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自己也是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了罢……那个每个人都要回归的归宿。
而自从于美人没有了文菁皇后那个巨大的靠山之后,便惶惶然地,将庄太后作为了自己仅有的靠山,见天儿地往庄太后这里跑。虽然有些聒噪,但确实是不太孤独了。所以在给了这于美人几次冷脸,她还乐呵呵地往“慈宁殿”里跑之后,庄太后对她的态度也着实地温和了一些。
“难道你一片孝心,还知道来看看哀家。”庄太后说着,在郑尚宫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臣妾做得还够不上皇贵妃娘娘一半好呢。”打狗看主人,而今那皇贵妃朱砂的身份自不比往日,那于美人的嘴就像是抹了蜜,声声地赞起朱砂来,“前儿还听说皇贵妃娘娘要在新年之前给太后娘娘赶制一件凤袍,那先头对襟的凤凰都是皇贵妃娘娘亲手要绣的。听说样子都打好了呢,皇贵妃娘娘对太后娘娘可真是孝顺,倒教臣妾汗颜。”
听到这于美人如此夸奖朱砂,庄太后的脸上也绽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孩子的心是好的,哀家也是极为感动。只是哀家都是黄土埋半截儿的人了,还用得着穿那花哨的衣裳做甚么。”庄太后笑着说道。
“这可不尽然,太后娘娘您呀,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于美人咯咯地笑着,捧起桌茶上的茶盏递给了庄太后,若有心,似无意地道,“听说眼下后宫里又来了位美人,正跟皇上打得火热呢。”
“哦?”尽管身体终日被疾病缠身,可是庄太后到底是个在后宫里千锤百炼的人物,如何听不出这于美人想要暗示甚么?于是她端起茶来看了一眼于美人,“哀家怎么没有听说?”
“哦……”于美人转了转眼睛,又急忙改口笑道,“大概是皇上一时兴起宠幸的姐妹,出身自不能与皇贵妃娘娘和宋贤妃娘娘等人相比,所以也未曾入档罢。”
“甚么?”庄太后的眉已然微微地皱了起来,“出身不高,也未入档?于美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于美人便像突然发觉自己多嘴了般地,急忙掩着嘴巴起身下拜道:“太后娘娘,都怪臣妾多嘴,这……”
庄太后的眼中精芒一闪,便转过头去看向郑尚宫。
那郑尚宫正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那多嘴的于美人,却瞟见了庄太后的目光,便急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那女子是鲁国公晋献给皇上的,说是甚么民间的按摩技师,皇上自赐了一处小院,既没有册封也没有入档。大概也是因为人在宫中不清不楚,被制造了一些流言罢了,皇上也是不得以……”
“不得以?”庄太后随手将那茶盏掷在了桌案上,任凭那青绿的茶汁溅在桌案上,冒起荧荧的蒸汽,“秋妍,哀家难道连这点门道都看不出来么?那推拿的技师民间多了去,如何就非要一个女人来往宫替皇上推拿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
于美人的唇边挑起一缕得意的弧度,紧接着便恭敬恭敬地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了。
“说,那女人到底是甚么来历!”庄太后皱眉喝道。
“这……”郑尚宫迟疑了一下,终是低头道,“据奴婢所知,那位美人乃是……扬州城青月坊的头牌……”
052:宫内藏娇
“头牌!”庄太后气得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猛地站了起来。然而正是她这用力的一站,忽又觉心口一阵绞痛,疼得她捂着胸口站在了那里。
“哎呀,太后娘娘可使不得。”于美人急忙站起来扶住了庄太后,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太后娘娘,都怪臣妾多嘴。您可千万保重身子,若是真犯了心疾,可教臣妾如何向皇上交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郑尚宫气得狠狠地瞪了于美人一眼,急忙扶着庄太后坐了下来。
“这女人往宫多久了?”庄太后冷声问。
“回太后娘娘,已然有……近一个月了。”郑尚宫低声道。
“一个月!”庄太后气得扬声道,“那文菁皇后崩了也不到一个月!”正说话之时,这庄太后便觉心口愈发地疼痛了,她调整了一会子呼吸,方冷声道:“去,给我把朱砂叫来。”
那郑尚宫怔了怔,正欲张口说些甚么,便见这庄太后的眸光冰冷如刀,只得点头转身唤人去了。
“太后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动气啊,如若不然臣妾可要背一个惹您生气的骂名了。”那于美人垂泪道,“臣妾也是担心这后宫之中会有不干不净的人混进来,有损我皇家的威名。更何况皇贵妃娘娘素来是个温和可亲的,若是有人欺负她可又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豁达宽和的娘娘,臣妾……臣妾也不想使皇贵妃娘娘为难的……”
“好了,哀家知道了。”庄太后看了这于美人一眼,声音也温和了下来,“你且不要哭了,哀家自有分寸。”
那于美人急忙连连点头。
正在这个当儿,朱砂急匆匆地赶了进来,一脸关切地奔到庄太后近前道:“太后娘娘可是又犯心疾了?却是怎么回事,倒把臣妾唬得不轻。”
然而回应朱砂的,却是庄太后冰冷的眼神和冷漠的话语:“朱砂,哀家问你,那个甚么青月坊的头牌,是怎么一回事?”
“青月坊的头牌?”朱砂怔了怔,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庄太后,又看了看在庄太后身边的于美人和郑尚宫,完全摸不着一点头脑,“太后娘娘,那青月坊却是个甚么东西来的?”
“糊涂!”庄太后气得将手中的手杖拎起来,照着朱砂打了一下。
这一下打得并不重,却唬得那于美人脸色大变,急忙奔过来挡在了朱砂的身前,急切道:“太后娘娘,您可不要生气不要责怪皇贵妃娘娘呀。皇贵妃娘娘心性温和,如何能揣测得了那些民间妖女的诡计?还求太后娘娘您明鉴!”
民间妖女?
朱砂在心里冷冷地一笑,挑眼看了这于美人一眼,口中却莫名其妙道:“于美人姐姐,这倒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太后娘娘这般生气的?”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那于美人一脸尴尬地转过头来道,“这都怪臣妾不好,臣妾听说皇上最近宠幸了一个来自民间的女人。那女人好生的……不懂规矩,竟然缠着皇上在金殿上……呃,做出了那种事情……”
说着,一面用眼睛悄悄地溜了朱砂一眼。
“甚么!”庄太后气得猛地跌坐在椅子上,连脸都变了颜色,“皇上竟然在金殿上做这种事情吗?真是……越来越不象话,越来越不象话!”
朱砂淡淡地抿着嘴唇,不发一言,然而那庄太后的火暴脾气却何曾能够容得朱砂这般不温不火的性子?当下她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去,把皇上给哀家请来。哀家倒是要好好地问问皇上,在宫里藏着一个青楼女子做甚么!”
那柳全公公便急忙点头转身去了,庄太后却耐不住性子等待,将一腔怒火全部发在了朱砂的身上。
“朱砂,哀家问你,你这个皇贵妃是怎么当的?怎么就任由后宫里混进这样的女人?难道身为皇贵妃的你,不知道这后宫里是容不得半点污秽,容不得那些妖邪之物在这里鱼目混珠吗?”庄太后的话却让朱砂的心里暗暗冷笑起来,容不得半点污秽吗?其实这个宫里比那青楼烟花之地不知肮脏了多少罢?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血腥,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暗藏了无数的心机。
那都是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阴险罢。
“太……太后娘娘,您就不要苛责于皇贵妃娘娘了,”那于美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其实都已经……近一个月夜夜留宿在那个女人的宫里了。”
“甚么!”庄太后气得连眉毛都立了起来,手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怒道,“朱砂你!你为何连提都不曾向哀家提过?”
朱砂的眼,先是冷冷地瞟了那于美人,然后方笑道:“太后娘娘,若朱砂果真是连皇上宠幸了哪个姐妹,有几日不曾到朱砂的宫里来都要禀告您老人家,那岂不是有趣?自古有云,月有盈亏,帝王原本就是应该将恩泽遍及后宫,这样我皇家的子孙才能够开枝散叶。您却要朱砂把皇上一个人栓在自己的身边儿,岂不是让朱砂有违那祖训么。”
“胡闹!”嘴上虽说得严厉,庄太后的脸上却不期然地露出了笑意,“就你这张嘴会说话。那么你倒是说说,我皇家的子孙难道还青睐于那青楼女子的肚子不成?退一边去,看哀家怎么收拾那越来越不象话的皇上!”
那于美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庄太后与朱砂,这两个人的对话怎么听也不像是苛责。而朱砂脸上为何没有半分的气愤?想当初那文菁皇后娘娘……可是看到谁个嫔妃受宠就要气歪鼻子呢。
然而此时朱砂却抬起了眼,迎上了于美人的目光,这样坦荡的一双眼吗……
于美人不知为何竟不敢面对这双眼睛,匆匆地将头低下了。
就在这个当儿,皇上白泽竟是一头大汗地来了。他先是看了看庄太后,又看了看朱砂,额上渗出了汗珠儿更多了。
“母……母后。”白泽低下头,怯怯地问了声安。
“皇上真是好气色啊,听说后宫里最近来了位推拿技师?怎么也不让她给哀家也捏捏?”庄太后面色阴沉地说道。
053:纳入宫中
那妙涵听说这庄太后也要捏捏,险些笑出声来。这庄太后也着实有趣,那青楼的女子捏的东西,可是庄太后没有的呢。
夏青看到妙涵几乎要笑出声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悄然伸手过去掐了一把,却令妙涵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那皇上白泽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进门便遭庄太后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骂,他这几日虽明知道那个唤作红月的女人来路不明,而且根本就不是甚么所谓的推拿技师,而是那鲁国公为了讨好自己献上来的女人。但是,那种**的滋味,那种接二连三地被抛上云霄的感觉,就像是会让他上瘾的毒药,怎么戒也戒不掉。
每每在朝堂之上的时候,白泽都会突然出现一阵的恍惚。那妖娆如蛇的身子仿佛近在眼前,扭动着柔软的细腰,蹭上自己的身子。直到那进言的大臣呼唤了他好几遍,方才回过神来,继而躁得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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