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云想想。低叹道:“虽说现下她们都是妾,看着一般齐。可若等大哥成了太子,按着定制一妃二娣四媛,位份上自然会有了差别。大嫂有子有女,另个何氏出身不错也有生了庶子,其余现看着相差不多的女人自然要多费些心力。”
若是象自家姐姐那样无名无份的岂不是更加可怜。娄娴英低下了头,眼中泛起了润莹微光。
曼云似有所察地瞥了娴英一眼,心中暗叹。
“奶奶!那个贺氏被大奶奶罚了禁足抄经三个月!”,小桥咧开一嘴白牙,笑眯着眼道:“要不,属下再去探探她为什么会被世子踹下榻?”
眯眼细光,暗含冷芒。当年在路州就被盯上的贺明岚和她身边那个玩毒的蕙心让小桥总算觉得无聊的后院生活多了点活气。
“呸!人家房中私密干我们什么事?”,曼云一把拉过小桥,笑拧住了她的耳朵,“我倒觉得当务之急是把你们几个打发嫁了。”
嫁了?过河卒有进无退,一世的平安喜乐真能与己有关?室内相互打趣的笑声闹成一片,不知哪个在低眸时隐涩地藏了满目悲凉。
“好了!”,自觉该稳重些的曼云清声一咳,坐直身子,正色地交代着屋里的众女,“大房事自有大嫂处置,从今日起我们不探不理,就尽数挡得远远的。”
见曼云说得郑重,众女不禁凛然,齐齐地应下。
六房欲置身事外,但事也总会找上门。
不过隔了一天,大房的娄巧英就来寻了自家妹子说话。
但正如所料,娄娴英十句应三句,三下两下就挡了娄巧英有心分享秘事的话头。娄巧英见都没见着周曼云,就神色恹恹地回禀了差她做先锋的主人。
娄巧英的多此一举并非出于崔大家或是萧泽授意,现在在金穗园中正经管着她的另有其人。
许是见巧英的初探无效,转天天气刚刚放晴,曼云的大嫂秦氏就特地力邀了曼云和几个妯娌一道到她院子里赏花品茗。
除了被禁足三月的贺明岚和受了牵累也要闭门半个月的胡氏,以史氏为首的长房妾室们持礼甚恭地在秦氏的带领下极尽地主之谊。
若萧泽当上太子,这些小嫂子也会水涨船高地有了品阶位份。几个弟妇不敢真拿大,倒也笑意盈盈,相处融洽。
秦氏很快地就被老四媳妇郑氏绊住了。
萧老四有样学样的速度最快。在长房女人到金穗园的当天下午,就将自己新得的两个美人儿送回到了妻子手里。
兄弟友悌,夫唱妇随!
男人们送了人来。而要怎么拾掇了新人,做弟媳的不免要跟长嫂学着点。
“多累!”。看长嫂被郑氏拉住,又围过去几个同仇敌忾的正牌嫂子,难耐夏困的曼云腹诽一句,安份远坐躲着荫凉。
六房无妾,挨得近了,倒让人嫌她显摆。
“六爷专情,六奶奶的日子倒是让人羡极!”。不知何时靠近曼云的清丽女子低声叹着,遥望前方的目光尽显迷离。
在幽叹声中迟钝回过神的曼云,先看了眼被围人群中的秦氏,再打量了下如同被清空场子的四周。了然一笑,起身施礼让了萧泽的小妾史氏在身边的绣墩坐下。
人家既有心欲言,躲不开也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且听听长房拼了命要让自个儿知道的要事是什么了。
史氏坐下与曼云闲扯了半响儿,见曼云和善。不觉地拉住了她的手,自感身世哀叹。
“即便一母同胞的嫡出,晚生下几年就怎么也赶不上长兄长姐!我与贺家妹妹自小也都是当着别人家未来的主母教养,可到头来还是家中还是打发着成了世子的妾室。”
曼云腼腆一笑,双目茫然。一副根本就不知眼前丽人所言何事的样子。
“六奶奶,其实我真心羡着你这样的日子,想必贺妹妹也一样!”,史氏捂着唇连咳,更露出了娇怯可怜的戚戚之意,嘴里低喃道:“也怨不得贺妹妹会忍不住露出悔未嫁给六公子的心思……”
曼云眉梢轻挑了下;接着依旧耷眉耷眼地做了哑子。
“六奶奶!”,觉察自个儿失言的史氏倒一下子惊了起来,慌忙拉着曼云的手解释道:“贺妹妹在伺候世子时喊了六爷的名才被爷踹下榻的事是那起子小人胡说,你可千万别信。”
周曼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贺妹妹虽说待嫁闺中时曾说过必嫁六公子,但我们既已做了世子的妾室自然是要知份认命的,又怎会恬不知耻地惦记着旧事……”
史氏语音凄丽婉约,却又不失滔滔……
萧家妯娌之中身体康健也最无烦事絮心的六奶奶周曼云,最终还是刷白着俏脸,自言偶感不适,第一个向长嫂请辞。
秦氏关心备至地对曼云嘘寒问暖一番,才恋恋不舍放了人走。待等曼云主仆走远,状似无意地对着远远站着的史氏赞许地点了点头。
萧泽因着贺明岚故去的长兄总对她怀着些抚悯的怜意,又极给贺家面子。即便现下生气,但料想到了定名确份的时候,还是会重新捧起贺明岚的。
趁她病要她命,固然不错,但是一团和气的萧家长房不好乱自内出,只好求了个功夫在诗外。
六房的周曼云生性好妒,竟将男人看作了自家私产,根本就不容人染指。当年回云州路上经贺家,与贺明岚发生摩擦的风言风语私下早有传出。
而她们也没传错话,不过是将萧泽当日责打贺明岚时戾声喝骂的实话不小心地露了出去。
周曼云使了醋性儿与贺明岚为难最好,至不济也能让安静的六房后院夫妻俩闹闹。省得在就要当皇帝的老公爹面前凸显得六房夫妻俩个老实无事,更得圣心。
隔年旧饭,被人有意炒得火热。曼云却是闻味欲吐。
所以她索性借被骇着翻起了醋浪,立即避开,窝回自个儿榻上拥被闭目,悠哉地约了周公下棋。
好梦正酣,曼云根本就不想理了长房的破事,也自觉只要不自乱阵脚,就根本不会出什么事。
流言长脚,却不会在曼云这儿止住。
关于禁足的贺明岚失言得罪萧泽,大半夜光不溜丢地被踢下榻赶出房的香艳故事,还是透着各个途径,掩掩塞塞地继续传了开。
传着传着,在一些挖掘隐情更深的特殊人群中渐有了另一个似是而非的版本。
贺明岚被夫主收拾不假。但细究起因,其实是萧泽贼喊抓贼的先下手为强。
萧世子翻云覆雨之时在美妾耳边深情款款地唤了别个佳人的名字,才引发傲气的妾室不成体统的胡搅蛮缠,自找倒霉。
即便美人在怀,还让猎艳无数的萧泽念念不忘的女人是谁?
对着听者的好奇目光,自有深谙内情的熟人勾起嘴边的狞笑,掩唇低言。
☆、第295章 尽入彀中?
心清如水,意淡如云。任它暑气逼人,风浪迭起,也不碍了一坪悠然……
周曼云自小就不是个好棋手,即便痴长至今,就算只是白日偷闲较艺周公,依旧撒赖长考直到了黄昏。
惺惺松松微撑开条眼缝,迷迷糊糊地紧拖住榻边人的手,周曼云象只小奶狗儿似的循着熟悉的气味,将一头黑发散枕在了丈夫的腿上。
伸手摸了摸曼云的额头,萧泓松下一口气,低头轻声问道:“要不要起来用饭?”
曼云又趴了一阵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羹残汤尽,祭好了五脏庙的女人才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你什么都没吃?”
“从城中回来前,就已经跟几个哥哥一起用过了。”
“嗯!”,曼云的回应拖着尾音,从随意渐转恍然,一双直盯着男人的星眸也跟着亮了起来。
怪道长嫂秦氏紧赶紧地一大早就开摆了鸿门宴。武勋世家的媳妇果然同样晓得如何把握稍纵即逝的战机。
萧泓是从洛京城中被“放”回来的。一打进了六月,景王萧睿就将他扔到了兵部打杂,与其他几个开始上工的萧家兄弟一样循着陈朝旧制,可怜的只能遇旬一休。
目前朝中最紧要的军事就是对江南的用兵。
萧泓是兄弟中唯一在南边混过的,萧睿对他的压榨正让他甘之如饴,所以很是敬业,严守规矩。
萧泽的那帮女人初七到了金穗园,挑拨离间的话可不就得赶在初九前说透,好让萧泓第一次休沐回来,就能正正好地迎上泼瓢的狗血。
自觉猜到答案的曼云促狭地翘起菱唇,双臂勾住了萧泓的脖颈,靠在他耳边呵气道:“萧小六!我们不如吵一架吧?”
吵一架?萧泓地侧过头将自家娘子看了又看。脸上尽写着你是否还没睡醒的质疑。
见侍女们早已按着规矩地退了下去,曼云索性靠在丈夫胸前假怒真嗔地把白日听到的那些小话尽数讲给了他听。
萧泓的俊脸瞬间覆上了一层冰霜。
“所以我说,我们是不是要随了她们的心意大吵一通?又或者。我大发醋意把你打个鼻青脸肿?”,不识趣的女人依旧低声笑着。攥紧的小拳头晃在萧泓鼻尖权作示威。
可不一会儿,她就立时体验到了何为祸从口中。
两只手腕被萧泓单掌擒着向前一带,整个身子就伏在了他的膝上。男人高抬起的手掌对着她的尊臀,一副反要教训了她的样子。
“打不得!”,曼云惊慌地叫出声,紧攀住了丈夫的胳膊,美目波光暗湍。尽透委屈。
“你就欠揍!”,萧泓没好气地哼了声,但总归没忍心下手,还是将妻子翻抱回了怀里。
曼云无理求吵的闹腾。倒让他想起了一件她确实该打的旧事。
萧泓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环,在曼云的眼前晃了晃。
“这……这是我的!”,曼云迟疑了下,伸手扯住白玉,转头回问。
“是!”。点头回应的男人没有半点好声气。
“怎么会在你这儿?”,曼云终于问得显出心虚了。
白玉镂云纹,只一眼就能认出是她自小带惯的随身玉。
当初在夏口,这块玉与潜霭一起都被王妈妈搜了走。潜霭后来被萧泓还了回来,但是玉环却不见其踪。本以为今生可能都无缘再见到了。
“因江南兵事,这几日我们在京中寻访了些个对沱江水情熟悉的南方商人。”,扣玉回手,萧泓咬耳低语道:“我见着化名北来的玄霜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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