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天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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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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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山阴大长公主一起消磨时候,曦雨是极愿意的,向众人告罪后,便随那两名宫女去了。

曦雨随那两名宫女穿过条条宫廊、道道虹桥,一路上移步换景,说不出的富贵风雅,一派的天家气象。但曦雨吸取上次的教训,双眼端平,目不斜视,紧紧跟着领路的宫女,不行差踏错一步。

长长的一条彩绘飞檐宫廊,尽头有一人意态悠闲地赏着廊边种植的兰草,靛色便服的襟口扣着一条细碎宝石链子,坠着一条玉龙。

两名宫女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曦雨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宫廊尽头的雍德帝已转过身来看向她,曦雨立刻跪下行礼:“臣女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雍德帝今天看起来心情愉悦,也温和了许多,并没像前几次曦雨见到他时那么冷厉,伸手示意她平身:“朕听说爱卿前些时候大病了一场?原想遣御医去瞧,后又罢了,只私下里赏了药材。如今爱卿可大好了?”

曦雨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她什么时候成了“爱卿”了?但还得忍着浑身的不自在战战兢兢在一边回话:“谢陛下隆恩。臣女微贱之身,竟得天颜下顾,是臣女之幸、凤氏之幸、涂山之幸。”

雍德帝听了她的回话,微微扯动一下嘴角:“爱卿如今可大好了?”

曦雨浑身的汗都往外冒,偷眼觑了一下皇帝那算不上笑的笑,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回陛下,早已大好了,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受了风寒。”

“受了风寒?朕怎么听说是被邪阴之气冲了呢?”雍德帝似不经意地反问。

“实是受了风寒。”曦雨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雍德帝点点头,似乎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曦雨轻轻透了一口气,还没等这口气透完,却听见皇帝冷不丁地说:“倒是朕疏忽了,忘了你是个女儿家,娇贵纤弱,不该让你瞧见那样场面。”

曦雨一口气哽在那里,快被梗死了,她被今天反常的皇帝吓住,打定了主意能不开口就一个字也不说。

谁知皇帝等不到她回话,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爱卿为何不回话?可是被朕吓住了?”

“臣女不敢。”曦雨急忙跪伏:“陛下生杀予夺、代天行命,又是明君,赏罚分明。诛杀一人,自是因为他有取死之道。”

雍德帝笑道:“那四百多个人里,也未必是人人都该死,许多人平日也曾积德行善,不过是一时起了贪念,便被朕给诛了。”他看向曦雨:“怎么?可觉得朕太残忍、太狠、太绝情?”

曦雨跪伏在地上,心跳如擂鼓。

半晌,才低声说:“臣女犯颜,请陛下恕罪。”

“讲。”雍德帝点点头。

“不过是成王败寇,踏错半步就是万劫不复。那些人贪是应该的,姜变狡毒是应该的,陛下狠绝亦是应该的。”曦雨一咬牙说完。

雍德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拊掌大笑,笑毕却略带了些恹恹地道:“爱卿委实聪慧,并练达洞明。只是太聪慧了些……朕亦担忧。”

曦雨一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但最终只是伏地不作声。

“朕起驾了。爱卿且往涵章宫去罢。”雍德帝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宫廊的深处。

曦雨抬起头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表情复杂。

万寿节后的第二日,曦雨好不容易从两位女供奉那里得到了一天的假期,便直接往皓首书阁去。林子晏日日都在,自然见到了他。

“如今满京城都在传说呢,凤家要在老太太寿辰上出新戏。”林子晏笑道。

“是么?”曦雨倚在桌边,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握着书,眼睛盯在书上,心不在焉。

“你还不知道?”林子晏屈起手指轻敲她的头:“满京城传遍了那一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文人才子们卯足了劲儿等着呢。”

“随他们怎么想,我只管排我的戏,外祖母的眷爱之恩,我还未能报答一二呢。”曦雨不在意地。

“我怎么觉得这句词儿仿佛在哪里见过?”林子晏皱起眉头思索。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曦雨一直被他打扰,把视线从书上移开,没好气地:“那里头引了这句词儿。”说完又把视线挪回书上。

林子晏丝毫气不起来,心中爱怜、纵容、好气又好笑的复杂感觉涌上。

“阿雨。”

“又怎么啦?”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搭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曦雨不耐烦地等着下面的话,却半天也没有听见语声:“到底要说什……”看见林子晏含笑的双眸,突然明白过来。

“你,你……”她很罕见地结巴了。

林子晏轻轻点头。

曦雨脸一红,立刻低头,几乎把自己埋进了书页中。

山坡羊

万寿节带来的热闹和波澜渐渐地平息下去,但另一件大事又激起了万丈波澜——呼延郡的阑城,在万寿节前被西狄给劫掠了!西狄五部中的呼斗其部落,通过焉支山天然形成的一条山谷密道,绕过虎跃关,偷袭了呼延郡。

渤海郡王连夜赶回平沙城,会同杜川流将军,奉圣上密旨,擒拿了这批西狄兵马就地格杀。又封山大索,将那条密道连同所有的隐患一并封死。然而就在最后关头,渤海郡王被西狄五部联手毒瞎了眼睛。皇室并没有封锁这个不幸的消息,一时间京城震动,无数的补品、珍贵药材像潮水一样涌回渤海郡王府里。

“姑娘果然心灵手巧。”张供奉接过曦雨交上的针线作业,看了两眼,点头赞许:“这已经像样了。”

“这都是您尽心教我的功劳。”曦雨甜笑:“眼看就是八月十五,天也渐凉,我给您和崔女相一人绣了顶暖帽。没让针线上的丫头们沾手,是夜莺带着绮罗、良儿一起做的,上面的花样都是我绣的。若不嫌弃就先戴着,是我的一点心意。”

崔供奉正在一旁灯下看书,闻言也瞧过来一眼,满意地点头:“姐儿做的确实不错。虽说大家小姐自然不需以这个为生,但精通一两手,也大有助益。”'网罗电子书:。WRbook。'

曦雨听了高兴得很:跟着这两位学了这么些日子,可是极少听到称赞的。

刚高兴着,崔供奉的脸又板起来了:“蒙姑娘看重我们,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万寿节宴上,姑娘应对圣意应对得很好,不露一丝轻浮。但唱戏一说,不可有第二次了。”

“是。”曦雨忙敛了眉间的喜色,严肃地答应。

崔供奉满意地点点头:“这一回是孝心,彩衣娱亲,为老太太上寿,也就罢了。下回别人就要说不自重,姐儿别怪我把话说得太直。”

“怎么会呢?”曦雨急忙道。

“秦娘子是个难得清白可敬的,在公主们面前有几分体面。即使如此,姐儿在与她交往时也要顾着身份,宗大人是文华殿大学士,冉姑娘是公府千金,姐儿是他们的嫡女,而秦娘子虽然有体面,却是乐籍。”崔供奉说得更明白了。

“我省得。”曦雨点头表示记下了。

“明儿起我陪着姑娘,把几样针法再练一练,赶几件好的出来,奉给府上的几位尊长。”张供奉笑容柔和。

“是。”曦雨点点头,站起来微微欠身:“我这就回了,女相们早些安置。”

张供奉和崔供奉都站起来送她,似月给她披上斗篷,夜莺机灵地提了灯笼走在前面引路。

眼看着那盏灯火慢慢远去,崔供奉和张供奉才回到屋里坐下。

“去烧两碗热汤来。”崔供奉吩咐身边服侍的丫头。

“是。”那丫鬟转身欲走,又被张供奉叫住了。

“你也去帮帮她罢,烧四个人的,你们俩也一人一碗,这大晚上的,秋寒伤人,年轻女孩也很该暖一暖。”张供奉吩咐自己的丫鬟。

“谢谢女先生。”两个丫鬟行个礼,欢欢喜喜地一道去了。

“雨姑娘但凡有你这样的周全心细,我也不必费神了。”崔供奉见屋里没人了,方感叹道。

“比当年的冉姑娘好多了,我忖度着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情世故、利害关系也懂得,也肯学,一点就透。最难得的是沉稳,万寿宴上陛下那么一赏赐,换成别的早兴得连名姓也忘了,这个知道敬畏、害怕,可见是个明白的。如今渤海郡王遇了害,满京城都盯着这儿呢,她还有那个心去练针线,这是有底儿、不慌了。”张供奉眼含笑意。

“你说的是,当年的冉姑娘狂得谁都不放在眼里,咱们姐儿俩费了多少功夫,下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那些毛病改了七七八八。谁知道最后是白改,嫁了个宗姑爷,倒把那些毛病都给惯回来了。过眼的千金小姐没八百也有一千,哪个像她一样,放女儿学戏的?针线、管家、仪态,哪个也没教。当个个都像她那么好命呢。”崔供奉摇头叹道,虽嘴上说着凤君冉的坏处,语气里却含着笑意和淡淡的羡慕。

“我们这回也尽心尽力了,别到头还是白教了一场。”张供奉笑道。

“白教一场才好呢!嫁个好姑爷,我们才白教一场。”崔供奉拿剪子剪了剪灯花,驳了她一句。

两人不再提这些话,又说笑了一阵,喝了丫鬟送来的热汤,便歇下了。

八月十五的晚上,曦雨做了三样针线,分敬给外祖母、嫂嫂和曦宁。天上一轮明玉盘光亮如洗,地下凤府的主子们在堂前拜月,一盘盘鲜嫩瓜果水灵灵地供着,香烟直上。

曦雨瞅瞅众人的神色,往后靠在椅中,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一盅桂花酒,笑吟吟先开了头:“如此佳节良宵,又正好是哥哥嫂嫂的结婚纪念日,不如对月把酒吟诗,怎样?”

曦展点头:“好主意,只是我们都不擅作诗。”

曦雨笑:“我也不擅,可自己做,也可吟诵前人诗句,都是自家人,不过玩玩助兴而已。只是有一条,句子中需带有‘月’字,已说过的诗句不许再提。”

凤老夫人道:“如此甚好,今夜的气氛,原有些冷清了。”至于为何如此冷清,所有人都默契地不提。

茉莉先举杯开口:“我念书少,怕你们把好句子都诵完了,我先来罢。”说着看见庭院花丛中飞舞的几只萤火虫,便伸手一指:“相逢秋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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