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出于好意,但这也说明她在众将士眼中还仍是弱质女流,还需要陆子嵩这样的人护卫左右,作为一军之帅,她虽然凭着智谋树立了威信,可要达到震慑三军令敌人闻名而胆寒,仅仅是智谋取巧,显然还远远不够。
不过欢萦并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流露出来,反而轻巧地对陆子嵩道,“陆将军你也坐,难得有这么熟悉北戎情况的人,我们可要好生款待啊!”
陆子嵩从欢萦的眼神中看出,欢萦一定另有打算,遂配合地笑道,“赵耕是吧?你是哪里人氏?家中除了你被掳去北戎,还有没有别的亲朋?”
赵耕懊丧的叹口气,“唉,小人就是本地卫郡人氏,当年北戎兵烧杀抢掠了我们村子,村里的十几个年轻汉子都被掳去作了奴隶,小人家中本来还有个老母亲,她抱着小人的腿不肯让北戎兵带走小人,竟就被那北戎蛮子给一刀砍了,如今小人已是孑然孤身,再无任何亲友了。”
说话间,兵甲已经给赵耕松了绑,并端来一把椅子,示意赵耕坐,赵耕揉着酸疼的胳膊,四下打量着军帐,然后回脸望着欢萦道,“小人待在北戎一直都是做奴隶,其实也并不了解他们多少,不知主帅想问小人什么呢?”
“不急,你先喝口水再说!”欢萦淡淡的盯着赵耕,此人身材壮硕肌肤黝黑,倒确实是像苦力的样子,不过眉眼神情,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奸猾,而且他说到老母亲被砍的时候,竟毫无悲伤之色,这让欢萦的疑窦更深。
没一会,兵甲给赵耕端来了一碗水,赵耕接过,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用袖口抹了一下嘴,将碗还给兵甲,欢萦便示意兵甲先退出帐外去。
欢萦和陆子嵩纷纷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座后,欢萦开口道,“赵耕啊,你说你是四五年前被北戎兵掳走的,那你可知道现在的卫郡,是谁在掌管吗?”
赵耕瞪大眼睛,木木的摇头。
“是卫王在掌管!”欢萦接着道,“所以卫郡的户籍在卫王就国之初就重新登记造册了,一会儿你把你村落的名字地址告诉陆将军,让他去找地方官吏核查落实后,会送你回原来的村落,再替你分派房屋土地以及牲畜,重新安顿你,你觉得如何?”
“真的么?”赵耕抱住自己的脑袋道,“小人,小人又可以有一个真正的家了么,太好了,太好了,多谢主帅,多谢主帅!”
“先别急着谢!”欢萦抬手阻止了赵耕的感激,“你应该知道,现在我方和北戎正处于交战状态,你这么冒冒失失的逃回来,不能不令人怀疑你是北戎的细作,所以对你的核查会繁琐一些,希望你能够理解,多多配合我们以证实你的身份,万不可意气用事,傲慢不逊,懂吗?”
“是,小人刚才确实有些无礼,还望主帅见谅,小人这厢给您陪不是啦!”赵耕说着站起来就要给欢萦叩头,陆子嵩在一旁冷冷道,“行啦,我家主帅可不缺你这双下跪的膝,你若真是卫郡人,就应该想想怎么替你那冤死的老母亲报仇,而不是只求自己苟安。”
“唉大人呐,小人只是一介普通百姓,原先除了耕田种地就什么也不会,就算真想报仇,可手无寸功,这仇如何得报?”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欢萦无声的笑了笑,道,“赵耕啊,你给我们讲讲北戎的详情,越详细越好,事无大小巨细,只要是关于北戎的,我们都想知道,你向我们提供情报,这也算能告慰你老母亲的在天之灵了!”
“这……”赵耕低下头,想了想,“四五年的生涯,小人一时也不晓得从哪里开讲好,不如你们挑你们感兴趣的问,但凡小人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这就对了!”陆子嵩和欢萦一唱一和,“克答尔统领的部落有多少个,前些日子和我们交战的人马,都是克答尔所统领的属军么,你说比罕的部落伤亡惨重,那么你可知道克答尔的军力损失情况吧?三大将军,其余还有谁,他们各自又统领了多少部落,都分别负责哪个区域?”
“哎呀军爷,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叫小人如何作答呢?”赵耕直抓脑袋上的一头乱发,“小人只知道其他两大将军分别是赤纳格和朝鲁巴,其中赤纳格主要负责守护王庭周围方圆百里的区域,而朝鲁巴和克答尔则分别驻军南北,他们的麾下大概各自有三五十大小不等的部落,其中赤纳格的军力最强,因为要守护王庭嘛,不过好像朝鲁巴的部落现在也迁移到南边来了,小人听比罕提到过,说是为了集中兵力对付南方汉人,至于军爷问的兵力损失情况,那小人可就不清楚了,小人身份卑微,是接触不到军情的。”
“噢?全北戎的部落都是受三大将军统帅的吗?”陆子嵩和欢萦互相看了一眼,继续探问赵耕。
“也不是,左贤王叶苏赫的帐下还有不少部落,实力大概相当于北戎王符离所直接控制的部落的三分之一。”赵耕答道。
“那么你在北戎四五年,可知道符离王庭的确切位置?”
赵耕摇摇头,“北戎人的部落经常迁徙,哪里水草充足他们就迁往哪里,一年之中春秋两季各会迁徙一次,听说王庭也是如此,所以王庭究竟落帐在何处,大概也只有那些大将军和部落首领才清楚,因为发生重大事件时,王庭都会召集他们前往议会。”
“重大事件?”陆子嵩狐疑地问,“怎样的事才算重大事件呢?是指作战么?”
“那可不一定,军爷,比如王庭的权力更迭,各个部落的利益分配不均,或者内部争端都能算是重大事件,都要到王庭请求调解和裁断的!”
“你的意思,就是比罕会知道王庭的座落之处对吗?”陆子嵩紧跟着追问。
“嗯,他应该知道,小人清楚的记得他两个月前还去王庭参加议会了呢!”赵耕很肯定的回答。
欢萦和陆子嵩再次对视了一眼,欢萦笑道,“很好,辛苦你了赵耕,本帅见你疲累不堪,今天就暂时问你到这儿吧,天色已不早,待会我会让人安排你在营中住下,吃顿饱饭,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好好的睡个觉,等明天我们问完了我们想知道的,就可以让陆将军派人送你去地方府衙,再由地方府衙安顿你今后的生活。”
“多谢军帅,多谢陆军爷!”赵耕站起身,连连朝欢萦和陆子嵩鞠躬,“小人真没想到还能重获新生,实在太感激不尽了,小人不会说话,有得罪之处还望二位海涵!”
欢萦没有搭理赵耕,直接呼进外面的兵甲,交待一番,让兵甲领着赵耕去寻住的地方去了。
赵耕点头哈腰的退出军帐,欢萦对陆子嵩道,“你认为怎样,他会真的是逃跑回来的百姓么?”
陆子嵩思忖了片刻,摇头道,“不像!他的谈吐看似粗鲁,实则进退有踞,最重要的是,我们想了解的他都知道,即便假称不知道,也会另留下引我们上钩的香饵,末将以为赵耕应是北戎方面派来的细作无疑,只是他们的陷阱究竟是什么,末将现在还无法猜测全局。”
第九十五章 游移难定
“不管他们想让我们上什么圈套,有一点是肯定的!”欢萦以嘲弄的口吻笑道,“那就是他们不甘心上一仗的失利!”
“没错!”陆子嵩沉声道,“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扳回败局,在我们身上找便宜,或者可以说想在我们身上打开缺口,以攻入卫郡。”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无法避免再一次开战了!”欢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本来,我是希望能为卫王保存一部分实力以待机变,同时将我们的损失以及军饷开支减小到最低,可现在看来,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既然他们的狼虎之心不肯善罢甘休,我们也只有相宜行事了。”
“是啊,末将也能理解夫人的苦心,可形势所逼,末将早料到北戎并非善类,他们虎视眈眈多年,焉肯轻易罢手?”陆子嵩道,“不过夫人刚才为何打断了赵耕的话,不让他今天就竹筒倒豆子将所有的全都吐露出来?”
欢萦摇头,“北戎狡诈,如果我们太轻易上钩,他们反而会起疑心,所以不如故意怠慢,我们不急,他们可比我们急吧?”
“是啊!末将怎么就没想到呢!夫人果然谋高一尺啊!”陆子嵩一拍脑袋道,“那明日我们再接着诱他?”
“不急,明日我们可以和他东拉西扯些别的话题,比如北戎人的风俗人情啊生活习性啊,等等之类,或者干脆就把他晾在一边,看他如何表现,然后随便找个借口将他留下几日,他必然毫无怨言,会巴不得留在军营中,当然,让你的人小心盯守不得让他离开视线半步,且不许他在军营中随便走动,明白了吗?”
“好,末将知道!”陆子嵩站起身,拱手道,“那末将就先退下了,夫人你早些休息!”
两日后,赵耕果然有些耐不住性子,主动要求见主帅,兵士在征询欢萦同意后,将其带到军帐,“赵耕,怎么了,要急着回家么?”欢萦正在看一卷兵书,并不抬眼道。
“军帅,小人知道军帅和陆将军都很忙,但这两日小人已经将所知道的情况说的差不多了,不知军帅准备何时遣人送小人去地方府衙报到呢?”
“唔,你要急的话,我现在就派人送你走吧?”欢萦抬起头,冲着赵耕笑笑,“实在不好意思,最近训练紧张,人手紧缺,所以才委屈你耽搁了两天时间,而这两天之中,我和陆将军都相信你不是北戎的细作,你放心,无论如何本帅也会安置好你的。”
赵耕眉目闪动了一下,“训练紧张,咱们是又要和北戎打仗了么?”
“呃……”欢萦迟疑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北戎和我们势同水火,我朝虽有心以礼宾服四海,但北戎蛮夷却只知抢掠,而不知共荣共携,所以我们不得不随时做好抗敌的准备啊。”
“唔,小人……”赵耕若有所思,还欲问什么,却被欢萦打断。
“行啦,你走吧,回去后好好过你的日子,耕田种地,再养些牲畜,只要勤勉就一定能重置家业,告慰先灵”,欢萦颔首对负责监护赵耕的兵甲道,“你去陆将军那里取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