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内院仪门,松合福身谢道:“我也不同您客气了。”又低声道,“外面有人正找您呢,出了这门往西面的小门上。您慢走。”
安如点头明白,微笑着送了她,从奶娘手中抱过涵哥儿,悠悠地晃了过去,远远就瞧见那边小厮探头探脑。待走得近了,那小厮跳了出来请安道,“三夫人,主子在如意馆等着您呐!”
提起裙子上了台阶,东面正门上传来通报的声音:二夫人、柳姨娘、柏姨娘、薛姨娘来了!
安如跨过小门门槛,笑着道,“松合倒是个贴心的。”
末蕊附和着,因问那小厮,“你阳庆小爷只管躲什么,听别的丫头说,那小子在园子里晃着,怎么会在那里?”
小厮不明所以,只能知道什么说什么,“阳庆小爷这回子怕是已经去了扬州府,主子吩咐的事儿呗。兴许是忙,昨儿也只在后面主子书房里同安庆小爷凑合了一晚上,让园子里洒扫的瞧见了罢。”
一行人迤逦来到如意馆,门上的人瞧见了分头进去禀报,这边簇拥了上来,才进外院穿堂,就瞧见繁生急匆匆自里面出来,拉着安如的手上下细看,“她们没为难你罢?”
第二十六章 事多
安如问他:“你说,你的嫂子们怎么这时节过来--连女儿们也都带着--这不乱来么!”
繁生引着安如慢慢回了正房里,打发了无事的丫头,才抱着涵哥儿坐于床边随意道:“这个你不用管,那些个无趣的人!”
安如从末蕊手中捧了香茗,送在床边的小几上,爬到床内将困眯眯的涵哥儿平躺着,就让睡会儿觉,声音轻轻的,“我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你不让问我自然不问。”
繁生一笑,也褪了鞋子,翻身上床,躺在儿子外侧,“都是朝堂上面的破事儿,跟咱们不搭边儿,同你说说也无妨--只怕你不想听呢。”
安如扔了一枕头过来,瞧了瞧,只好自己也绕过来,帮着繁生褪了外袍长裤,为他盖上一件被子,才绕进了床内,自己睡了下来,“你且说,有不好的,我也不怕。”
繁生便道:“再过十几日便是金陵王册封世子了--”偷偷瞧了瞧安如,果真无事,才稍微放心道,“世家大族,抑或名门官僚,都有来的,他们也是早了几日,在这里住着而已。过几天 还要往金陵邑。”
安如慢慢念着,“金陵王,册封世子。”忽的从床上坐起,盯着繁生道,“那郁城佑算什么?他不是世子?”
繁生扫了她一眼,“急什么?”
安如瞪回去,索性睡了下去,轻轻拍着涵哥儿,哄着睡觉。
过了好一阵,才怏怏道,“那王妃……瞧着待我极好的,你也知道,节气里都送我或者涵哥儿好东西,我总不能就跟个没心人儿,心里会堵。”顿了顿,看着他幽幽道。。,“总觉着,这世上除了你,也只她与我只是疼爱了。”说着,眼睛不觉就红了,怪得很。
繁生大手一伸,便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揽着,“我都有准备,你放心。”遂笑道,“可不是别的事儿?”
安如狠狠嗔了他一记,伸手挡下他的眼睛,“睡觉!”
繁生果真乖乖地睡好,听着那边女人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了,才渐渐睡着。
待午后醒来,繁生早已不见了,安如摸了摸床褥,已经凉了,只能轻轻一声叹息,躺了回去。不禁然想着,郁城佑有没有成婚不知道,郁成良瞧着仿佛还是个毛头小子,难怪那三个女人会带着女儿们呢。
闭着眼睛,那个小镇上见过一面的、上来就开打的小子模样大约已经模糊了。
……良哥儿,是喜欢这副身子的本尊罢……可惜了。
这件事便放下。
涵哥儿睡得迷迷糊糊,直到睡饱了,才终于“哇哇”哭着醒来,唬得安如赶紧抱着从床上起来摇一摇哄一哄,一摸那床下,原来竟是尿了,臊臊的童子尿味儿,乐得安如抓着小东西就笑,“你还有脸哭?”
末蕊等赶了进来,忙着换了被褥,拿了薰香薰了房间,将尿臊味儿扫净,忙得不可开交。安如则哄着儿子笑嘻嘻地在院子里晒午后将歇的阳光,慢慢的就走到外面牡丹亭下面。
瞧着时间还早,个人都有个人的忙处,干脆命人将牡丹亭洒扫干净,锦绣铺设华帐围屏,再寻来常用的绒毯铺在上面,几杌之类置好,引着涵哥儿便坐了上去。因想到那一次漫哥儿从亭子一旁的花架子里钻出之事,一笑,便教着儿子说话走路,融融恰恰。
时而兴趣来了,念一首“鹅鹅鹅”,涵哥儿竟能跟音学的八分相像,母子俱欢。
涵哥儿咧着嘴“鹅鹅鹅鹅”个不停的时候,亭子下有人过来请安,末蕊下去瞧了瞧,原来是前面家宴赏了吃食玩意儿。安如就让放在一旁,抱着儿子朝着东面道了万福,赏了几个荷包下去。
还未坐热,又来了赏赐,原来听说安如带着五爷在外面学走路,二嫂子极称赞,随手便将身子佩戴的副玉饰赏了下来。
无奈,安如再拜了拜。
送走了来人,一回头,竟瞧见涵哥儿抱着碧珠的针线筐乱摇,骨碌碌里面的布头针线滚的到处都是,丫鬤们都跪着不敢吱声,碧珠末蕊忙着将绣花针抢先藏起,安如快步上前抱起涵哥儿在屁股上“啪啪”就打了两下:“臭小子一个转身就敢翻了天了!”说完犹是后怕,狠心再打几下非要他记住,“再敢拿别人家东西还要打!听见没有!”
不待儿子哭,就将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放在自己的脸前面,就那么一瞪,涵哥儿竟生生忍下满眼的泪珠子,委屈极了。
其实打得一点也不重。
顶多是重重摸了两下。
谁知到了晚间,涵哥儿死活也不回房,扒拉着娘亲猴儿一般粘在安如怀中。安如只当是儿子喜欢,也就抱着在房间里讲故事说话,直到繁生回来坐到床边上,那小家伙什么都不顾的就往爹爹身上扑去,连哭带嚎声嘶力竭,一面嚎一面那小短胳膊指着安如,愤怒的控诉!
繁生到底没听懂儿子在说什么,可看那悲愤的模样也知道了个大概,只好哭笑不得地哄着儿子在卧室里打转转,时不时偷偷瞟一眼石化一般的安如--也是被气着了!
这小东西居然能忍到现在,这不成精了!
一直到涵哥儿哭累了,享受到应有安慰待遇,才呼呼地四仰八叉滚在床上坦然睡着。
安如这才咕囔着把下午打了儿子的事儿给说了说,繁生顿时哑然,吃惊地瞧着自己的儿子,这竟是个魔王的主儿!
夜色已晚,再抱涵哥儿回房怕伤了夜风,便三人同睡。
只除了小子傻傻哼哼地睡个饱以外,别的两人都满腹心思。
天一明,繁生就要走了,安如强忍着困意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从后面抱住繁生,面颊贴在他背上道:“你每日都这般,早也忙,晚也忙,见不得我了。”
繁生回身,捧着小女人的脸轻啄了一口,笑道:“这几日真忙,不要乱想。”
安如也勾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裹着被子上床继续睡了。
过了几日,打听的那三位嫂嫂往二夫人那边做客去,安如才抱着涵哥儿再去大夫人那边坐了坐,取了新配的药丸,说了几句笑话,又将何氏喜欢弄文墨,倒同弹箜篌的小燕儿一处填唱词讲来,尤其是那一日竟将二姐姐唱哭了讲来,大夫人感了兴趣。
安如便试着念了几句:高台访谪仙,碧梧三枝疏,别墅围棋笑阑干,深深饮,明月醉山倒。
大夫人含着最后两句,念了数回,亦叹息,“倒是个可怜的孩子。”
辞了大夫人,沿着幽径绕着圈散步,末蕊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要为何氏说话。”
安如幽幽叹息,抱着涵哥儿亲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苦笑道:“我毁了她这一遭,总不能毁了她所有。”
正说着,前面翠峰屏影传来一阵脚步声,探路的丫头忙喝住问谁,那边拐出一位俊秀少年来,想必料到这边过来的是女眷,倒不敢造次,拱手垂眸立于道路一侧,“非卿失礼了,不知冲撞了哪位嫂嫂,万望恕罪则个。”
安如亦退后三步,盈盈福了福,瞧见那人面目和善,自然秀丽,十分知礼,心中已经打了不错的分数,于是笑道:“原来是十爷,妾身有礼了。”
繁生说过,这次三位嫂嫂一位嫡出的十弟,并两位侄女儿。看来这一回见全了。
于是道:“十爷雅兴赏园,妾身不敢打扰。”说着,便引了丫鬤们徐徐退离,从另一条道上去了。
十爷听见那声音娇糯可爱,不由得抬眼悄悄瞅去,却也只见得美人背影,弱风拂柳一般袅娜,心中便想,若是她不抱着孩子,定当更好看。想完就笑了,果真是莺燕之书误人!随即所袖由小厮领着,往后面飞雨轩去了。
这边安如走乏了,歇在一处廊庑下,涵哥儿拉着安如的垂发玩耍,又扯着脖子想要下地乱折腾。
待末蕊寻了小轿代步,才回了如意馆。谁想这边来人早已等得不耐烦,听见通报,立刻就从外院厅堂上蹿出,跑在安如下轿时候跪地请安,“禀三夫人知道,小的是金陵王妃跟前的仕宦,与三夫人请安。”
安如命人请起,听着声音果然是宦官一般,教人引到厅堂上问话。
命人将涵哥儿抱进去,又遣人后面同繁生说去,这里奉上茶,对这人笑道,“上一次胡内相同我说了些话,正是想着哪一日也去请安呢,不想又让王妃抢了先,真是折杀我这个小辈了。”
小仕宦连忙跪倒,毕恭毕敬,“王妃新得了内制的赢散丸,想着夫人,便命小人赶程送来不敢延迟,胡老相亦千万叮嘱,请夫人尊看。”
说着,从背囊里取出一方锦盒来--
忽然外面吵吵嚷嚷,不知作何,安如命人出去看了,便又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方从大夫人那边过来,听说您前脚出去这就跑过来,没想到竟走岔了。”小仕宦拿袖子抹了抹汗坦然笑道,“小人这回去可要同王妃说您身子十分不错了。”
安如心道原来如此,笑了笑,命末蕊从他手中接过锦盒,便引下去喝茶了。安如由丫头们簇拥着就要回内院。
才走了两步,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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