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去腐陈新
“太后!”
“太后娘娘!”
包括郑尚宫在内的宫女们无一不傻了眼,她们一窝蜂似的涌上来,刚想要把庄太后扶起来,却被朱砂喝住了。
纵然是正三品的婕妤娘娘,可是在这两位一等一的重要人物面前,即便是受了些惊的朱砂也是无人理的。朱砂自然也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她安静地坐在一边儿,望着来来回回奔来奔去的御医和宫人们,像是安静在看热闹的小猫。然而当这位皇宫的首脑人物——庄太后晕过去之时,看着这些慌了神的宫人们,朱砂却再也没法子沉默了。
她喝住了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去扶庄太后的宫人,然后走到庄太后的身边,弯下身来仔细地瞧了瞧庄太后。
“郑尚宫,太后娘娘可有醒神的鼻烟壶?”朱砂抬头问郑尚宫。
“有,有的!”郑尚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奔去拿,眨眼间她便返了回来,将一个浅青色的小鼻壶递给了朱砂。朱砂打开盖子,放在庄太后的鼻子前面让她轻轻地嗅了嗅,但听得“咳”地一声咳嗽,庄太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好孩子,又是你救了哀家……”庄太后说着,竟伸出手来捂住了胸口。
“太后娘娘你是有心疾罢?”朱砂见庄太后捂着胸口点了点头,便对柳公公道,“柳公公烦请您再请御医来。”柳公公点头,急忙命人去请,这边擦了擦额前的汗珠,道:“多亏了珍婕妤娘娘,奴才这么多年可是头一回看到太后娘娘晕厥,这都吓晕了头了。”
“柳公公过赞了。”朱砂微微地点了点头,便见御医巴巴地跑了进来。映月见御医来了,便又要去扶庄太后,却被这位上了年纪的御医连忙制止了。
这御医跪倒在地,就地为庄太后脉了诊,方叹道:“多亏得没有在太后娘娘晕过去的时候扶您老人家,要不然,便是微臣也不敢保证能妙手回春哪!”
说罢,便命人急忙抬来锦垫,让庄太后就地靠上一会子,又取来一种红色的丹药喂庄太后服下,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方才让庄太后起了身。
这庄太后昔日确实有心疾,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发作得如此吓人。便是连她自己也被唬得不轻,当下只是紧紧地捉着朱砂的手,说甚么也不肯放开。
那白泽见庄太后如此厚待朱砂,又想起先前当刺客袭击自己时,朱砂也曾用身体保护自己,便由此更加地对朱砂倾心敬重。眼角眉梢已然尽是深情,望着朱砂不愿离开视线。
这一次闹得人仰马翻的行刺,让这对天底下最为金贵的母子足足相对沉默了半晌,方才彼此有了计较。
不知道夜半,还是凌晨,已然倚着床边昏昏然睡着的朱砂,却恍惚间听到了这对母子的谈话。
但听得庄太后沉声道:“皇上,看样子,此番接二连三的事情,皆由那乾青国的旧臣余党而起。你怎么看?”
朱砂轻轻地眯了眯眼,看到白泽点了点头,一边思量着,一边道:“母后所言极是,朕也是这样认为的。想来是有人想借朕刚刚登基之时,故意在幕后挑起事端,煽动那些乾青国的余党闹事。”
“哀家早就说,那些乾青国的贵族绝不能重用!”庄太后紧紧地攥紧了手,目光决绝,然而胸口传来的一阵巨痛却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母后!”白泽惊叫出声,庄太后却伸出手制止住了他。
“皇上,不是哀家过河拆桥,只是在太祖皇帝得天下之后,便相对前朝之臣拜相封侯的事情确实不可取。须知,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武昭国的天下,岂能全部交由那些乾青国旧臣?”庄太后的语气再次显露出她铁腕的一面,但所说的道理也值得深思。“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焉能知道那些乾青国的旧臣是否真的别无二心?”
白泽的眉微微地皱着,陷入了深思里。
“母后说的没有错,现在想来,自朕登基以来。以慕容文鹰为首的那些前朝旧臣,以铺佐朕为由,对朕的旨意常常横加阻拦。况且又提出了很多让朕匪夷所思的意见来,因一些琐事常常抱怨连连,让朕很是不悦。”白泽说着,脸上慢慢地呈现出不快的神色来,“有一次,那慕容文鹰居然对朕说,要朕好好地对待文菁皇后。母后,您听听,这倒是甚么话!”
“哼,那个文菁皇后!”这白泽若是不提还好,一提这慕容薇庄太后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还好意思提他那个不懂事的女儿!想不到慕容家竟是这般教女儿的,既没有豁达之心,也没有容人之量。便是行事作风都是个不长见识的,哀家便是倾其所有的教,也终是个不开化的东西。”
庄太后这一气,更觉胸口憋闷,只好松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将目光落在了一直守候在自己床塌旁边的朱砂身上,这个清丽的女子这会子竟是歪在床边睡着了,庄太后的心便攸地软了下去。
“恐怕这后宫里,数来数去也没有能敌得过这一个的。”庄太后怜惜地抚摸着朱砂的头,说道,“她虽没有德妃的武功,那股子侠义之心却超过了德妃!单是这几番救了哀家的心意,哀家便已然还都还不清的。怎奈她出身平凡,若是能出身于旺族……”
“母后,此言差矣。”提到自己钟情的女子,白泽的脸上便浮现出了温和的笑意,“您不也说,而今武昭国的重臣,都是乾青国的旧臣。想来朕应当去腐陈新,在我武昭臣民中选取优秀的臣子提拔成新贵。如此一方面能克制乾青国旧臣,一方面更能忠心于我武昭。”
白泽的话让庄太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喜悦之光,她朝着白泽连连点头,神色里尽是赞赏之意。却不料这些话听在朱砂的耳中,却别有了一番意境。
这么说,白隐果然动手了吗。就这样由外而内地,一点点地瓦解那四大家族的势力……可叹这对原是想要改变朝中势利风向的母子,就这样一步步地走进了白隐设下的陷井里。
039:闹事
庄太后的心疾,按着那老御医的方子调理了两日,便已然有所好转了。幸而有朱砂每日里陪着她说话聊天,那郁结在心头的压抑慢慢地消散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那明霞殿原本是快要打扫好了的,偏偏皇上白泽又赐了许多崭新的家具,和一些上等的瓷器,顺元少不得又命人把明霞殿的摆设重新弄了一番。这一番折腾,少不得又要一两日,顺元早来请过朱砂前去过目,指点一下物品的摆放位置。可是朱砂只是笑着对那顺元道:“顺元公公您且看着来罢,本宫在这方面可是甚么都不懂得。就有劳顺元公公了。”
那顺元见朱砂如此信任自己,便不免愈发地尽职尽责,将那明霞殿里里外外收拾得甚为妥帖。
且放下顺元那边不提,单说这一日,朱砂在侍奉庄太后就寝之时,却忽闻得外面映月与郑尚宫在轻声地说些甚么。
庄太后甚为疑惑,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也未曾听清甚么,当下便有些不悦,喝道:“你们在外面鬼嘁鬼嘁地说甚么?难道倒是有甚么要瞒哀家的不成?”
话音刚落,那郑尚宫便急忙走了进来,跪倒在地与那庄太后道:“太后娘娘请恕罪!奴婢实在是恐太后娘娘您身体尚未痊愈,又刚刚躺下,不敢惊扰了凤驾。”
“哀家没痊愈,便想要瞒哀家了?如若哀家要死了,你们岂不是更要无法无天了?”看着已然立起眼睛的庄太后,郑尚宫立即叩头谢罪。
“太后娘娘,郑尚宫乃是跟随了您多年的自己人,而今您心疾发作,恐怕最担心的便是她了。相信她不是故意要瞒您,当是果真担心您来的。”朱砂急忙替郑尚宫解释,那庄太后的怒气才稍稍地平稳了下去。
彼时郑尚宫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一眼朱砂。
“老实讲,到底是甚么事?”庄太后问。
“回太后娘娘,乃是那集秀坊的人来报,说是有人闹事,一个会些武功的小主儿正在打另一个,侯公公等人已然前去拉了,却怎奈连拦也是拦不住的。”郑尚宫无比头疼地说道。每一次新的宫女入宫都会闹出这样那样的事情来,偏偏这些宫女们有很多都是朝廷要员之女,处置起来非常棘手。
“什么?”庄太后顿时来了火气,“难道那些内务府和侍卫都是吃闲饭的?随便哪一个不能拉开她们?非要闹到哀家的慈宁宫来?”
“回太后娘娘,因此时都已然是亥时,那些侍卫们哪里还敢闯入后妃禁地?况且那些集秀轩的小主儿们个个都还只是穿着中衣薄裙在院儿中,谁又敢进?那些内务府的人想来也应当快到了,要不,太后娘娘您先歇着,奴婢去看一眼?”郑尚宫试探xing地问道。
庄太后沉默了下去,然而朱砂却听得这话里话外的,似乎有着某种异样。一个会武功的小主儿……她在集秀坊之时,并不曾听说过有哪个是会武功的,怎么就突然传出来有人会武功了?
而若要说没有人会武功……
朱砂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她如梦初醒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然后微笑着对庄太后道:“要不,臣妾与郑尚宫一并去?好歹,臣妾也是在集秀坊一段时日,对那些姐妹多少有些了解,兴许能问出个来龙去脉……”
听得朱砂这样说,那庄太后的心意便微微地动了动。她似乎是想起来了,在那一次她前往集秀坊之时,便看到朱砂与另一个女孩子受罚的情形,眼下朱砂又是这般想要去看,难道说此事又与那个女孩有关?
心意既定,那庄太后便叹息了一声,道:“算了,哀家也一起去罢。这一批的新秀里面,似乎是有人总是不安生,如若果真有那想要挑起祸端之人,还是及早逐出去好些。免得日后得了宠,更是闹得后宫不得安宁。”
这番话倒是果真符合庄太后的xing子,朱砂与郑尚宫相视一笑,便搀扶起了庄太后,替她穿戴整齐。柳公公少不得去喝人备了车辇,连夜赶往集秀坊。
能在如此深夜之中,两次惊动庄太后的凤驾,眼下这闹事的小主儿,可果真不简单!
车辇未至,远远的便看到了那灯火通明的集秀坊。快要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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