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朱烍跳起来一把揪住来人问道。
二月河水冰冷,一个金黄铠甲的兵卫拉开弓箭,射入江中一人身上,那原本伸手挣扎的人晃了晃,便浮游不动了,四周已经是血水一片,放眼看去,河面上密密麻麻地浮着十几具尸体,河水染红,血腥气刺人作呕。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你这条忘恩负义的畜生!”朱烍指着河中已被包围的船上的人怒声喝道。
船上剩余的只有三人,依然成了血人,看不清形容。
“是你们逼我的!”灵元沉声哑嗓道:“你们已经胜了,打击了这么多人,我师父已经被赦免了,你们还非要他的命!要他的命也就罢了,还让他暴尸!”
朱烍气极反笑,破口骂道:“娘个逼的,你什么时候还认师父了!”
“我师父是杨太生大人!好教你们明白,我非受任何人指使,我无能救不得师父,护不得他的尊严……”灵元狠狠拔下射在身上的一根箭,扔在地上。
朱烍一愣,“你这个狗奴什么时候跟杨太生那死鬼……”他是聪明的人,转眼便明白了,“你这狗奴,原来那段时间去牢里盯着……盯来盯去同党没盯出来几个……却把自己变成人家同党了!娘个逼的!你小子能啊!三言两语就被那死鬼骗了,真他娘的蠢死!”
“我干了那么多坏事,本就没想得到好死……但同样,你们也不得好死!”灵元冷笑一声,已是疯狂,哈哈大笑,“我没本事,我不懂大道理,我做不到师父那样跟你们朝堂上一见高低,写不得奏折参不倒你们,口拙无理论罪不得你们,大道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死了死了,人如是死了,还能作恶?!”
他说罢伸手再拔出一根箭,直刺胸口,倒入河水中。
“给我放箭,一个都不许放过!”朱烍气得暴躁无比,跳脚喊道。
无数流矢射向那船上,在这同时,那二人也大笑三声学着灵元的样子跌入河中,夹起灵元已不动的身子奋力顺水而下,虽然身上已如同刺猬布满箭矢,但竟游到湍急河水段,几番起伏不见了。
“死也要见尸!”将官们一声令下,船只追了上去,无奈前方弯道垂下,众人只得弃船登岸拉网打捞。
一天一夜之后,混杂在三具尸体中的灵元被找到了,经过河水的泡胀,已经面容变形,仅从衣裳伤势可猜出谁是谁。
看着街上金甲侍卫列队而过,墙头上悬挂起二十多颗头颅,守在顾家门前的兵卫同时退了去,许久未能出门的阿四从指指点点的民众中挤出来,撒脚往家里跑去。
第214章 挑起
“下去吧……”听完阿四的话,顾十八娘久久未动,也没有再说话。
清晨当小丫头推开门进来打扫时,不由吓了一跳。
“小姐,你……你这么早起来了……?”丫鬟结结巴巴地问道,但问完这句话她就觉得自己问错了,看小姐的样子竟好似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天亮了?”顾十八娘问道,站起身来,却并没有迈动脚步。
小丫鬟迟疑一刻,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搀扶一下。
顾十八娘有些僵硬地迈动了脚步,慢慢地出了屋子,向后院而去,小丫头迟疑一刻还是跟了上去,直到看到小姐进了炮药房。
炮药房是不许他们接近的,小丫头便停下脚,站在廊下等候。
顾十八娘进了炮药房,并没有动摆得整整齐齐的各种药具,而是越过药材柜,药材柜后面的阴暗处挂着一个帘子,顾十八娘掀开走进去,这里是一间小小的密室,点着长明灯,昏昏黄黄地照着室内香炉烛台祭品。
顾十八娘先跪下叩头,然后并没有起身,而是从长案下拿出一个牌位,上面空空的,她就跪在地上,用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虚写起来,手指在牌位上深深地用力地划过,磨得指甲发白,密室里安静得不闻一丝声音。
不知道就这样反复虚写了多久,顾十八娘才站起身来,将空白的牌位放在桌案上写有“故师刘不才之位”的牌位下方。
平阳侯府,白玉郡主房内,装扮华美的白玉郡主坐在软榻上,专注地绣着一只金凤,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室内软香甜甜,氛围暖暖。
忽地从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人,带起一阵寒风。
白玉郡主不由皱眉,抬眼看是陈妈妈面色才稍缓。
“你怎么回来了?”她问道:“钟夫人呢?”
“钟夫人先去见老夫人了……”陈妈妈面带笑意说道:“郡主,有个好消息……”
听完她的讲述,白玉郡主并没有多么惊喜。
“这有什么……”她说道,接着绣金凤,“你也说了,一个丫头,非是主仆,又没证据说她跟这刺杀案有什么关系,你们想得到,人家朱家想不到啊,还能轮到你们回来给我说?”
“郡主,我们自然知道,”陈妈妈笑道,一面上前一步,“不过这是一个好机会,拿住那丫头的机会……”
“哦?”白玉郡主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怎么拿?”
“我敢肯定,那个叫灵宝的丫头的事,这个顾湘肯定知道……”陈妈妈沉声说道。
“那又如何?陛下护着她哥哥,她呢又有太子殿下护着,你们总不会让我去触犯圣意吧?”白玉郡主缓缓说道,抬起头目光扫过二人,“我说,你们怎么在那贱婢家待了几天,就变得有些糊涂了?”
陈妈妈被说得脸色讪讪。
“当然不是,俗话说做贼心虚,咱们心里清楚,她们心里也清楚,这一次可都是靠着圣眷才逃过刑罚审讯之难……”陈妈妈笑道:“所以……”
“所以如何?”白玉郡主停下手,带着几分兴趣看过来。
“所以我们自然要借此次机会恩威并施了……”陈妈妈笑道,一面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白玉郡主若有所思,沉默一刻,眼中那嫉恨之光再一次闪现。
顾湘,我出身比你高贵,相貌比你美艳,深受皇家恩宠,你如果与我地位相差不多,倒也罢了,偏偏你这个狗奴才低贱的无可比拟,却竟然能与我分宠,我今日就叫你知道,什么叫身份地位,什么叫尊卑有别!
这世上,不是你拥有一个人的恩宠就能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
“什么,平阳侯府人来找我?”
顾洛儿将手里的孩子递给一旁的奶妈,带着几分诧异几分激动问道。
“是陈妈妈……”仆妇答道。
陈妈妈是白玉郡主跟前的,常跟着白玉郡主出入,这等侯府有身份的仆妇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要尊贵,顾洛儿自然知道,立刻站起身来。
如果是以前,她也不会觉得如此惶恐,但现在一则父亲刚刚以不光彩的姿态退出朝堂,二则白玉郡主被册封太子妃,身份再次涨高,想要接近她巴结她的人只怕能把平阳侯府的门槛踏破。
她也送了贺礼过去,要说以前父亲还在高位时,自己或可以得到上门拜见的机会,但如今……虽然她也是保定侯府家的媳妇,但保定侯跟平阳侯这种贵族侯的地位是不可相提并论的,更何况,因为她父亲的事,她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保定侯亲自让人带话提醒她这些日子要行事小心最好不要出门,免得招引了祸患。
这话由丈夫转达过来后,让顾洛儿无疑当众被人抽了一个耳光,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待遇的顾洛儿关起门来足足哭了两天。
家族家势的依仗原来如此立见当下……
“别哭别哭,父亲大人不是忌讳岳父的事,你别多想,”丈夫安抚她,“十八娘妹妹不是入选东宫了,这要紧关头,大家要低调行事的好,你别难过,等板上钉钉了,你就是贵人的姐姐……”
顾洛儿将拳头攥得咯吱响,向别人低头易,向曾经羞辱自己的亲戚低头是万万不能!
这个别人,如果是白玉郡主,那就再好不过了……
“来人,快请。”顾洛儿吩咐道,一面进去更换衣裳。
看着换了正装出来的顾洛儿,陈妈妈满意地点点头,看看,这才叫接待的该有的礼节。
“见过夫人……”陈妈妈躬身施礼。
她虽然是平阳侯府的一等仆妇,但终究是奴,该有的礼节她不会忘记,她这等人是不会在这等小事上留下不必要的麻烦。
顾洛儿微微颔首。
“洛儿一直是仰慕郡主,只恨不能表达倾慕之万一……”互相寒暄几句,顾洛儿便开门见山说道:“不知道妈妈这次来有何吩咐?洛儿一定在所不辞……”
见她这样识趣,陈妈妈倒有些意外,那些还怕她推三阻四而想好的话竟完全不用说了……
看起来,这个顾小姐的堂姐到时更倾向白玉郡主这边?这就对了!陈妈妈难掩赞叹得意地点头,进宫又如何?在白玉郡主面前,还不是低贱一等,谁尊谁卑一定要分清的!
“是这样,我家郡主想要见顾湘小姐一面,只是不得方便……”她也直接开口说道。
白玉郡主不能叫顾十八娘到平阳侯府去,而她更不能直接登门到顾十八娘家。
顾洛儿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嘴边的笑意竟有些掩不住。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比自己还恨顾十八娘,那就非白玉郡主莫属!在她这个钦定太子妃之前,一个女人跟她的夫君暧昧不清,换作谁也要气得吐血。
陈妈妈被她脸上陡然有些怪异的神情搞得有些没底,咳了一声,说道:“顾湘小姐得太子太后娘娘赏识,郡主也是很欢喜,只可惜以前无缘相识,等进宫之后又有身份限制,说话谈笑总是不能尽情,所以,想见一面,大家熟悉熟悉,将来也更好亲近……”
亲近?恩威并施才是吧?顾洛儿几乎要不能控制地大笑出声,畅快,太畅快了!
“没问题。”她爽快地答应了。
见她答得这样痛快,陈妈妈又是意外,不过事情很顺利值得高兴。
“那就有劳夫人安排了……”她躬身道谢。
“不敢,不敢,能为郡主效劳,是洛儿的荣幸!”顾洛儿忙示意她不须多礼,笑道。
“不知道夫人如何安排?”陈妈妈问道。
顾洛儿略沉思一想,便笑道:“我父亲在平阳街不远处有一处私宅,风景甚好,也安静,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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