓住他,“快去,务必送回家。”
董震周围全部找遍,都不见夏月的踪影,晚间回到驻地,只见气氛已然不同,士兵急匆匆地走来走去,脸上都带了肃穆之色,走到指挥所,方军迎面出来,“你不是去送夏小姐了吗?怎么回来的那么快?”
董震皱了皱眉,拉了他过来,“方兄,你说七公子对那个夏小姐究竟是怎样?”
方军奇怪地看他,“怎么了?这干你什么事?”
董震顿了一下,“我没有找到夏小姐,山南公路那边也挨了炸,我去看过,有几具女人尸体,血肉模糊辨不清楚。”
方军呆了一下,“夏小姐的衣服你不记得?”
看董震不说话,想起夏月走的时候穿的军服,知道确实是不能分辨,不由得也皱了眉,“说不上来,看起来正是上心的时候。他问起,你就说没找到吧。”
战子秦掀了帘子出来,看见董震,“怎么没有找到她?”说话间,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董震和方军对视一眼,赶紧立正回答,“是,没有找到。”
战子秦转头,脸上冷硬如冰,“再去找,务必找到。”
这回战家这边完全估计错误,汪家是花了大血本非要打这一仗了,战子秦原本探查到一点端倪,只道是汪墨涵有心要试试新装备的日式装备,自己也有意要在父亲面前拿出点本事来,所以明知战子楚在前线顶得极苦,他也毫不着急地慢慢布置。但是每日里的军报让他越看越觉得不对,第四军是战子楚带出来的嫡系,一向号称:“虎贲之师”、“第一铁军”,百战不殆的王牌,王胡子的第二军也以悍勇闻名,七八天打下来,居然连续告急,武琊山口其实面积不大,就那的几个制高点,顶多能摆开两个营的兵力,两边却殊死争夺,每日损失都在十之五六,人员投进去就好像投进了搅拌机一样,转眼就化作一摊血水。父亲连续两个电报打过来,他才当真觉得不对,晚间却又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王胡子终于挺不住,丢掉了武琊山口右翼的四个阵地,汪墨涵的先头部队已经冲进了山谷,切断了战子楚的后路。如今正和战子楚的部队在山谷中缠斗,准确情报报过来,敌人居然正正经经地摆开了两个整编军,人数是战子楚的三倍。所幸战子楚放在山口的守备部队作风极其顽强,虽然没有了后援依旧死战不退,甚至拼了命地向想冲进山谷的敌人发动反冲击,倒是极大牵制了对手的行动。战子秦耽误了两天时间,好在他的主力十四师及重炮团都已经到位。他连夜前往第十四师,亲自带队向前急速开进,方军留在司令部布置后续部队的反击。
十四师连夜赶路,冒着汪墨涵的炮火突进了七十公里,衬着凌晨天黑又下车钻入森林,好歹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出发地域。翌日清晨,汪军正在集结准备发起进攻,突然暴雨一样的炮弹当头砸下,顿时将集结地域轰成了炼狱,与轻便的日式山炮不同,战子秦一水儿的德国克虏格榴弹炮,180MM的口径,每一发炮弹的弹坑都有屋子大小,此时再不吝啬,下雨一样倾泻而下,顷刻之间打得汪军阵地一片沉寂,后方的汪军炮兵刚反应过来要进行还击,计算了一下距离才发现克虏格大炮口径大射程远,居然是在他们的射程之外,便只能向着山口的战子楚的守备部队报复,刚打了两炮,就见火红燃烧着的炮弹兜头而下,顿时将炮兵阵地也打成一片烟尘,没有了炮兵支持,汪军居然整整一个白天没有发起对山口的进攻,待到下午十分,赶了一夜路的十四师休息完毕,突然向被占领的武琊山口右翼发动冲击,汪墨涵出动飞机轰炸战子秦后方的炮兵阵地,七八架飞机和高炮营缠斗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悻悻而去,榴弹炮团只顾着拖炮隐蔽,根本顾不上前方的步兵,十四师没有了炮火支持,居然冲了四次也没有成功,一天苦战下来,双方都没有了力气,汪墨涵击溃了王胡子包了战子楚的饺子,自己又被战子秦堵住了退路,两边的部队人数相近,胶着成团,成了一个僵局,第三日清晨,居然阴雨,天上浓云密布,飞机不能起飞,克虏格大炮又开始发威,十四师刚发起进攻就发现侧后方出现了汪军的骑兵,当即退回出发阵地,架起机枪射住阵脚。汪军的骑兵是精锐中之精锐,一旦发起冲锋确实是悍勇难挡,转眼冒着枪林弹雨冲到十四师的阵地前沿,候云殊替董震暂代战子秦的卫队长,眼看对面骑兵的身上的绶带都看的清楚了,战子秦犹自站在掩体里不动,不由得着了急,扑过去拽起他就往后拖,战子秦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拔出手枪来,“谁敢拖我,我就毙了他。候云殊爬起来刚叫了声,“七公子!”一颗子弹就打在脚边,激起一片泥浆,当下目瞪口呆,看着战子秦笔直的背影,咬了咬牙,不敢再拽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扑上前去,一把推开重机枪手,哒哒嗒嗒一阵点射,把冲得靠前的骑兵连人带马掀翻倒地,好在他们的阵地有些坡度,十四师弹药又充足,骑兵一次冲击不成,潮水一般地退了回去。战子秦一脚踏上战壕,拍着候云殊的肩膀,“对面指挥的肯定不是汪墨涵,汪鹤声他不行了,拿骑兵打这样的冲锋,疯了!”
候云殊一双手抓住机枪把手已经紧张得手指弯曲得伸不直,好半天才把手从机枪上掰下来,一甩手碰到枪管上,活生生烫下一块皮来,捧着赤红的伤手,只道侥幸,方才他真是连对面人脸上的胡子都看清楚了,抱住战子秦的腿将他拖下战壕,战子秦皱眉,“候云殊,我说过谁敢拖我,我就枪毙谁。”
候云殊吞咽了一下,“七公子,我是担心对面有狙击手。”
战子秦转头四顾,拍拍他肩膀,突然一笑,“小候,呆会就有好戏看了。”
29
一个小时后,汪军的骑兵重整旗鼓,发动冲击,候云殊只道这回就是枪毙也要拖战子秦下去,没料汪军还没冲到一半,山谷中隆隆声响,开出一溜庞然大物,炮弹子弹劈头盖脸喷向汪军的冲击队列,速度奇快,转眼就将汪军的骑兵扫倒一片,直直向汪军后方冲去,那些溃逃的骑兵纷纷被坦克追上扫到,当真如切瓜砍菜一般轻松。
战子秦冷笑着在战壕中站直身体,放下了望远镜,“告诉马文龙,穷寇末追。我们兵力不足,让他回来。”转头吩咐,“候云殊!”
“到!”候云殊犹自看的目驰神迷,听见他呼唤赶紧醒过神来。
只见战子秦咬着牙笑看着对面的山头,正是王胡子溃退后丢掉的阵地,志得意满地挥手,“你带一个营给我把那个247高地给我拿下。”候云殊应了一声正要抬脚,却听见他接着吩咐周围的卫士,“你们都去!候云殊,给我把第七军的旗子好好打上去!”
卫队中都是精中选精的战士,平时在这个公子军长手下,早就憋屈得狠了,此时被他这样一喝,人人都是热血沸腾,当即有人一把抢过军旗,漫卷着冲出战壕,只见一片深绿军装涌上对面247的山峰,眼看就要登顶,突然山头上汪军的旗子倒地,猛然扬起一幅战军的军旗来,只是旗角四道鲜红的虎头标记,却是第四军的军旗。
候云殊带着人冲上阵地,只见静默一片,只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第四军的士兵在收集弹药,一个浑身是血的大汉走过他身边,瞧都没瞧他一眼,径直端起步枪,在一个犹自喘息的汪军士兵头上“砰”地补了一枪,摇摇晃晃地走了。候云殊看着风中抖动的第四军的战旗,其实只剩下半幅,上面又是弹洞,又是火烧的焦灰,犹自帕拉拉迎风招展,再看看自己手上溯新的第七军的军旗,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转身下了阵地。回到战子秦身边,只见他脸上淡然,慢慢放下望远镜,早没了先前的兴奋,“我都看见了。”眉棱轻轻抖动,眯起眼睛久久地看着那阵地上烈烈抖动的一抹赤红,曼声叹道,“万炮齐轰,一动不动,虎贲啊。”
他并不知道,战子楚也在对面山口上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这面军旗,贺青阳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