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燕北羽给她拉了拉被子,低声道。
谢诩凰看了看孩子,疲惫地阖上眼帘睡去。
燕北羽坐在床边,看着那小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这一抱就舍不得撒手了,一直抱着不肯放,直到过了快一个时辰,孩子又哭着醒了。
他连忙抱到了外室去交给奶娘,等到她吃饱了,才抱回了房里,床上的人太累了,静静地睡着,他进进出出的声音也没有将她惊醒。
孙嬷嬷带人传了膳过来,进内室道,“少主,奴婢在外面备了膳食,你去用些吧,奴婢在这里看着王妃和孩子。”
“不用了,我不饿。”燕北羽抱着孩子道。
孙嬷嬷掩唇笑了笑,上前劝道,“为人父了是值得的高兴,可也不能高兴得不吃饭不是,母子两都还得你照顾,你先垮了怎么办?”
燕北羽薄唇微抿,这才将孩子交给了她,道,“有事出来叫人。”
“是。”孙嬷嬷道。
燕北羽看了看床上还睡着的人,这才掀帘出去用膳,贺英和一干园中的侍卫和仆人纷纷上前来道喜,气氛好不热闹。
孙嬷嬷抱着孩子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由笑了笑,她还想着王妃早些生的是个儿子,少主也算后继有了,哪曾他自己却一心盼个女儿,这也真让他给盼着了。
她瞧着孩子也睡得熟了,抱到了床边,温声道,“跟你娘亲一起睡。”
孩子一放下,包着的襁褓有些散了,她又解开了重新包,孩子的小手捏着小拳头煞是可爱,只是大拇头却有一块小黑点。
她起先以为是沾了什么脏东西,给她擦了擦,没有擦掉,这才发现孩子的五个手指头,指甲不知怎么的成了诡异的青黑之色。
就像……就像数月之前,王妃中了蛊昏迷之时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又看了看孩子的另一只手,果真是一样的颜色,连忙慌乱地包了起来,抱着出了内室,哽咽出声道,“少主,孩子……孩子怕是不好了。”
燕北羽刚刚用完膳,正要进来听到她的话,面色一沉,“怎么了?”
孙嬷嬷将孩子抱了过去,给她看了看孩子的手,颤声道,“这分明和王妃先前一模一样,该不是……”
燕北羽看着襁褓犹还睡着的孩子,身形一个摇晃,“让大夫过来,快让大夫过来!”
可是,先前请了那么多大夫也没法治好她,此刻叫过来的人,还是和当初一样束手无策。
龙靖澜回房刚睡下,便又有人过去通知,于是匆匆又赶了过来,看了看孩子已经泛黑的指甲,恨恨地咬了咬牙。
当初宝珠临走前就说,这个孩子会有危险,可是这几个月在肚子里一切都正常,他们也都以为这个孩子会好好的,谁曾想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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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怎么办?”她朝燕北羽问道。
当初为了救里面的那个人,江都已经人仰马翻,而这世间唯一能救这个的婆罗花,先前已经用来救了她的母亲。
燕北羽咬了咬牙,吩咐了贺英下去再追查婆罗花的下落,亦让人请找宝珠回来。
“我不信,我的孩子就这么薄命。”
她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才生下她,他若保不住她,要怎么向她说。
“少主,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孙嬷嬷红着眼眶说道。
燕北羽走身将孩子抱过去,放到了榻上,“让开。”
说罢,取出了自己身上的一半定魂珠,催动定魂珠替孩子护住心脉。
孩子却受不住定魂珠的力量,当即就哭了起来,嘴里吐出奶和血。
燕北羽吓得瞬间收回了手,他想救她,却又不敢再使用定魂珠,怕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反而更快要了她的命。
龙靖澜绝望地别开头,道,“别白费力气了,她那么小,受不住定魂珠的,这世上……也不可能再找出第二株婆罗花了。”
他们能找到那一株救她,已然是个奇迹了,那样数千年才有一株的灵物,世间又哪有那么多。
☆、我不信,我的孩子这么薄命(二更,必看)
转眼之间,原本喜气洋洋的屋内,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孩子在榻上痛苦地啼哭,哭得一屋子的人都揪碎了,任凭他们战场上何等骁勇,权场上何等精明,此刻对着这小小的婴儿,却没有一个人有办法。
燕北羽将孩子抱起,他怕她再哭,却又怕她不哭了,一觉就睡着再不醒来菟。
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般绝望无力,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在怀里危在旦夕,自己却无能为力逖。
“少主……”孙嬷嬷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悲恸与无力,阵阵揪心。
燕北羽抱着孩子取了厚重的斗蓬,对边上的贺英道,“备马,把奶娘带上。”
“你要干什么?”龙靖澜看他准备出门的样子。
“去北齐,找晏家的人。”燕北羽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孩子的包被又给她裹了一层。
“少主,不能去北齐。”孙嬷嬷惊声道。
北齐王有多想要他的命,他去了不是送死吗?
龙靖澜看了看他怀中的孩子,冷静下来说道,“来不及了。”
且不说晏九有没有办法救这个孩子,先前她毒发才短短几日便险些性命难保,宝珠想尽了办法才勉强撑了二十天,这个孩子在娘胎里中了蛊毒已经是数月时间,刚刚出生又这么小,根本没有内力护身,哪里能撑到他们到北齐。
“我不能让她在这里等死。”燕北羽扭头朝还愣在一旁的贺英喝道,“还不去!”
她十月怀胎,饱受分娩之痛,好不容易才生下这个女儿,如今又要承受丧女之痛,何其残忍。
贺英咬了咬牙,快步出了门去备马。
龙靖澜敛目吸了口气,道,“你去吧,这里我会照应的。”
她也知道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再救这个孩子,可是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这里死,他们谁也做不到。
燕北羽来不及再回房去看那人,抱着孩子便了门。
他何尝不知道希望渺茫,可要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等死,他做不到。
老天爷已经很眷顾他们了,生生死死都走过来了,也许……也许也会眷顾他们的孩子,给她一线生机。
龙靖澜和罗兰送出了漪园,看着一行人消失在大雪茫茫的深夜,久久站在雪中没有回去。
“大师姐,你说……孩子还会活着回来吗?”罗兰哽咽地问道。
她才刚刚出生,她还那么小,老天爷怎么舍得让她承受这样的痛楚。
龙靖澜久久地沉默着,他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却又都在心底期待着那一丝微弱的希望,能让这个孩子得以生还。
“天亮了谢师姐醒来,我们怎么跟她说啊。“罗兰叹了叹气道。
龙靖澜转身进了漪园,回了谢诩凰的寝居,站在床边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龙大人,这……”孙嬷嬷看着,无奈叹了叹气。
“在他们回来之前,先让她睡着吧。”龙靖澜道。
如果让她醒着,她们怎么向她解释燕北羽和孩子都不在的事,不管怎么编织谎言,她都会怀疑的。
这个人太了解燕北羽的禀性,如果不是孩子有了什么棘手的事,他不可能这个时候丢下她,带着孩子离开江都。
她刚刚生产,身体虚弱不堪,知道这样的事,哪里还肯安心休养,事必一定会自己也追着去,这天寒地冻的,哪是她能出门的时候。
漪园,在白天与黑夜之间交替,谢诩凰一直没有醒来,园中也一直静寂得连说话的人都少了,都在默默地等待着来自远方的消息。
燕北羽一行人一路向北,雪越来越大,风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却也抵不过此刻心如刀绞的痛。
三天三夜,一行人终于到达边境的云州,贺英咬了咬牙,开口道,“少主,不能再走了。”
燕北羽却恍若未闻,继续策马赶路。
贺英快马加鞭追上他,嘶哑着声音吼道,“她一天都哭了,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两天,孩子还会哭,交给奶娘也还啃吃奶,今天一天都没有一点声音。
一
tang个才出生几天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天都不哭一声,他早就察觉了,只是不忍出声告诉这个人这个残忍的事实。
“马上就到北齐了,很快就会有人救她。”燕北羽干裂的唇喃喃自语道。
“她已经死了!去了也救不活了!”贺英大声朝他说道。
如果这个孩子还有气,他也绝对不会反对再到北齐去,可是现在孩子已经死了,他们再去北齐又有什么用,反而会让他身陷险境。
“没有,我的孩子没有死!”燕北羽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继续赶路。
可是,他座的马匹在雪中跑了三天三夜,也已到达了极限,跑出了没多远便倒了下来。
燕北羽从马上跃下,将贺英赶下马,上了他的马继续往北走。
贺英看着雪中一直不肯面对现实的人,追上去朝着他道,“少主,孩子已经救不活了,你再去北齐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王妃怎么办?”
燕北羽缓缓勒马停了下来,久久伫立在雪中,却始终不敢去掀开襁褓再去看一眼已经永远沉睡的女儿。
贺英上前拉住了马疆,劝道,“少主,你已经尽力了,这个孩子没有了,将来总还会有的,王妃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燕北羽下了马,北风吹开了孩子头上的襁褓的一角,原来红红的小脸已经一片死灰,雪落在她的脸上,那么的凉,她也没有哭闹一声。
北齐遥遥在望,他怀中的女儿,却永远停止了呼吸。
他麻木的腿一软,绝望地跪坐在了雪地里,仰头绝望地狂吼,声声撕心裂肺。
他要怎么回去,他要怎么回去告诉她,他们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一年前的冬天,他在云州接到了她回来。
一年后的今天,还是这样的冬天,他在云州送走了他们初生的女儿。
贺英站在他身后,看着雪落了他一身,却也不知该上前再劝什么了。
在经历第一个孩子未出生的夭折,已然让他满心遗憾。
他是多么盼望着这个女儿的出生,在这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眼中是何等的喜悦和骄傲。
可就那么转眼之间,老天又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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