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样就成了刘公弟子,那刘公弟子岂不是满大街跑的都是……
顾十八娘有些愕然地看向彭一针,苦笑一下,“你是说,他们真的认为这是刘不才做的药?不会吧,我都说了是我做的……”
“是,所以他们才认得你是刘公弟子。”彭一针也有些不解了,怎么看顾十八娘大的神情,好像真的不是他猜想的那样。
这小娘子的反应跟自己刚听到消息时一样……
“不会吧……”顾十八娘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哪一家的啊?不会第一次买药吧?全天下打着刘公旗号的人多了去了,总不会都当成是刘公的弟子吧?”
“可是可是,人家可是来头很大的药行,人家说你的就是刘公的手艺……”彭一针此时也有点拿不定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哪个药行?”顾十八娘问道。
“宿安的,保和堂……”彭一针道,又补充一句,“宿安哦,京城呢。”
顾十八娘愣住了,这些日子的事在她脑子里飞快地掠过……
原来如此啊……
如果不是那些药行的人瞎了眼,那就是……那本书是真的!
当然这本书肯定是真的,她早就知道,但是她一直不信会真的是刘公真迹!
顾十八娘忍不住激动,转身一拳打在桌子上,强烈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这的确是真的!
最关键的是,她的药已经做得能被认出是刘公技艺了,她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了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再转头看着手里的一袋金叶子,顾十八娘突然想哭,不同以往那种压制的悲愤情绪导致的哭,而是一种全新的从没有过的情绪,热热地在胸口激荡。
她做到了她这些日子废寝忘食刻苦钻研总是没有白费……
达到了这一个她前世今生都没有想到的高度,靠她自己……
看着顾十八娘神色变幻不定,举动可疑,曹氏心里很担忧。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什么刘公,什么徒弟的,还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的女儿有没有拜师学艺?
“是误会了吧。”曹氏说道,神色有些不安,“这些钱……还给人家好了……”
“不会吧,”彭一针抓抓头,“那么多人都误会了?”
顾十八娘这时已经镇定下来了,她伸手将钱袋子拿在手里抛了抛,嘴角浮现笑。
还回去?药行规矩,售出不退,高买低价,各是天命。
“十八娘,这样不好吧?”曹氏见女儿果真要收下这些钱,不由有些忐忑。
这么多金币,她还是头一次见,这难道只是卖些药材能换来的?这得什么药材啊,金子做的药材吧,更何况那些人是误会自己的女儿是某个大人物的徒弟,事实上女儿不是……
“怎么不好?”顾十八娘一笑道,将钱袋再一次掂了掂,“是我偷的?抢的?骗的?骗……娘,制药多是以师父之姓命名,董公刘公张公,再说我也没骗人,我的师父,的确姓刘……”
只不过是书,不是人。
“我卖,人买,我说,人辩,娘,这些买药人,哪一个不是练就几分眼力,绝不会我说是什么,他们就立刻认为真的是什么。”顾十八娘笑道。
曹氏闻言点点头,这个道理也对,可是这可是金子啊金子啊,这么多金子啊……
“也许我的药做得好,就值这个价。”顾十八娘笑道,露出细白的牙。
她转过视线,看着已经明显有点迷糊的彭一针。
“彭掌柜,谢谢你给我送来,我正急着用钱。”她真诚地说道。
彭一针回过神,啊啊几声说这是应该的,本来就是小娘子你做的药……
“那个,你的师父果真姓刘?”他压低声音问道。
顾十八娘点了点头。
果然有师父啊,有高人背后指点啊,也行刘,那就算不是刘不才,肯定也跟刘不才有关系,彭一针释然了,摸着头哈哈大笑。
“果然名师出高徒,名师出高徒,小娘子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名震天下……”
顾十八娘被他逗笑了,她哪里是一出手就名震天下啊,先是被周掌柜瞧不起紧接着又被董老爷拒鉴全蝎……
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手艺也是一分一分练出来的,不过这一点一分,都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没有人能抢走。
“彭掌柜,你真是及时雨啊。”她看着彭一针感慨道。
她的手攥紧了钱袋子,嘴角的笑意扬起。
晚上顾海回家,被曹氏拉进屋内,看着如此多的钱,再听了娘的话,震惊得半晌无语。
他抬头看着安静站在一边的妹妹,烛火在她身上披上一层淡黄的光彩,昏昏黄黄中带着几分不真切。
身形更加消瘦,但个子倒是长了,见到哥哥看过来,她抬起头抿嘴一笑,流光溢彩如水银般倾泻而来……
曹氏低低地说什么,顾海并没有听到,他看着眼前的妹妹,感觉到那前所未有的自信。
“要现在就要回咱们的铺子吗?”他突然说道。
正在说话的曹氏一愣,对于儿子突然没头没尾的话有些不解。
顾十八娘一笑,摇了摇头,“当然会要回来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是能挣到钱了,但这还不算什么,还不足以具备能到族长面前扬眉吐气的地步。
她还需要做更多,变得更厉害。
顾海点点头,“蓄势而待发,妹妹考虑得极是,如此我就放心了,那妹妹有什么更好的打算?”
曹氏的目光在儿子和女儿身上看了一时,幽幽叹了口气。
“我打算盘下个药铺……”顾十八娘说道,说着一笑,“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咱们每个人添置些新衣,要过年了,这一次没有爹爹在,为了不让好心人担忧咱们,咱们要过一个好年!”
顾海一笑,伸手拍了拍妹妹的头。
“好不好的不需要外人来看!”他含笑道。
“是,我是要我们自己看的。”顾十八娘也是一笑,“还有哥哥,你初登先生门,也该奉上一份厚厚的束脩了。”
“礼轻情意重,先生不看重这个的,我把书读好就够了。”顾海笑道。
“礼重也不一定情意轻嘛。”顾十八娘笑道。
这是一个只拿金钱以及地位看人的年代,那就让她用钱砸死那些等着看他们笑话的人吧,想必他们很乐意。
临近过年,街上的人都不自觉地带上喜气,不知哪里传来炮竹声更添喜庆。
曹氏再一次审视了顾海身上新换的暗金棉袍,面上又高兴又难过。
“娘,你自己生的儿子怎么看都好……”顾十八娘拿着石青色的披风进来,看着曹氏笑道。
“你这丫头……”曹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眼圈忍不住发红,“这些年委屈你们……”
她真是没用的母亲,已经有两三年没有给孩子们添置过新衣了吧……
“娘。”顾十八娘伸手拦住她,将头靠在娘的肩头,“……有娘在什么时候都不委屈……”
这话一说出口,她的鼻头也是一酸,那一世就算天天有新衣穿又如何?她可有一日快活过?
看着顾海披上披风,顾十八娘将重重的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
“这是给先生的年礼。”她笑道。
“是什么?”顾海问道,感觉手感很重……
“没什么,也就是鹿脯什么的而已。”顾十八娘笑道。
以往拿出十条腊肉已经是极限了……
“你要去哪里?今日还去制药?”顾海看着妹妹披上同样新做的水蓝斗篷,显然是要出门。
“我去看看,药材用完了……”顾十八娘含糊说道。
不知道那老头回来了没?顾十八娘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他……
兄妹二人相伴沿街道远去,曹氏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
顾海走近学堂时,顾泷正跳下马车,连喊带骂地催顾渔快些将送给先生的年礼拿下来。
“呵?”顾泷第一眼竟然没认出顾海。
石青披风暗金长袍,因为老族长的孝,高瘦少年身上并没有佩戴任何玉佩香袋,就那么缓缓而来,神情淡然,双目有神。
怎么似乎是一夜之间,这小子就脱胎换骨一般?
顾泷愣愣地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视线都没有投来一眼。
“臭小子!穿上新衣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顾泷回过神,不由暴跳,指着已经迈进学堂大门的背影大骂。
回头看顾渔捧着两个礼盒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发呆。
“看什么看!快给小爷拿起去……”顾泷没声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顾渔一个趔趄,幸好早已经习惯了,手里的礼盒并没有掉在地上。
“是。”他低头应道,跟着骂骂咧咧的顾泷走进学堂。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方才看那少年一眼带来的震撼,记忆里那个几乎没有留下清晰印象的粗莽蠢笨的少年真的和方才的是同一人?
上一次见到他不过是月前,那时他跟以前还毫无区别,也不对,顾渔长眉微凝,有一点区别,他疏忽了……
那一次他们骂他,他并没有如以往暴跳扑过来跟他们打成一团,而是低头不语转身而去……
变了……果然变了……
顾渔的视线投向说笑而行的众多学子,其中那少年身上一种如剑出鞘的微弱气势正渐渐显露……
这是学堂的功劳吗?
就像一颗毫不起眼的石头,在工匠大师的精心打磨下,露出玉石的耀眼精华……
他顾渔难道就注定一辈子做一块石头吗?
三个月后的大考,就是一次打磨褪去他粗陋外衣的机会,只是,到现在他还没有踏进学堂……
没有机会了吗?
他双手不自觉地用力,将礼盒上上掐出几道印记。
“少爷……”他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内的激荡,紧走几步赶上顾泷,“……那小子如今见了你竟然这个态度……”
一想起这个顾泷就火大。
“可不是,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他愤愤道,撇撇嘴角,“……越来越像那些书呆子……无趣的很……”
这可不好,顾泷的脾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如今还没跟顾海过招呢,就自己败下阵了……
顾渔微微挑了挑眉,嘴角浮现一丝笑。
“……明明是他对不起老爷……少爷你还没说什么呢,你瞧,他倒一副见了仇人的模样……”他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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