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天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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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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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也有?”曦雨拿着那束花,傻眼了。

“不错哦。”棠棣笑:“向龙女表情意的花束是要绑上白丝条的。”

话音刚落,翠萧又扔过来一束绑黑丝带的,这次换棠棣傻眼。

曦雨哈哈大笑:“这个不用说了,我知道,向神巫示爱就要绑黑丝带啦!”

三月的第二天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又从对面“嗖嗖嗖”射过来许多花束。翠萧不胜其烦,气呼呼地拿起大扫把去扫了,无良的曦雨和棠棣坐在那里看热闹。

突然,对面的山峰上响起一个浑厚的男声,唱着动听悠长的调子,响彻在山谷间。

山风悠悠,花香袭人,藤蔓和虎耳草在崖壁上轻轻翕动,仿佛在应和着这饱含情意的歌调。

“哟,这是哪个越常的小伙子看上咱们翠萧了,跑到这儿来唱情歌。越常习惯以歌求偶,别说,这小伙子唱得还真是不赖。”棠棣静静聆听这动人的歌声,待一曲唱完,方点头评价。

曦雨突然皱眉:“觉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诶,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声儿有点熟……”棠棣皱眉回想。

这时,歌声又起,从对面峰上传来了有些生涩的调子:“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常炎!

曦雨听出了这声音,登时像被雷劈了一般,彻底囧了。

宜春令

作为越常族唯一的继承人、少族长,整个百越的隐性太子,常炎是一个拥有许多良好品质的人,而其中的一项就是——耐心。

他每天傍晚撑船从越常赶到泉峒,爬上神庙对面高高的山峰,在月亮挂到树梢时唱起求爱的情歌,唱完再撑两个时辰的船回越常去,雷打不动。

虽然曦雨已经告诉了他三次自己不能接受他的求爱,但常炎依旧矢志不渝地在对面山峰上夜夜歌唱。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曦雨捂着耳朵疯狂摇头,烦躁得要死。

“真是好久没有听到味儿这么纯正的越常情歌了。”棠棣和翠萧摆着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横放在桌上,听着从半开的门户外遥遥传来的动人歌谣,眼神陶醉。“听听,唱得多好。”

“就是嘛,龙女你就去应他一声咯。”翠萧显然很为常炎的精神所感动,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看向曦雨。

曦雨彻底疯魔了:“我根本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应他个屁啊!”

“你就在那里,哦,你们中原人是怎么说的?掩耳盗铃,听不懂词儿,人家的意思总懂吧?”棠棣斜她一眼,手指动动:“翠萧,给她念念这词儿。”

“哦。”翠萧老老实实地:“月亮升起来了,我在这里为你唱歌:草海里鹩莺飞过,我看见你从鹩莺下面走去洗衣;山尖上大风吹过,我看见你从大风下面走去采药。鹩莺唱得再好也吸引不了我,大风刮得再猛也阻挡不了我,珠娘啊……”

听见那句“珠娘”,曦雨脑子里有一根弦“啪”地断了,她“刷”地站起身来,“呯”地把一张纸往棠棣的面前一拍:“这个数,帮我解决他。”

棠棣瞄一眼那个数目,眼睛立刻变成了元宝形状:“没问题!”把那张纸往袖子里一塞,立刻飞也似的出去了。

翠萧反应过来,第一次不满地嘟起了嘴巴,埋怨曦雨太狠心了。

曦雨只是苦笑,单纯的翠萧不能理解她心中复杂的苦涩,而她也并不准备让这个纯净如水的女孩沾染上尘世之痛。

棠棣出马,一个顶俩。

曦雨费尽了口舌也没有解决的常炎,被棠棣在不到半个时辰内解决了。

她回来时,翠萧已经嘟着嘴巴去睡觉了,临走时还很不满地翻了曦雨一个白眼。

曦雨一个人坐在屋里的方桌旁,门户半开半掩,白色的月光从门外斜洒进来,照得屋里的地上亮堂堂,也照得曦雨的面容无比明艳。

长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常炎这么疯狂地追求呢。棠棣从门外进来,遮挡住了月光,她身子挪开,曦雨的脸又重新亮在了月光下。

“真是个龙女。”棠棣不由喃喃自语。

“解决了?怎么说的?”这次换曦雨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横放在桌上,眼神有丝迷离地望着外面荡漾着春心和花香的夜。

“我告诉他,你爹娘不在,你不能允。你们中原人的规矩,不是那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棠棣施施然将曦雨给的那张银票拿出来,万分陶醉地欣赏。对她来说,再美的美人也比不上银子啊银子。“对常炎那种人,这样说才有用。”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借口?”曦雨恍然大悟,又有些不安:“这样说……会不会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棠棣只顾着欣赏银票,看也没看她一眼:“反正你也不喜欢他,而且你终究要回家去。我们这儿的人和你们中原人不一样,没那个什么从一而终的说法,你回绝了他,他要是再遇上了别人,也不会死心眼的。”

曦雨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想了想又问:“那万一常炎就是个死心眼,那怎么办?”

棠棣漫不经心地瞄了她一眼,笑道:“你怎么聪明,常炎也不是个笨人,还有什么看不透?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说完哼着小曲儿进卧室去了。

外面松风寂寂,明月西移,月光缓缓地从曦雨脸上褪下去,斜落在她脚边。曦雨神色怔怔的,突然怅然而苦涩地一笑:是啊,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良辰美景碰上的总是奈何天,她也不要以为自己就是那幸运儿中的一个。

她伸个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却忽然来了兴致,摆了一个柳梦梅的姿态,张口就溜出一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搭儿闲寻遍……”还没等唱出“在幽闺自怜”,声音便先哽咽了。

伸手擦去流至鼻翼的泪水,曦雨咳两声清清嗓子,这人人都在射花束唱山歌的明月夜,她也来了些趣味,随手把腰间的彩束解下当做水袖,移莲步滑到淡白的月色下,随口唱道:“斜阳外,芳草涯,再无人有伶仃的爹妈。奴年二八,没包弹风藏叶里花。为春归惹动嗟呀,瞥见你风神俊雅。无他,待和你剪竹临风,西窗闲话。”

唱了一回,自觉无趣,又暗笑自己拖泥带水,关门睡觉去了。

常炎满打满算正好唱了两个月的歌,棠棣将他打发走后,便没有再出现。曦雨大大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一入夜就提心吊胆。

五月是多雨的月份,在不断洒下的濛濛细雨中,翠萧包好了各种各样的粽子,白糖糯米馅儿、蛋黄猪肉馅儿、枣泥花生馅儿……每样都包了很多,吃得曦雨不亦乐乎。这里没有端午节,不祭奠三闾大夫,但会包很多很多粽子。

“想想咯,要是应了他,将来就能嫁到越常城里去啦!”翠萧气还没消:“他在对面峰上唱了两个月的山歌哎!我见过的最多就唱了一个月!”

曦雨“噗嗤”一笑:“我还见过有要唱三年六个月的呢!最后也没能成。”

“真的?”翠萧扭过头来瞪大了一双乌黑眼珠:“哎呀,怎么不成呢?三年六个月呀!”

“快起锅吧!”曦雨不回答她,把话题转开去,她不想让那个故事的悲伤感染上翠萧一分一毫。

六月初一那天,几个泉峒城的妇人上来拜神,曦雨站在龙神神位边,看她们将供品摆上来,却惊异地看见供品里有涂成红色的鸡蛋。

“嫂子,这怎么有红蛋呐?”曦雨不禁问道,南荒是没有吃红蛋这个习俗的。

“我当家的大前天去越常,看见有人在送红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一家叫什么‘谨诚’的商……商……”

“商号?”

“对,对,就是商号,听说是从南和城来的大户哩!说是他们主家添了个男丁,在南和、越常大发红鸡蛋,真是好阔气!”

那大嫂还在絮叨着,曦雨已经抑不住笑容,眼眶微湿,忙悄悄伸手拭去。

千里之外的京都,茉莉刚出了月子,抱着粉妆玉琢、圆嫩可爱的儿子在满月宴上转了一圈,便回房歇息。

“大少奶奶快坐下。”容燕忙扶她坐下,绿云抱着小主子轻轻地晃悠。

茉莉扶着腰背慢慢靠在软榻上,把儿子从绿云手里抱过来,亲亲他熟睡中紧握的小拳头。

曦展从门缝里溜进来:“快让我看看,可想死我了。”

“大好的日子,不许说晦气的字!”茉莉瞪了他一眼,把儿子让他抱着:“你怎么也进来了?抱过了就快出去招呼,前面找不见你,又要闹了。”

“好好好,我抱抱就出去。”曦展一边答应着,一边无限爱怜地凝视着宝贝儿子天真无邪的睡容。

“……这也一个月了,不知道消息……”茉莉想了想,欲言又止。

曦展两边一扫,绿云和容燕立刻带着人退下去。

“放心,阿雨肯定知道了。我把鸽子和人都派了出去,一个月,足该到了。”想起远在蛮荒的妹妹,曦雨狂喜万分的神情里也不禁有了一丝凝重,坐到榻边怜惜地抚抚茉莉的头发:“你受累了。每回进宫请安,都……”

“快别说了。”茉莉忙捂住他的唇:“都老夫老妻了,还提这个做什么?我是朝廷诰封的一品外命妇,她能把我怎么样?最多不过给点儿难看罢了。我家败落的时候,什么难看没见过?现我都有儿子了,哪还在乎这个?”说着又冷笑:“她自以为得了势,陛下近来也颇恩宠,就高枕无忧了?好的还在后头呢!”

曦展轻轻点头,温柔地把儿子的襁褓掖了掖,声音却冷酷:“阿雨的、你的,总有一天都要报回来。”

“你们谋划的,定要万分小心。”茉莉叮嘱,又催促他:“快出去吧。”

曦展站起身往外走两步,又回来亲亲老婆、亲亲儿子,方才出去了。

而此刻,曦雨正在虔诚地叩拜——她不信神明,但她愿意怀着最虔诚的心愿拜伏在这神奇的“茅草神”面前,祈祷家人安康,祈祷刚出生的小侄子平安长大。

时光荏苒,转眼又走过了不落叶、不下雪的秋冬。

翠萧的个儿又长高了,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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