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了我?”我完全没有在意搁在脖子上的那把利器,只是淡淡地问道:“为何?”
“因为你不该存在。”淡漠的眼神,冷漠的话语。
“怕我影响了你的小七,还是怕我抢走了夏月染所心仪的人?”我勾唇,眸光含笑地望向了眼前的人,近乎低喃地道:“我说的对吗?姬无涯。”
当我道出姬无涯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前的人明显的一怔,眼底却猛地卷起一阵杀意,可却又死不承认,“你竟敢直呼主子的名字。”
“我为何不能直呼?”我挑衅地道:“也不过是一个被儿子赶下台的废帝,我为何不能直呼名字了?”
“你找死。”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道。
我凝着他轻哼道:“既然不管怎样都得死,那为何不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姬无涯,此刻的你还真是没有当年的那种气度,怎么稍微一句话就动怒了?这样的你还能打败潇吗?”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我却是笑得更为灿烂,“怎么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吗?”
“你怎么知道的?”他怒极反笑,敛去了那份被我挑起了混乱,恢复到了平静。
我伸手夹住了他横在我脖子上的那把剑,轻笑,“我看得这剑很碍眼。”
他了然,收回了剑,看来是认定了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说。”相对于我的轻松,他却是一脸凝重。
我笑得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我既然可以成功地骗过你,那自然也能看出你易容之下的破绽。若我没猜错的话,真正的铁鹰该是在暗处保护你们吧。所以你才如此有恃无恐对吗?”
☆、相见不识(16)
“就凭几处破绽?”他敛眉低声问道。
“自然不止这些。”我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急不缓地道,“第一,当初潇并没有真的置你于死地,那么离开东溟国之后的你最想留的自然是小七的身边。这些年你为了保护他而疏远了他,所以有这种想要留在他身边的心情很正常。第二,夏月染会把一切都告诉一个侍卫吗?不会。但若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么就不一样了。所以你和她之间的那种眼神交流又是一破绽。第三,铁鹰从小看着小七长大,他是真心的希望小七幸福,他也知道宫廷并不适合小七,所以他不会让小七成为北殇国的驸马的。可是你不会,你一心想要他君临天下,一心想要夺回东溟国,所以让他成为北殇的驸马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就凭如此三点,足以说明你便是姬无涯。”
当初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在再度见到他的时候明白了过来,所有的疑惑窜在了一起,我才恍然大悟。
“果然是当世才女。”他凝向了我,只是出口的话却不知是赞美,还是嘲讽?
我却只当是没听见他话里的意思,刻意地道:“过奖,过奖。”
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我也知道他肯定是很恨我的,毕竟当初他被我耍得团团转,要不是他失了一切,怕早就来找我报仇了,如今也不过是晚了一步。
他若真的要杀我,我也逃不过。
若只有他,我可以用随身携带的毒对付他,可偏偏还有个铁鹰隐在暗处,我使毒再高明,也不可能毒到隐藏在暗处又武功高强的铁鹰。
“还是要杀我?不怕南陌国的势力吗?”我迎着他的视线,悠悠地问道。
他捏紧了手中的剑,再一次对向了我,“死人是不会开口的,即便你的臣子真的想查出凶手也只是惘然。”
的确,如他所言,即便我此刻真的横尸当场,别人也未必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所以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对我很不利。
“你有铁鹰暗中护卫,难不成我一个女王就没有暗卫吗?你也太小看了南陌国。”我虚张声势地道。
虽然以前的确有修罗,可是我却让他去保护魅了。今日又是偷溜出来的,自然是没让任何人知道,所以还当真是孤独无援。
姬无涯好像还真的有点被我唬到了,一时之间竟没了言语。
“要不我们做场交易如何?你不要动刀动剑的,我也答应你不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怎么样?”我趁机提出了要求。
“我不信你这个狡猾的女人。”沉默了会,他才回道。
狡猾?
我再怎么狡猾,也比不上你这个老狐狸,我在心底暗暗地轻哼,却终是没有道出口。
当初的他可算是骗过了所有的人。
“陛下,有人既然不信,那么我们也不需要客气了。”一道声音陡然响起,似是穿越了千年而来,有那么些熟悉,却又好似全然的陌生。
☆、相见不识(17)
可我即便是不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夜倾城,终于出现了吗?
潜伏了这么久,终究要出手了吗?
本以为喜欢的人,而如今再见之际,心竟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爱,亦没有恨,他于我来说已是一个陌生人。
只是此刻我却不得不配合他,毕竟我并不想死。
且不说他此刻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知道至少目前他还不会伤害我。
我退后了几步,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就好好招呼他吧。”
夜倾城刚上前没几步,一道身影便从另一侧闪出,那才是真的铁鹰,他低声对姬无涯说了几句话之后,姬无涯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我并不想追他,而夜倾城自然也没有继续追他的理由,所以我们也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
彼此沉默地立了许久,终是我受不了那份诡异的静谧,悠悠地道:“明月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不是真的想问他什么,也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只是纯粹地为了打破气氛而已。
而他却是慢慢地踱步到了我的眼前,依旧温柔如昔,似乎以前的那些事从未发生过一般,“缭绫,好久不见。”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子?
可以永远那般无害温柔的微笑,内里却又比谁都要深沉。
微微扬唇,我对上了他那温柔的视线,亦如当初的漫不经心,“可我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缭绫,你果真是在怨我吗?”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可他的语气却好像是我对不起他一般。
心底有些烦躁,我不耐烦地道:“夜倾城,如今再来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何必还要如此虚伪,有什么目的就尽管说出来,大家都可以轻松点。”
“那缭绫,跟我走可好?”他朝我伸手,那干净的修长的手一如当初的白皙,可却再也不是那双可以给我温暖的手。
我自然没有覆上他的手,只是淡淡地道:“好。”
夜倾城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今日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么我再怎样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与其做无谓的挣扎,还不如跟去看看他到底在筹划着什么。
本来我就是在等待着他的出现。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却是从里面掏出了一条黑色的布条绑住了我的双眼,“缭绫,委屈你一下。”
委屈吗?
当初都决定要杀我了,现在又何必在意我是否委屈?
我没有应声,只是任由他拉起我的手,把我带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穿过了小巷,驶向了大街,耳畔传来了热闹的喧哗,可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我不知他到底会把我带去哪里?
我不知明日我失踪的消息是否会让南陌国上下人心惶惶,我也不知是否还会有人如曾经的魅一样抛下一切来找我。
我什么都不知,此时此刻我只知道我的身边坐着夜倾城,而我们也将要把以前的一切都算尽。
☆、相见不识(18)
一路无言,便只是默默地坐着,唯有彼此的气息声清晰可闻。
斜斜地靠在车壁上,我想了很多,却终是找不到他的动机,也无法看清他的设计。
原来,真的从未了解过眼前这个人。
“你想要南陌国?”许久之后,我幽幽地开口问道:“你是打算囚禁我一辈子,还是打算杀人灭口?”
他却是没有回答,似乎没听到我的问话一般。
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到底曾对魅做过什么?明明你们是双生的兄弟,为何你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云默族族长,而他却要被抛弃?”我不管他的沉默,继续问着。
原以为他不会回答,可是顿一会之后他却是淡淡地开口道:“我出生的时候就被送进了东溟皇宫,我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
这样的回答,我没有理由说他是错的,可是我却什么都不信,他不可能不知道一切,我甚至觉得他一直都在利用魅。
只是夜倾城,也并不是你懂得算计。
他的出现已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半路会杀出个姬无涯。
锦凰当初没有查探到暗夜杀手的事,如今追风却查到了西越国一直隐藏的秘密,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蹊跷。
所以要不是锦凰上一次查探修罗的事情的时候没有尽力,要不就是有人刻意地露了痕迹,刻意地想让我知道一切。
而那个预言西越国会因魅所败的人除非有足够的能力,不然西越国的国君又怎么会轻易相信?
所以我想到了他,当初我没在意明月公子到底以何闻名天下,如今才记起他是以神算而闻名的。
我想知道那个预言是否是夜倾城所为,我想知道他是否是造成魅受尽那些磨难的罪魁祸首。
魅本不是多情的人,甚至可以说冷漠,他对夜倾城这个血脉相连却又没有相处过的大哥会有什么手足之情吗?
我觉得并不会有,所以当初魅会顺着他的意思必然是因为魅口中所说的交易,而没有任何的手足之情。
只是这交易的内容是什么呢?
能让魅如此在意的除了我怕是没有别人了吧。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夜倾城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所以这一次是无意的,也是有意地顺着夜倾城的计划,反正到头来终是要解决一切,何不现在就把握先机。
我自然不会把这一切道出口,所以也没有再问什么,车厢之中又恢复了平静。
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沉住气,谁先乱了阵脚便会输得一败涂地。
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