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微笑着倾听,“珍儿说得真好。”
“女儿也要努力!”亦珍握了握拳头说。
曹氏见汤妈妈返来,轻捏了下女儿面孔,“你也忙了一上午了,回屋休息一会儿罢。”
“娘也好好歇息。”亦珍听话地告退。
汤妈妈凑在门后,掀起门帘子,见小姐确实离了正屋,回自己院子去了,这才返回曹氏身边。
“招娣可都说了?”曹氏淡淡问。
汤妈妈往曹氏床前的踏脚上一跪,“夫人,老奴说了,您可千万别动气啊!”
这事她不能瞒着夫人,可是她担心这一说,夫人非气个好歹的。
“你说,我不动气。”曹氏轻道。
汤妈妈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法瞒了曹氏,还是将她从招娣处听得的事,一五一十讲给曹氏听。
曹氏听着听着,渐渐揪紧了自己的襟口,到最后咬紧了牙关,几乎一字一顿道:“简直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比,人比人得死。这一比较,就立分高下了。
☆、47第四十六章 一力承担(1)
曹氏心中焦虑;她不愿女儿到富贵人家做妾,想给女儿寻个妥帖的人家,可是一时哪里就有这安稳妥当的人选?隔壁宝哥儿,心地倒不坏;可惜家中情况太过复杂。这杨家还只是一般富庶人家呢。
因心里有事;头晚上曹氏没睡安稳,次日起床,眼下一片青痕。亦珍早晨过来请安,见母亲一脸倦容;便有些担心:“娘亲可是哪里不舒服?请大夫给娘亲看看罢?”
曹氏摆摆手,“娘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不过是昨晚喝多了水,多起了两次罢了。”
曹氏晓得;自己这是心病。
亦珍见母亲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也不强求,只暗暗在心里想:稍后少不得要往医馆走一趟,请大夫到家中,给母亲好好诊一诊脉,若是夏日里吃的食补方子不合时令了,正好换成应季的吃食。
亦珍在母亲房中吃过早饭便与招娣一道,同汤伯到谷阳桥下支茶摊去了。
曹氏食不知味,勉强在女儿面前吃下一小碗碧粳米与五彩粟米熬的杂粮粥并一小块葱油羌饼。等女儿出门去了,她才捂住了胸。口,微微喘息。汤妈妈见状,赶紧上前来,伸手轻轻地在她背后反复抚摩,替她顺气。
“夫人且放宽心,此事到底要两厢情愿才好。您同小姐坚拒不愿,想那谢家总不能强抢民女。”
曹氏苦笑,“怕只怕他们使什么阴谋手段,教我们防不胜防。”
“夫人,不如您……”汤妈妈朝放要紧事物的樟木箱望了一眼。
曹氏摇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那东西。”
那东西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若用的时机不对,只会害了一家人的性命。
曹氏与汤妈妈两两相望,一时之间竟是一筹莫展。
中午曹氏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去,在院子里走不了两步,便回到屋里。午间睡下去的时候,便觉得心口疼。汤妈妈想去请大夫,又担心夫人屋里无人照看。这么一迟疑,下午曹氏便发起烧来。
亦珍引着大夫进门时,汤妈妈已急得六神无主。见小姐领了大夫回来,几乎是扑过去的:“大夫,您来的正好!求求您快给我家夫人看看!”
大夫背着药箱,安抚地摆摆手,“好好好,莫急莫急。”
亦珍见状,心头一跳,“汤妈妈,母亲怎么了?”
说着也顾不得解□上的斗篷,就要往曹氏屋里去。
大夫忙拦下亦珍,“小娘子且莫着急,此间有老夫替夫人看诊,小娘子还是去换一身家常衣服再过来的好。”
亦珍一愣,随即点点头,旋身往自己院子快步行去。大夫说得对,她一日中有泰半辰光在外头,接触者甚众,万一在外头过了病气带回来,再过给母亲便不好了。
亦珍匆匆回屋净面洗手,换一身衣服,又赶回母亲屋中。大夫刚用自己带来的掺了薄荷蒲公英的澡豆净过手,隔着架子床的幔帐,正执着曹氏的手腕子号脉。
“……”大夫一边号脉,一边微微摇头,片刻之后,才放开曹氏的手,“老夫观夫人的脉象,涩而虚,急且乱,竟是心神虚耗不宁,致急火攻心之症。”
汤妈妈情知是为着小姐的亲事,夫人上了一股邪火。
大夫转向亦珍,“老夫不是再三交代过,绝不可教令堂损耗心神,需得安心静养的么?老夫前次来时,令堂的脉象还好好的,如何不过两月功夫,前头所有的调养便前功尽弃?!”
亦珍讷讷,隐隐觉得此事定然同自己的亲事有关。
大夫又去净了手,这才在桌前,取了笔墨来,斟酌再三,写下两张方子来,“一张去药房抓了药来,三碗水煎做一碗,一日服三顿,另一张则是食疗方子,夫人退热以后,按方子为夫人准备饮食。”
大夫搁下毛笔,“夫人此番热症惊厥,到底极损根骨,老夫的药固然能起作用,但夫人体弱,不敢用那些虎狼之药,故而只怕起效不快。小娘子若能寻得到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以温水化了,给令堂服下,可退热安神定惊。”
亦珍再三谢过大夫,奉上诊金,请汤妈妈送大夫出门,自己则伏在母亲床边,握着母亲曹氏瘦弱无力的手,望着母亲烧得滚烫通红的面容,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亦珍记不得父亲在世时,母亲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印象里,只有母女相依为命的这十年,母亲辛勤操劳,不曾有过一日安闲适意的时候。
“娘……女儿不嫁了……”亦珍将母亲的手熨在自己颊上,“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草窝。女儿若是嫁了人,在夫家过得不快活,再富贵又有何用?女儿就守着娘亲,守着咱们这个家,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一边说,一边眼泪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滴在曹氏手背上。
曹氏在昏迷中仿佛听见女儿的话,眼角沁出点点泪光。
汤妈妈送走了大夫回来,见此情景,不由得老泪纵横。
“小姐,您快别这样,夫人晓得了,要心疼的。”汤妈妈上前去扶起亦珍,“大夫的话小姐也听见了,老婆子这就叫我家的回来,到县里最好的药房去配药。”
亦珍重重握了汤妈妈的手,“母亲的病要紧,不拘花多少银钱,一定买了安宫牛黄丸回来。”
“小姐放心。”汤妈妈衔命而去。
汤伯一听夫人病了,连忙收了茶摊,将鸡公车推回家中放好,旋即奔出门去。汤伯先去将大夫开的药方所需的药都抓齐了,又问药材铺的伙计,可有安宫牛黄丸?
那柜台里的小伙计一听,抬头看了汤伯一眼,见他不过是寻常打扮,只咧了咧嘴,“这安宫牛黄丸可是是金贵东西,寻常药铺里可不多见,小号就没有。只怕整个县里也寻不出多少丸来。老丈若是急需,不妨往谢家的回春堂看看,也许老丈额角高,正好回春堂能存着几丸。”
汤伯谢过了小伙计,拎着抓好的药,又直奔了谢家开在县城西市官街上的药铺回春堂。
谢家的回春堂坐落在西市官街市口最旺处,坐北朝南,前后两进,面阔七间,面朝大门的柜台内左右摆放着两排紫红色百眼柜,中间供奉着药王孙思邈的神位。店里的伙计都轻手轻脚的,只听得掌柜的将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回春堂生意极兴隆,因收药比一般药铺多给一钱银子,药农都爱将上好的药材送到回春堂来。能到回春堂买药的人家,也不在乎多出一点银子,只消药材质量上乘。是以回春堂在华亭县乃至整个松江府,都是一等的药铺,无人能出其右。
这会儿药铺里的伙计见汤伯从外头拎着包好的药材进来,倒也不多言语,只问:“这位老丈,光临鄙号,可要买什么?”
汤伯怀揣一线希望,点了点头,“不知贵号可有安宫牛黄丸没有?”
伙计一听,忙朝柜台里埋头打算盘的掌柜望去。
掌柜的慢悠悠停下手中的算盘,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汤伯,见汤伯一身寻常打扮,并不像是有钱人家的下人,然观其言谈举止,又不似县里的穷苦人家。再看他手里还拎着别家药号抓来的药,心中约莫有了些底,这才开口问:“老丈为谁来买药?不知有何症状?这安宫牛黄丸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能服的药。”
“小老儿乃是为我家夫人求药来的。”汤伯不敢耽误,忙将大夫交代的事宜说了。“临来前,我家小姐说了,只要能买得,不拘有多贵。”
掌柜的一笑,“这倒与贵贱无关。鄙号倒是有几丸安宫牛黄丸,不过乃是镇店之物,我也需得去问过大掌柜的。还请老丈稍等。”
“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汤伯迭声说。
“先莫谢,大掌柜的肯不肯,还是两说。”掌柜的出了柜台,走到内堂去,禀明了正在内堂闲坐喝茶的大掌柜。
大掌柜一听有人求购安宫牛黄丸,不由得起身,透过帘子,朝外头望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大掌柜的一眼认出站在柜台外的老丈正是谷阳桥下支茶摊的汤伯。忙压低了声音交代掌柜的,“你出去告诉他,我也要禀过东家,才能决定,叫他晚些时候再来一趟。”
随后自己匆匆从后门出了回春堂,急急赶往谢府。
回春堂大掌柜来到谢府门前,与门上打了招呼,由家丁引着,来在二门外,对垂花门内的婆子道:“回春堂谢敬佑有要事求见老夫人!”
垂花门内的婆子闻言,客气地道声“谢大掌柜的稍等”,便一路小跑进了孙少爷的院子。进了院子,这才放缓了脚步,悄悄来在孙少爷的屋子外头,对守在廊下的大丫鬟道:“宁雯姑娘,二门外头回春堂的谢大掌柜的有要事求见老夫人。”
大丫鬟轻轻颌首,收了手中的针线,自小杌子上起身,挑帘子进了屋,绕过碧纱橱,来在里间,轻声对守着孙子吃燕窝粥的谢老夫人道:“老夫人,外院来禀,回春堂的谢大掌柜有要是求见。”
谢老夫人微微挑了挑眉,“可有说什么事么?”
“不曾。”丫鬟老实回道。
谢老夫人眉心一拧。这谢大掌柜乃是她过世的相公谢老爷的远房族孙,论辈分,倒与麒哥同辈。老爷在世的时候,独自一人远从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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