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存嘉一愣,笑道:“好歹是一条生命,扔了岂不可惜?平日里琉璃都拿了远远的去养着,只中午时候挂在廊下我瞧两眼,听她说几句话解闷倒是怪有趣的!你姐夫并不知道。”
“姐夫知道可不饶你!”姚存慧说着向许婉竹笑道:“既然婉儿表姐这么喜欢,送给她倒是正好,而且她也养过鹦鹉,姐姐也可放心了!姐姐要是嫌闷了看看鱼还不是一样,这些鱼还有姐夫托人从东北弄过来的呢,瞧着也养眼,也是姐夫一番心意呀!”
“不用了!表嫂还是自己留着吧!”许婉竹听了这番话脸都要绿了,别人不要的东西给她?她又不是收垃圾的!
“没关系啊,婉儿表姐你是姐夫的表妹,姐夫说你们从小便很熟悉,跟亲兄妹一样的感情好,你若是喜欢拿了去,姐夫不会说什么的!”姚存慧仍是热情相赠。
“真的不用了!留着给表嫂逗趣吧!”许婉竹脸上几乎要绷不住。
“那——那就算了!”姚存慧轻叹,转头吩咐琉璃将鹦哥带下去,说是以后不许再送到大奶奶跟前来。琉璃乖乖的上前答应。
“我得过去陪陪姑姑了,表嫂、表妹,告辞。”许婉竹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脑子里满满的被“亲兄妹”三个字占据,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不是表哥说的,这一定不是表哥说的,可是,这三个字仍然是那么的刺耳!
当然,她告诉自己她不是因为不想听姚存慧说这些话才要走的,而是因为表哥不在这儿,她还留下来做什么?抛俏媚眼给瞎子看么?
“表妹慢走,得了闲尽管过来坐!”姚存嘉一笑,命人将她送了出去。
“姐,我扶你回屋休息吧!”姚存慧一笑。瞥了一眼许婉竹离去的背影,心里十分不屑:膈应人的话就只你会说么?说这种话真正是没意思!可跟这种没意思的人还真只能说这种话!
姚存慧姐妹才刚进屋不多会,谢府运便也进来了,笑着叫“嘉儿、二妹!”
姚存慧不禁抿嘴莞尔,看来,姐夫是真的对那个表妹没意思的了!姚存慧正欲让姐姐休息笑着告辞,姚存嘉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姐姐一点儿也不困,慧儿如果也不困的话留下来说说话吧!”
若是往日,姚存嘉饭后散一会步也该歇着了,可今日因为许婉竹一番乱七八糟的话搅得心里实在有些躁,迫切想要个人说说话,何况,妹妹这一趟究竟是何情形,她还没问呢!
谢府运理解姚存嘉的意思,亦笑道:“可不是,你这一趟行程总该跟你姐姐说说,好教她放心!嘉儿,你身子重,靠躺着吧!”
“那也好!”姚存慧笑着答应,与谢府运一道扶着姚存嘉靠躺在贵妃榻上,谢府运坐在榻沿,姚存慧搬了个绣墩坐在对面,三人说话。
姚存慧便将这一趟的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说到海上航行的见闻,说到南洋诸岛的热闹与新鲜稀罕事,关于自家签订合同之事只简单一笔带过,让姚存嘉知晓已经办妥了便止。
姚存嘉放了心,却是对她这一路海上航行注意了起来,仔细问了几句:“海上风浪这么厉害?”
“是啊,有一晚刮起大风,浪头直打起十来米高,除了舵手们和船长,我们所有人都躲在船舱里不许出去!好多人都吐得七晕八素的,我却还好!”
“海里还有那么大、会吃人的鱼?”
“鲨鱼人称海中狼,看起来是蛮凶猛的,不过站在船上看去,也还好啊!还有海豚呢,尖尖的嘴,蓝色的身体,发出很奇怪的叫声,可爱极了!”姚存慧说着眼睛一亮一亮的。
“那多危险!”姚存嘉重点是在这句,不由瞪着姚存慧道:“原来海上航行这么危险,慧儿,以后你不许再去了!”说着又嗔谢府运:“你定是知道的对不对?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儿!若是慧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在那茫茫无涯的大海上,她该怎么办?
“我,我不是怕你担心么!”谢府运勉强陪笑,心里也暗暗的有点发虚和后悔。是啊,如果二妹真的这趟回不来了,嘉儿恐怕这辈子都会对自己存了心结。
“姐姐,你别怪姐夫,也不要怪我嘛,那么多人出海远洋不是都好好的嘛!这就叫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非亲临其境不能领略其中之美妙!姐姐,如果将来有机会,咱们一起去,还有姐夫!到时候姐姐就知道了,其实并不可怕!”姚存慧笑道。
“对对!”谢府运亦笑道:“说起来我虽去过上海浦港口,也只在码头上远远的看一眼海,还从没出过海呢,嘉儿,等过些年咱们一起去!好不好?”二妹都有这份胆量、这份眼界,他堂堂一个男儿,还有什么可怕的?
“还直挂云帆济沧海呢!”姚存嘉瞪她一眼,又嗔谢府运:“你也跟着她起哄!”
第117章 妹妹、表妹(二)
因姚存慧这么一说,姚存嘉心里的后怕也略略冲淡了些,如果真的是危险重重的事情,妹妹一定不会叫上自己也去做的!这一点,她从来都信。
“我——”谢府运委屈,他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跟“起哄”这词联系在一起了,也只有他的亲亲媳妇能说得出这样话来!
“对了姐夫,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姐夫,我去拿!”姚存慧说着回房,不一会儿手中携了一卷册子回来,递给谢府运笑道:“姐夫、姐姐瞧瞧!”
谢府运和姚存嘉接过一起翻看,只见里边描画的尽是一幅一幅的花样图案,皆是从未见过的新鲜样儿。
“我想着姐夫既然管着织造坊,对花样子图必定感兴趣的,这些是我在南洋所见、加上自己的设想画出来的,姐夫瞧瞧对你们织造坊可会有用。”
“慧儿真是心灵手巧!没想到你描得这样好的一手花样,姐姐从前真该叫你帮忙才对!”姚存嘉轻叹。
“姐姐的手可比我的要巧多了,这几笔哪里够姐姐看的!”姚存慧抿嘴含笑。前世她身为中医药师,这素描是一定要学的,她画过无数的药株植物。
“多谢二妹想到这个,真是——”谢府运心情十分复杂,只有叹气佩服的份。他跟西洋、南洋、东洋人多有打交道,跟往来这些地方的大商人也颇有来往,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从中汲取什么,没想到,二妹仅仅下了一趟南洋,就想到了这么多!
“二妹,多谢多谢!呵呵,我真是糊涂了,竟从来没想到织造坊可以借鉴外国的各种花色,宫里那边年年催要新鲜花样最是叫人头疼的,你啊,可算是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了!”谢府运眼睛闪闪发亮着笑道。
“真的?姐夫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这不过顺手为之,姐夫不必客气!”姚存慧也很高兴,顿了顿又道:“只不过,外国的各种图案花样跟咱们国家一样,有的是蕴含着许多寓意的,姐夫要用的时候,最好派人查一查,以免犯了什么忌讳惹上麻烦!”
皇室不是最讲究不许犯忌讳的吗?只要跟这个沾上了边,芝麻点大的疏漏有可能便是燎原之火,将整个家族烧得连渣都不剩。奉旨办案的人能将自家都认不全的九族亲戚全部拉到大牢里方便大家认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人存心找茬,倒是不可不防。
谢家做这一行数代,对这点的认识那是深入骨髓的,谢府运自然也如此,一拿到姚存慧这些花样,他脑子里便立刻联想开了。但是,姚存慧能够想得这么全面、这么细致,却很难得。
谢府运不由大笑,握了握姚存嘉的手,向姐妹二人笑道:“二妹,如果你不是二妹是个男子就好了,谢家织造坊一定重金聘请你为主管,将你好好的供着!”
姚存慧微窘,笑道:“姐夫言重了,若真请了我,姐夫肯定要大呼上当的!”
谢府运一笑,突然问道:“湖乡买地和出海买米的主意,都是二妹你出的吧?”
姚存慧诧异睁眼,这一刹那的迟疑谢府运已不必她回答,笑叹道:“二妹真是女中豪杰!”
“真是这样吗?”姚存嘉一愣,亦笑道:“我说爹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突然将这么重要的任务派给慧儿呢!”原来是已经领教了她的能力了这才放心。
“慧儿,这样姐姐就放心了!”姚存嘉欣慰一笑,这么说来,妹妹是真的有本事,在姚家自然能够真正的站稳脚跟!
“姐姐!”姚存慧明白姐姐说这一句放心是什么意思,一时心中大为感动。除了姐姐,世上还有谁如此牵挂她、关心她?
晚饭时,又是在谢夫人那边用的。
姚存慧随着姐姐、姐夫到谢夫人那边,许婉竹笑吟吟的出来迎接,对姚存嘉姐妹亲热、热情得不得了,表现了极友好的态度和善意,就好像中午的事情全然不曾发生过一样。
姚存慧一边打起满脸的笑同她应付,一边心里暗暗称奇:这个人,莫非是吃错药了?还是有什么阴谋?难不成她还敢当着谢夫人、谢老爷的面耍手段?
后来,无意中瞥见谢夫人含笑望着许婉竹似满意似欣慰的目光,姚存慧这才恍然大悟:这是做给谢夫人看的!
姚存慧不由暗暗警惕:此人两面三刀,跟谢夫人又有亲戚关系和自幼的情分在,如果她真的进了谢家的门,今后挑拨起来那还不是如鱼得水?姐姐性子光明磊落,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姐夫是男子,后宅之事岂能时时刻刻顾及的到?总要想个法子,叫她彻底断了这份心思才好!
饭桌上气氛甚好,一顿饭吃得很尽如人意。饭后,照例在花厅中小坐喝茶消食。
许婉竹望了姚存慧一眼,忽然向谢夫人娇笑道:“姑姑,我也想搬到誉华堂去住,平日里也好跟表嫂和慧表妹作伴!”
江氏听毕吓了一跳,“胡闹!”誉华堂那是谢府运夫妻的院子,许婉竹和谢府运又是这样的关系,将来嫁过来再住进去方名正言顺,如今住进去岂不是有人要说闲话?将来她过府,也要被人看不起的!她怎么会这么糊涂!
姚存慧是客,这时候没有插嘴说话的道理,姚存嘉与谢府运相视一眼,且看谢夫人怎么说。
“怎么慧表妹可以住,我却不行!表哥表嫂分明偏心!”许婉竹是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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