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天老妖精给我讲老女人的旧事,说到当皇帝的苦楚。曾精辟地形容为“睡觉都要睁半只眼”,我现在的状态,可是赶上当皇帝了呢,等见到荣哥倒要问问他,以这种方式睡觉,为什么没有神经衰弱。
微笑。
不敢深睡。索性起来打坐。我发现,打坐时最是灵台空明,各种感觉都极为敏锐,房子附近细微地风吹草动都可以清晰感觉到,要是真有人/兽闯进来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只是毕竟会困,后半夜终于忍不住躺在木榻上睡去,再睁眼时。天边已露了一抹鱼肚白。居然就这样安全过了一夜。
黎明的空气湿润而清冽,乳白色地雾霭绕在山腰,碧沉沉的溪水宛过山脚,林中草木浸了一层薄薄的冷色,象是画工笔时罩染的淡淡花青。
在溪边梳洗了。吃了干粮,继续上路。
莫问早行奇绝处,四面八方野香来,杂了花香草香的清新空气,有着工业社会的清新剂极力效颦也模仿不来地自然干净,一呼一吸之间。甜美的清爽已沁透心脾。陈端生所谓“无俗味,有清香。沁透诗家锦绣肠”,倒是正合这种境界。
尤其,身边没了某位寒气逼人的老女人,走起路来心情都愉快了很多。
想不到就这样逃脱了她的魔爪,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嘻嘻,不知等她回到蝴蝶谷,发现我不见了,会是什么表情?那几只,应该能应付她吧?
我知道他们都对我有好感,之所以没早些帮我逃走,想来一是迫于老女人的淫威…………小素小玄是迫于老女人和老妖精的淫威,老妖精呢,毕竟要顾及老女人的面子,公然放掉我总是不太好,再者,他们可能也希望我能留下,有我在,小素小玄就可以每天都吃到好吃地东西啦,而老妖精貌似喜欢让我陪着他,这些都是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的小私其实我也很喜欢他们,我甚至想,如果我从穿越过来就直接穿到蝴蝶谷里,或许,会永远留在里面不出来也说不定。
只是,我毕竟先在外面遇到了让我牵挂的人。
他们不出手,好在我有小荼,真奇怪,我过去一直很看好小弥和小荼,现在看来这两人实在是太“兄妹”了,为什么她就一定觉得我和小弥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呢,她也不想想,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小弥的女朋友,谁“敢”做小弥地女朋友……
一路心游万仞,不觉已是夕阳西下,只见天地尽头,丛林掩映中,有缕缕炊烟盘袅升腾。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是个有人居住的村庄!竟然,真的让我走出来了!
碧树稀疏处,是临水而建的一个小小的村子,青溪正从村边潺潺流过,未进村口,已是一片犬吠之声,几个穿了粗麻兽皮的小孩拖拖沓沓地跑过来,却又不敢太靠近前,只怯生生远远围着看。
村口闲坐地老者吆喝开狗和孩子,上下打量着我,我赶紧上前施礼道:“请问老人家,这村里可有……可以借宿地地方?”本想问有无客栈,幸亏及时改了口,这样的村子要是有客栈才叫奇怪。
老者看看我,又看看我来地方向,诧道:“女子,你莫不是从医仙处来?”
诶?什么医仙?难道是说老妖精?“您说的是不是瘦高的,鬓边有两缕银发的那位……”
“正是正是!正是那位医仙大人!”老头一激动,声音便大了起来,旁边又有几人围拢来,啧啧赞羡。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村里人多以打猎为生,有一年不知怎么流行了怪病,年轻人纷纷病倒,眼见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正巧老妖精路过,轻松地就给他们治好了病,这些村民自然感激,看老妖精的形象气质,不知是谁起头就给上了医仙的尊称,后来又有猎户见到他采药,于是就传成了救过他们的医仙隐居在云后面溪水源头的深山里,偶尔出来救治良善的穷苦人……诶?怎么听着象在说观音菩萨?
被问起和老妖精的关系,我只说是他朋友的徒弟,按说应该是他的朋友(老女人)的徒弟的朋友,可我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自己都觉得假得象绕口令一样,索性说了个浓缩版。
结果可想而知,几个人争着把我往家里引,最后还是一开始的那位姓于的老者和他老婆把我“抢”到手。
腾了间房间给我,晚上还烧了野味,就这样,借宿了一夜。
貌似又沾了老妖精的光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离开时,悄悄留了一小块碎银子在桌上。我知道这里民风纯朴,昨天和他们闲谈,感觉这于家二老都是淳厚之人,临别居然还硬塞给我一块腌制好的野味带着,我想如果当面给他们银钱定然会被推让回来,但我这又吃又住又拿,如果不表示一下,我又怎么好意思呢。
没走出多远,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回头看,竟然是于老追了上来,想必是为了那块银子,害我只好对他挥挥手,说一声“不劳远送了”,施展轻功,落荒而逃。
我当时并没想到,这天之后,在这个村子关于医仙的传说里,又添了仙女御风而行的旁支情节。
按照他们告诉我的方向,又走了一日,脚下的羊肠小径渐渐宽了起来,而且明显由于踩得人多,光秃秃的更象路了。顺着走下去,偶尔也会看到担柴的樵夫和骑牛的牧童,长时间的独行踽踽,心中不免生出孤单之感,甚至略有几分“弗拉基米尔卡”(1)式的压抑,这时忽然遇到个路人,不由就勾了嘴角,那种心情是每天混迹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的现代都市人无法想象的。
话说穿来前有次去草原旅游,我们的车行驶在空旷青葱的原野上,满眼望去只见皓苍万里碧草无涯,走了许久许久,终于见到一个骑马的牧人,于是就情不自禁地对他挥手打招呼,都市人矜持拘谨的面具完全被抛诸脑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热情的笑容,而那牧人居然策马跟着我们的车跑了好长一段路,临别还驻马与我们挥手,好象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所以,身后这两个人,不远不近跟了我许久的两个男人,或许,也是这种状况吧……现,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我听到,耳后,一股劲风,袭向我的后脑。
注释:
(1):《弗拉基米尔卡》…………流放者之路。列维坦(俄罗斯巡回画派)
胭脂四 第16章 潇潇细雨闻孤馆
不及多想,身体已自然生出反应,脚下一用力便向前蹿出,腾身在空中,回头望去,一根粗木棍在我脑后挥个空,连带那挥棍子的人踉跄着闪向旁边。
可恶,难道是打闷棍的?!
心里生气,手里就不客气,身子尚在半空,手已从腰间摸出几枚石子,打向后面那两人。
跃出两丈开外,我回身站定,落地的同时,只听“诶呦”、“诶呦”惨叫连声,那两个打闷棍的已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还吐了点血,手里的棍子也滚到一边了。
那两人飞快交换个眼色,连滚带爬地就往来路上跑,没跑两步,一人膝弯又中我一颗石子,扑通一下摔在地上,他二人见机到快,转身就朝我拜下来,眼角瞄着我身上的玉色长衫,震天喊着:“爷爷饶命!!”待瞥到我脸上,立时改口道:“奶奶饶命
奶奶?……
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他们碰不到我的地方停住,冷眼瞧面前磕头的这两人。
面前两人磕头如捣蒜,口里胡乱叫着“奶奶饶命!我等实不知奶奶非是凡人,竟瞎了狗眼冒犯奶奶,还求奶奶念在我等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刚下地的小儿,没法子才做这剪径的营生,奶奶就发慈悲饶过我们这回罢!”
说的真溜,不知是练熟了还是平时说惯了。“把身上的银子都给我拿出来!”
“银子?”两贼呆住,连哭嚎都忘了。
“快点!!别耽误工夫!是不是还想吃苦头?!”哼,我让你们打劫。
二贼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在怀里掏摸半天,掏出几个周元通宝(1)。
“就这几个钱?!你们老实点!!赶紧把银子交出来,省得受皮肉之苦!!”难道我看起来太和善?怎么好象没威慑力的样子。
一贼苦着脸道:“奶奶有所不知,今日我等还未开张呢……”又是一遍“八十老母”的经典台词。末了还凄声道:“只这些供奉,还请奶奶笑纳!”配合了立体声双声道的“奶奶饶命”。
切,真是欺软怕硬的小人,刚才在后面偷袭我的时候不是挺狠地么,现在又是这么一副软骨头的样子!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想想李鬼、董超、薛霸之流,要是就这么把他们放了,这两个家伙准长不了记性。搞不好以后还得害人。
怎么才能让他们记住呢?
“你们有绳子吗?粗麻绳?”
两人困惑摇头。
劫道的居然连绳子都不带,太不敬业了!
正琢磨着找替代品。就听隐约有銮铃清脆,只见不远处岔道上转出一人一驴,一个文士打扮的人骑着一头小黑驴,捧了本书边走边看,毛驴脖子上挂个小铃铛,正随了驴蹄的节奏玎玲琅地响着。
那骑驴的书生从树丛后转出来。见到我们这边的壮观景象,一愣,拢住缰绳,举了手中书册颤颤点指,涨红了脸高声喝道:“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尔这不逞之徒行这不轨之事!王法何在耶?!天理何存耶?!”
好!有正义感的好同志!诶?这人直眉立目瞪着地……好象是我??啊!竟然真的是在瞪我!
晕。你视力有障碍吗?!我象是做这行地吗?!!……不过,这两个劫匪正跪在我面前做矮人,手上还颤巍巍捧着几个大钱,愁眉苦脸的做上贡状……对了,刚才他们喊什么“奶奶饶命”。搞不好被这骑驴的听去了呢……
压下怒火,我冷冷道:“你看不见那个?”一指掉在旁边的棍子,就是刚才他们用来偷袭我的那根。
小驴吧嗒吧嗒地走过来,驴上书生盯着棍子瞧了半天,疑惑道:“莫非是支柴禾?不知柴禾与此事有甚干系?”
原来是个不谙世事的书呆子!
“那是打闷棍地凶器!”怒,“刚才这两个家伙想打我闷棍。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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