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世盗名!”
“可不,王爷敢作敢当那才是大丈夫所为,如此气度岂是卫王他们几个能比的?”那年轻瘦削的男子道,“所以王爷起兵才会一呼百应呢,只有那些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才会跟王爷作对,不过卫王此举,倒逼得我们不好立即和他反目啊。”
“反不反目总有见分晓的一天,急什么?”吴王道,“现在由他帮我们解决一些朝廷兵力也好,对了,你可以给他去封信,就说我感谢他们的出兵相助,我们有几个朝廷归附的兵营离卫郡很近,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合兵一处,不过那几个兵营非本王的嫡系,本王信不过,还得请他们打头阵一起朝京城方面进攻!”
年轻男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王爷的意思,是让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在后坐收渔利?可万一给他们先攻下京城来怎么办?”
“哈哈,他不是拥吴么?若他占据着京城不让,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他欲打自己的脸,咱们成全他,不但成全,还顺带打断他的手脚好了!”卓元乐的霸气与凌厉在这一笑间,尽显无余。
年轻男子跟着也笑了笑,“好,那属下这就去修书一封。”
“嗯,写完别忘了加盖本王的印玺,省得他卓瑞桐找到碴子,说本王轻慢他!”吴王叮嘱道。
“属下知道!”年轻男子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问道,“王爷,今儿怎么想起来探望这个宁棠儿了?难道王爷真的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本王说话有不算数过么?”卓元乐淡淡道,“这贱货本来只配在猪狗圈里待着,可本王担心娄训阴险狡诈,畏儿那边不能成事,所以说不定还有用到宁棠儿的时候,万事总得留个后手,对不?宁棠儿既然是咱们的后手,养她几天倒也无妨!”
年轻男子嘿嘿笑道,“只有王爷的绝顶聪明才能想到这一箭双雕的妙计啊!”
“何宁你的手艺也不错嘛,本王今儿亲自观察了一下宁棠儿,你的面具可谓惟妙惟肖啊!”卓元乐瞥了年轻男子一眼,微笑地赞许道。
“多谢王爷谬赞!”何宁面上不免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时间稍微紧了些,不然属下能做得更精致,好在娄训和宁棠儿分别已一年多,宁棠儿身上就算有稍许变化,大概亦属正常吧。”
“嗯,相信畏儿的机警可以弥补这点不足,只是娄训本身就是蓄养死士,以卑鄙的手段谋害他人起家的,他的心机一定比普通人要深沉的多,畏儿想要得手,难呐!”
“畏儿姑娘大仁大义,虽然辛苦了些,不过蒙王爷的恩典和信赖,就是畏儿姑娘的福分呐!”何宁谄笑道。
“你倒会说!”卓元乐白了何宁一眼,忽然变的有些闷闷不乐。
“你是谁?为什么要偷偷的去冷宫?”他问。深更半夜,宫中宵禁,如果被人撞见,这小宫女连命都不保。
“回殿下的话,奴婢畏儿,只是,只是想去探望一下朱娘娘,因为朱娘娘曾送给奴婢这个……”颤抖的小手伸出来,借着冷夜的微光,卓元乐凝神注目了半天,才看清那是半块早已干硬的雪饵饼,他的母妃最喜欢做这种带着一抹茉莉清茶芳香的雪饵饼,总说是有家乡的味道,可正是这雪饵饼害的母妃莫名其妙,被罗织上了毒害厉妃和小皇子的罪名,且被父皇不由分说打入冷宫,如今,这小宫女手上竟也有这样一块雪饵饼,让卓元乐不禁恨从中来。
“我母妃的雪饵饼是有毒的,你把它揣在身上是什么意思,嗯?”卓元乐抬起一脚,踹翻了跪在他面前的小宫女,当然,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少年,还不够孔武有力,所以尽管是用尽全力的一脚,也不过令小宫女被踢倒后在地上打了个滚,并立即艰难的撑起了身子。
“殿下您误会了,朱娘娘的雪饵饼不可能有毒,朱娘娘的雪饵饼是畏儿吃过的,这世上最香的饼!”小宫女含泪道。
“奴婢因失手打碎了送往采英殿,准备给厉妃娘娘诞下小殿下贺喜的五彩瓷瓶,被管事的嬷嬷责打了一顿,正好被朱娘娘撞见,她替我求了情,只罚我去永晟巷浣衣局打下手,奴婢感激不尽,拖着被打伤的身子给娘娘谢恩的时候,她说正好有盒试制的雪饵饼,我可以拿去尝尝,否则扔了也是可惜,后来奴婢才知道朱娘娘为了给厉妃娘娘送礼,费了很多心事来弄成各种花色各种口味,而给奴婢的,只是她试制的其中的一种口味,因为是试制,所以她也曾送给了不少宫人帮着品尝一下,没想到……”
“没想到那么多人尝过,却没有一人有异样,偏偏就是厉妃娘娘中了毒是吗?”卓元乐苦笑,“没想到费尽心血想给厉妃娘娘开胃的雪饵饼竟成了被人利用的工具,呵,呵呵,我母妃她真是荒唐可笑,可悲可叹!”
卓元乐悲怒交加的跌足哑笑了一阵,忽然道,“满宫男女不管曾受过我母妃的多少恩惠,在母妃出事后,却一个个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和母妃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你还偷偷摸摸的来做什么?”
“奴婢身份卑微,,便是想扯上关系,又岂敢高攀朱娘娘这样的贵人,只是听人说冷宫中缺衣少食,奴婢便拿了些食物想给娘娘送去!”小宫女如实答道。
“哦?那我母妃见到你,都跟你说些什么了?”卓元乐太想知道母妃的情况了,若不是母妃受冤时含恨叮嘱他,千万别来冷宫探望,就当她已经死了,卓元乐或许早就按捺不住,要不顾一切的冲进冷宫,见上母妃一面了,也所以他经常都会偷偷的在冷宫附近徘徊,希望能感受到母妃的气息,结果撞见了这个冒死接近冷宫的小宫女。
“奴婢……奴婢没能见上朱娘娘”,小宫女懊恼的回道,“冷宫的大门被锁死了,奴婢根本打不开,只能隔着门呼唤娘娘,当日娘娘送的那盒雪饵饼,奴婢只舍得尝了一块,今日揣了一块去探望娘娘,就是怕奴婢太卑微,娘娘已经不记得奴婢了,果然娘娘隔着门问我是谁,奴婢只好将饼从门下的缝隙中塞进去,告诉娘娘受饼之恩,奴婢永生难忘,娘娘许久都没说话,过了好半天,才只有半块饼重新被送了出来,娘娘说,‘受饼之恩,你已还了,分饼断念,各自活命去吧!’”
“分饼断念,各自活命?”卓元乐重复了一遍,声色哽咽,世上也许只有他的母妃才能说出如此冷静决绝的话,就像母妃也决不许他去探望一样,因为对于他的母妃来说,她已不需要谁去怜悯和眷顾,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她所牵念的人,能继续的好好活下去。
卓元乐忽然想明白了一切,他看着面前的小宫女,冷冷道,“我母妃说的对,你不要再去了,永远都不要再去了,不过,满宫的薄情寡义,却只有你的这份心是知恩图报的,本殿下记下了,本殿下答应你,从此后,定待你如亲,永不相负!”
小宫女呆呆的看着大殿下,“奴婢,奴婢不明白大殿下的意思,为什么不让奴婢再去……”
“你不必问了,也不必再提今夜,冷宫里的娘娘早已死了,懂吗,早已死了!”卓元乐顿了顿,又道,“从今往后,你只要听本殿下的,按本殿下说的去做就行,天穹星辰为证,我卓元乐对天指誓,若违诺言,不得好死!”
从那天晚上起,卓元乐再也没在冷宫附近逗留,他活着,变得坚韧而沉默,冷淡而无情,三个多月后,朱妃被发现饿死在冷宫中,已经超过五天以上了。
在朱妃的尸身被悄悄抬出去之前,有好心的太监偷偷来告诉了卓元乐这个消息,让他再最后见自己的母妃一眼,卓元乐去了,揭开罩布看了一眼,的的确确的一眼而已,便挥手喊人抬走,他一句话没说一滴泪没流的冷酷,让在场的舍人印象深刻。但对卓元乐,他印象深刻的,却是母妃一脸的恬淡和宁静。
一个活活被饿死的人怎么可能如此恬淡宁静,答案只有一个,是他母妃自愿选择的离世,卓元乐一个人回到寝宫后,赶走了所有的宫人,紧闭了大门,在黑暗中坐了一夜,黑暗中浮现的全是他母妃从前温婉娴雅的笑容,后来的卓元乐,不知为什么尤其憎恶那些长相有狐媚香艳之嫌的女子,或者说他对所有的女子都极为冷淡,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变本加厉的倾向,这种奇怪的心态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
不过畏儿是个例外,他的确兑现诺言,对她很好,甚至托人买通了执事的嬷嬷,将畏儿从浣衣局繁重的劳动中解救出来,换了个负责永晟巷平日洒扫之类的简单的活路,卓元乐对畏儿道,“别想着进哪个宫入哪个殿,随哪位娘娘,侍候哪位殿下,皇宫里今儿风光无限,明儿凄凉横死的事儿多着呢,与其跟着主子们沉浮还不如简单的活下去,地位虽低,可至少不用被卷入内宫你死我活的争斗。”
于是畏儿平淡且卑微的活下来,卑微到也未能跟随卓元乐就国吴郡,却被阴阳差错的点派给了卫王卓瑞桐,去了卫郡,和思慕的殿下千里远隔,这一点,和小瓷倒碰巧相似。
卓元乐有时候觉得,其实对畏儿,他亦谈不上有多少喜欢,他对她的好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只为兑现承诺,所以他离京就国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留恋,再次买通永晟巷执事的嬷嬷,这回卓元乐已不需托人,单凭他吴王的身份,谁又敢为难他。
畏儿自小被卖进宫后,便一直没出过宫,卓元乐将她扮成舍人,大摇大摆驾着车驶出皇城,此时已是閏启十年暮冬,京郊一片荒凉冷落,又刚下过一场大雪,寒气逼人,不过车厢内置了炭火铜炉,暖烘烘的,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寒意,卓元乐在前驾着车,畏儿在车厢内烤着炭火,平时没多少血色的脸也因此变得红扑扑的。
后来马车停在一片稀疏的梅林前,林下有石滩浅溪竹桥雅亭,卓元乐平生第一回,也是唯一一次,让畏儿在外面尽情的玩了个痛快,两人将就车厢内的铜炉炭火将带去的酒菜温了温,便开始对酒换盏,卓元乐安慰畏儿道,“虽然本王就要走了,也虽然现在是暮冬,连梅花亦要败了,不过,你相信本王,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