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的工夫便走了出去,奴才看着她们走远,才吓得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宿坊。可是这种大事,奴才一句也不敢对人讲,谁知……谁知……”他一面说着,额上的冷汗与眼泪竟齐齐地淌了下来,“谁知奴才第二天竟发现,当天当班之人全部没了踪迹,就连奴才替班的那个秀生也失踪了!奴才吓得不敢问别人,只能……只能这样咬着牙忍着,一天天地捱着日子,却比死还难受哇!”
说罢,竟号啕大哭起来。
朱砂的心底隐隐地抽痛着,怎么会是这样?那些当班之人为何会突然间全部没有了踪迹?如果那天放倒侍卫和太监们的事,是苏湛做的,那么令那些人失踪也是他干的吗?莫名失踪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杀人灭口。
朱砂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手心的汗水渗出来,愈发地冰冷了。
“你是说,敬庭突然莫名失踪了大批的侍卫与太监?”白泽怔住了,这种情事乃是他从来都未曾听闻的,如果这名小太监所言属实,那么……能够策划这件事情的人,在宫中的影响与势力便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一手遮天,还是……居心叵测?
白泽将他惊恐的眼神慢慢地转移到了朱砂的身上,就连庄太后的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这位年轻的皇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朱砂,就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会是她吗?会是这个一向温柔体贴的女人吗?然而朱砂那泰然自若的表情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萧淑妃和那小太监的话一般,既没有分辩,也并不生气。不,不会的,肯定不是她!白泽移回了视线,内心翻涌上来的念头都是一千个一万个的否定。可是……
“萧淑妃,”庄太后突然笑了起来,她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萧淑妃,道,“你对文菁皇后的一片心意,哀家知道了。但是哀家觉得现在的这个时辰并不是审案的最佳时刻,待明日封后大典过了,哀家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说罢,便扬声道:“来人,把这个太监押至内务府,明日再审。”
明日再审!
这一回,不止是萧淑妃和白泽,就连朱砂的心里都微微一震。难道说庄太后的意思是……要保全朱砂么?
然而萧淑妃却怒火中烧,那个小太监更是被吓丢了魂。当两名执事太监冲过来架起那小太监的时候,他唬得全身发抖,连声音都变了调:“萧淑妃,萧淑妃娘娘求奴才!奴才不能下去,奴才下去了,就没命可活了呀娘娘!娘娘!”
萧淑妃咬了咬牙,终是下定决心上前一步,目光烁烁地盯着庄太后道:“太后娘娘,臣妾看此事决不能拖到明天!”
“哦?”庄太后笑道,“为何不可呀?”
“因为,”萧淑妃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挺起胸膛扬声道,“因为啸远侯慕容文鹰已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如果明日不能给慕容侯爷一个交待,恐怕他也不会干休!”
慕容文鹰!
庄太后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的目光阴冷而残酷地望住了萧淑妃,一字一句地道:“萧淑妃,你可知道你在说甚么?”
这种带着杀意与怒气的目光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上,让萧淑妃瞬间感觉到了寒意。她这才如梦方醒地意识到,自己闯下的是怎样的祸端,便不由得全身颤抖地后退了一步。
“既然你要将此事查个明白,哀家便给你这个机会,”庄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丑话可要说在先头,你在封后大典之际诬告他人,按着宫规,可是要将你削去淑妃的封号,夺去宫殿的。你可想好了。”
明明是个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萧淑妃正在挣扎犹豫之际,那庄太后却扬声道:“来人,传敬庭主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一步步走向那未知的前方了。
朱砂看着萧淑妃,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桌边。
沉默,是她给这场闹剧的最好回应。
不多时,那敬庭的主事便匆匆地赶了来。这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太监,身高体壮,脸上横肉堆砌,这太监名唤铁井,但是所有人都叫他“生铁井”。这个人素来不开情面,且心狠手辣,那敬庭里动不动便有宫人无声无息地不见了踪影,听说都是因这“生铁井”管束敬庭宫人的手段使然。
这生铁跪倒在地,给在座的主子们请了安,便听得那庄太后道:“铁井,你可曾记得,在文菁皇后崩了的那天夜里,有谁在敬庭当班?”
“回太后娘娘,奴才自然是记得的。”那铁井咧开大嘴笑道,“奴才负责敬庭的事宜没有十年也有八载,每一班都是奴才排的,太后娘娘和皇上如此信任奴才,奴才绝不会忘记任何一件重要之事。”
“好,”庄太后点头,“你且说来与哀家听听。”
“是。”这生铁井虽然对敬庭的宫人们耀武扬威,在庄太后的面前却是温顺得很,但听得他报道:“文菁皇后崩的那天乃是初九,当班的人是侍卫张伍、任毅、刘超以及严子,敬庭太监乃是秀生、原禾、春元和方木几人。”
“你们主事说得可对?”庄太后问那被两个执事太监架起来的小太监。
“是,正是。”那小太监哆嗦着点头。
“得水,你怎么在这儿?”这生铁井看到那小太监,莫名其妙地道,“你不是请假回乡看你爹去了么?”
甚么!
那萧淑妃浑身一震,慌忙看向那得水。
【作者题外话】:来了来了,电脑出了问题,亲亲大家,圣诞快乐!
080:是黑是白?
那得水也怔住了,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生铁井,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个生铁井的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神情,看不出半点破绽,只有眼里的阴冷令那得水不寒而栗。这个生铁井平素里惩治人的手段,得水是见识过的,如果换作平常,得水早就被吓得掉头就跑了。然而此时为了自己那已然失踪了的同乡秀生,得水却不得不壮起胆子,咬牙道:“铁……铁主事,得水从来都没有请过假回乡,那一日乃是我替了秀生的班。不是也与你打过招呼了么?”
“打招呼?”生铁井的眉皱了起来,脸上的横肉纠结在一起,让得水的心里更加的哆嗦了。“咱家怎么从来没记得你打过招呼?在三个月之前,你就说你爹病入膏肓,你得回家侍奉他,怎么而今你突然回来了,却不到敬庭报道,而是到太后娘娘这儿来了?”
一席话说得白泽心中疑云大起,他上前一步走到得水的身前,低下头怒目而视,喝道:“好你个尽知道说谎的东西!你且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皇上!奴才没有请假,没有回乡啊!奴才的爹还好好儿地,这个月才托人从乡下给奴才捎来过东西,怎么可能生病?皇上,您要替奴才作主,奴才的同乡秀生莫名失踪了,他可是和奴才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呀!奴才……奴才不想他死啊皇上!”说罢,得水便挣脱了那两个太监,跪倒在地上,用力地嗑起头来。
“求皇上替奴才作主,求皇上替奴才作主!”这几个头嗑得响亮,竟是让这得水的额前鲜血淋淋。朱砂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地感觉到一阵轻轻的疼痛。
“皇上,这个生铁井一定是被皇贵妃朱砂买通的,请皇上明鉴!”萧淑妃急忙跪倒在地,扬声说道。
被买通了?
白泽皱起眉头,转过身看了看庄太后。谁知庄太后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没有了庄太后的指示,白泽突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个时候既没有母后的指点,又不能去问朱砂,白泽只得硬着头发自己处理。于是他转向生铁井,问道:“铁井,这是怎么一回事,嗯?”
“回皇上,”生铁井却不慌不忙地笑道,“这个得水入宫五年,最大的嗜好就是偷酒喝,想必这会子是喝多了点酒,在这里胡说八道起来了。”
“你胡说!”得水气得直起身子,大吼起来,“我是喜欢喝酒,但却绝对不会把胡说这等事情!文菁皇后娘娘崩的那日,敬庭当班的侍卫和太监们都晕倒在地,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而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看到那天当班的人,就连秀生,就连秀生也失踪了!”
说罢,又愤然回头对白泽哭道:“皇上,秀水他爹死得早,而今就只有一个瞎了眼的娘,这一年又说患了隐疾,每个月都指望着秀生的月钱替她抓药。皇上,秀生若是死了,他那瞎眼的娘可如何是好!皇上,求您替秀生作主啊!”
“这……”白泽顿时感觉到了为难。
“皇上,你莫要听这得水胡说,”生铁井道,“那秀生和那些当班的侍卫、太监们而今都好好儿的,哪里来得失踪之说?”
都还好好儿的?
得水大惊:“怎么可能?从那日起到如今已然有近三个月了,我压根儿就没有看到过他们……”
“你请假还乡,自然看不到他们,”生铁井冷哼一声,“皇上如若不信,可请人唤他这一行人对质!”
白泽彻底被眼前的一幕弄糊涂了,然而他平素里最为倚仗的两个女人谁也不肯出声帮他一把,白泽便只能一步步推着,把这荒唐的公案了了。只半盏茶的工夫便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却赫然正是那文人小说下载几名失踪之人。得水看到面色苍白的秀生之时,便猛地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肩膀:“秀生,秀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得水?”那秀生迷惑地看着得水,“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回乡看你爹去了吗?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乡看我爹?
得水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抓着秀生,喃喃地问:“秀生,你怎么了?我没有回乡啊,我没有回乡!你难道不记得了,那天明明就是我替了你的班呀。从那以后你就失踪了……”
“得水,你在说甚么胡话,”秀生笑道,“你几时替了我的班?你不是早早的回乡下了么,怎么糊涂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得水彻头彻尾地崩溃了,他步步后退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秀生,又看了看那些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眼前的侍卫们,那神情婉若见到鬼魂一般:“不!你们,你们都应该死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