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住口!”逸宁师太面色一沉,冷冰冰瞪了那名尼姑一眼。
那尼姑一怯,下意识垂下眼眸,突然又鼓起勇气说道:“师傅,徒儿是真的担心姚小姐呀!还是搜一搜这屋子的好!不然,就让姚小姐换一间住吧!”
莫名其妙的换一间屋子住,便是无事也要被人说成有事!
不等逸宁师太出言怒斥,姚存慧忽然截口道:“这位明净师傅所言不错,还是搜一搜这屋子的好!”
“二小姐!”容妈十分恼火瞪向逸宁师太,心道这帮人太不懂规矩!
“容妈,你们也去帮忙!快点儿动手吧,离天亮还早,我还想要睡一觉呢!”姚存慧轻轻一笑。
逸宁见姚存慧语气柔和了下来,知道她不是赌气故意这么说,抱歉了几句,明净早已带人四下细细搜索了一番。
“明净师傅,可搜到什么没有?”姚存慧似笑非笑瞅着明净,那双清湛湛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
明净的心没来由悚然一惊,脊梁骨上一阵发凉,忙陪笑道:“没、没有!幸亏没有!这屋子可见是安全的!”
“二小姐,请二小姐移步,到贫尼房中去歇息吧!”逸宁师太却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颇为不安。
“不必,”姚存慧笑了笑,柔声笑道:“佛门圣地,有菩萨在上看着,本小姐光明正大,心底坦荡荡,有何可怕的?师太还是叫各位师傅们将各处院子好好的搜一搜,省得真有什么不干净的贼人逗留在内,坏了贵庵的名声就不好了!”
逸宁师太一怔,尴尬的笑了笑,再三赔罪不已,留下两名姑子作伴相陪,带着人离去了。她不放心,果然将尼庵中到处搜寻了一遍。
“小姐您睡吧,老奴就坐在这儿看着!”容妈气得不轻,盯着那窗户,冷着一张脸。
容妈心里暗暗后怕,幸亏发现的早,万一自己一屋子人真的被贼人用迷香迷倒了,后果不堪设想!尼庵中闹贼,看来是真有其事。
姚存慧劝了几句,容妈坚决不从,姚存慧无妨,便将自己厚厚的兔绒斗篷给容妈披上,依旧上床歇息。
外间的小梨、青梅并那两位留下的姑子,也都不敢睡觉,坐在炕上警惕的守了一夜。
躺在素色被子中的姚存慧,睁着清明的眼睛望着素青的帐顶发呆,手心不由得紧了紧。
按照有些人的计划,今晚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尼庵中闹贼,贼人将众尼姑引到这儿来时,姚存慧主仆四人已经被迷香迷晕了,众人叩门听到里头没有回应破门而入时,应该看到的是昏迷中衣冠不整的姚存慧与受伤昏死过去的马槐安在一处。
然后,马槐安会在众人的呼唤摇晃救治下悠悠醒转,断断续续向众人讲述事情的经过:他连夜赶路途径菩提庵,偶遇贼人行踪鬼祟,便跟踪其人欲见机行事,发现贼人进屋欲行不轨,他心急闯入,与贼人展开了搏斗,贼人听到众人呼喊赶来,心急之下将他打晕遁去……
至于他发现贼踪之后为何没有大声呼喝?那是他认为自己能够对付贼人,不愿惊动庵中清净!
马氏和马槐安为了能够将自己绑上贼船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马槐安和马氏想不到的是,有人出卖了他们!姚存慧早已暗中知会了千山,所以,事情只会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明净小师傅,眼前闪过那张颇有两分姿色的脸,那双不安分四处滴溜溜直转的眼睛,姚存慧勾唇浅笑:她也太心急了些!迫不及待便跳出来提议搜屋子!她想搜出什么?搜出个大活人吗?
这样也好,正好去了众人的疑,证明自己这间屋子里从头至尾都不曾有外人来过。
姚存慧闭上眼睛,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眼前一沉,香甜一梦,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第202章 尼庵闹贼(二)
容妈从迷糊中惊醒,连忙唤人打水伺候姚存慧梳洗,而后主仆几个来到前院同逸宁师太辞行。
“昨日之事真是抱歉!惊扰了二小姐!改日贫尼一定上门请罪,请二小姐多多担待!”
贼踪自然是追不到的,逸宁师太紧张了一晚上,此刻见到姚存慧仍然觉得心中有愧。
“师太无需介怀,幸好大家都相安无事,不过一场虚惊罢了!我哪里会那样小气呢?”姚存慧忙笑着还礼,秀眉微蹙,又叹道:“只是,佛门清净之地竟然也有贼人敢打主意,着实有些不像话!等会儿顺路我会叫人去宛平县衙报官,看看官兵们能否找到什么线索,即便抓不到贼人,震慑一下也是好的!不然,岂不让贼人更加肆无忌惮,终究不是好事!”
逸宁师太默然,虽然佛门清修之地不喜官差前来纷扰,可姚存慧所言亦有理。自己这儿是尼姑庵,如果真叫贼人给惦记上了,这一庵的姐妹徒弟们清名统统都会受影响!
“那就有劳二小姐了!”逸宁师太单手施礼,躬了躬身。
“师太客气!”姚存慧回礼。
双方就此告别。
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官差们上门勘察实地的时候,竟然在一名叫做明净的小师傅房中搜出了一个大男人!那男人大喇喇的躺在明净的被窝中,众目睽睽之下叫人逮了个正着!
这个男人,正是马槐安!
众人吃了一惊,明净吃了一惊,马槐安也吃了一惊!
众尼姑们无不震惊,睁大着眼愣愣的瞅着明净,半响说不出话来。定逸师太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沉痛,黯然长叹。
事实俱在,任凭马槐安叫屈喊冤,也无法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
尼庵昨晚闹贼,今日就在庵中逮到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大男人?哪有这样巧的事?
马槐安被作为嫌疑人逮捕回衙,好在他有个当侍郎的祖父,还有个皇商夫人的姑姑,宛平县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了一笔银子、卖了个人情给同僚,以证据不足定案,将马槐安给放了。
可是,到底是进过衙门上过公堂的人,对一个读书人来说,这是永远也洗刷不掉的污点!
而马槐安躺在尼姑的床上又是事实俱在,可见其品性之败坏、有伤风化、亵渎神灵,毫无意外的被剥夺了秀才的功名,恢复为一代白丁。
说来也令人意外,马槐安之事传到马家之后,竟然是他那位当了侍郎的祖父主动向学里请求剥掉他的秀才之身,痛心疾首自责教孙不严,将马槐安用家法狠狠教训了一顿,直接命人将他押送回了祖籍老家!
众人闻知无不叹息。
马侍郎想将事态的发展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先发制人,不给御史们攻击自己的机会。可是他忘了,事实就是事实,他也无法抹掉。马槐安的事情相当于在他的身上撕开了一道可被人攻击的口子,也许暂时众人迫于他的姿态不便做什么,可他却摆脱不了从此被人盯上的命运。
这个侍郎,他注定是做不长了!
因为,他做的已经够久,是时候该退让了。
至于明净,理所当然的被逸宁师太等几位主事师太做主赶出了菩提庵。明净无处可去,竟然大着胆子欲进京去寻马槐安,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被马槐安哄骗上了贼船的,找他负责天经地义!
明净没有想到的是,那位老谋深算的马侍郎早料到了这一点,早就派了人在京郊等着她,还没等她进京见到马槐安,便落入了马侍郎的手中,至于去了哪里,落得了什么下场,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关心。
姚府中,同样发生了一场大震动。
原本应马氏亲往的祈福之事临时由姚存慧替代,姚存慧入住的那天晚上偏偏就闹贼,偏偏窗户缝隙中出现了迷香,偏偏第二日在庵中搜出了马槐安!
姚老爷是何等人物?岂能不明其中猫腻!联想到马氏从前就露出的两家联姻的意向,气得暴跳如雷,将马氏痛骂了一顿。
马氏又惊又怕,自然是死活不肯承认,哭诉喊冤,令姚老爷更加厌恶。
这个世上往往有一等人,咬着“证据”两个字不放沾沾自喜自以为得逞,却不知旁人拿不出证据并不表示就不能判断出事情的真相。
证据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姚老爷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坦言直告马氏,姚存慧姐妹的婚事,都不许她插手,同时将内宅财政大权及府上买卖人口之事统统归总由外院大管家管理。也就是说,今后马氏想要动用官中一分钱,都要经过大管家的手眼;想要增添府中人口,只能由大管家买进。内库房的钥匙,也到了姚老爷的心腹妈妈李妈妈的手中!
“老爷太无情。”马氏咬牙恨声,苍白的手指死死的攥住手中的锦帕,双眼红肿得像个桃儿。
她和马槐安计划此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可以瞒得过姚老爷,但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事情会失败了!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依着她想,只要毁了姚存慧的清誉,令她不得不嫁给马槐安,到时候木已成舟,家丑不可外扬,姚老爷便是气得将自己大骂一场又能怎样?
自己的爹是户部侍郎,自己又是嫡妻正室,他还能休了自己不成?
他是个聪明人,事实已经造成,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他不会愚蠢到再去替姚存慧出头而做出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冲动事情!没准为了遮掩,反而会大张旗鼓的操办这场婚事!
只是,没有想到……
“在府中,我还有何威严可言?那些脸老嘴酸的老东西们,谁还会听我的!”想到伤心处,马氏忍不住又滴下了两滴清泪。
她是妾室扶正的继室,府中的老人们本就会将她的行事做派与先头夫人做比较。可论出身、论教养、论学识她哪一点能够跟云氏相比?众人嘴上不敢说,心底未必没有不屑和鄙视!敢说的,比如毛氏,就从来没有让她舒坦过!
仗着姚老爷信任,这些年来她将架子端得十足,摆出一副声色俱厉的威严模样,今日一旦失势,除了身边几个心腹,还有谁不会给她使绊子?
姚存慧那小贱人已经毫不掩饰的表示了自己隐藏的怒意,言辞间暗指她这个继母心怀鬼胎;老贱人毛氏更是毫不客气,挺着个根本还没有显怀的“大”肚子在她被训斥后的第一时间早已上门“安慰”!
她可以想象得见,自己将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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