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多么盼望着这个女儿的出生,在这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眼中是何等的喜悦和骄傲。
可就那么转眼之间,老天又将他的喜悦推向了地狱般的绝望深渊。
风越来越冷,雪越来越大,跪坐在雪地里的那人一动不动,紧紧地抱着怀中已经再没有一丝气息的孩子。
这么多年,那两个人一个蛰伏人下,一个历经死劫归来,好不容易走在了一起,以为这已经走了过生命中的所有磨难,他们如同寻常的夫妻一样,希望有一个他们的家,有他们的孩子。
只是,这样再平凡不过的愿望,对于他们却是这样的艰难。
“少主,孩子……葬了吧。”贺英上前道。
燕北羽低头看了看怀中已经没有呼吸的孩子,敛目道,“回江都吧。”
他不想把她留在这么冷的地方,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贺英没有再强救,早已经让人去了就近的驿馆换了马匹等着,一行人回到江都,江都的大雪已经化了。
一行人在三天后的清晨回到江都,龙靖澜看着赶到了前厅,朝着贺英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贺英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到了云州就已经……”
他没有说出那个,所有人都害怕的字,但龙靖澜已然心知肚明。
她就知道,一定挨不过三天的,却还希望会有个奇迹。
只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奇迹。
“少主呢?”孙嬷嬷问道。
“到了江都,他带着孩子一个人走的,没让我们跟着。”贺英如实说道。
“可是现在,这件事要怎么告诉王妃?”孙嬷嬷望了望龙靖澜,叹息道。
总不能,一直这样让她睡下去,而不让她知道孩子的事。
“等燕北羽回来再说吧。”龙靖澜道。
这件事,不管是要继续瞒着,还是要告诉她真相,本就不是她所能做主的,她也不敢做那个主。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
亲人,如今又失去了刚出生的女儿,这样残酷的真相,她无法向她开口啊。
一行人回了寝居,沉默地坐着,等着最后的那个人回来。
燕北羽带着孩子去了寺庙,让庙里的人给孩子超度,才将她葬在了江都外的山上,与漪园遥遥相望。
他亲手挖了墓地,亲手将她葬了,幽幽说道,“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娘,没有好好护着你们,才让你们母女两都接连受害。”
但是,所有害了你的人,总有一天会为你偿命的。
他是多想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看着蹒跚学步,咿呀学语,却不想能陪着她的时间竟是这样的短暂,短暂得都来不及让她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永远地离开了。
寒风萧萧,冰冷刺骨。
他一个人坐在小小的坟茔边,望着远方的江都城,他竟不敢回去。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见那里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她开口,他想说谎骗她这个孩子还活着,可是要编一个能骗过她的谎话太难了。
日暮黄昏,龙靖澜和贺英带人找到了山上,看着颓然坐在那里的人,一时为之心酸。
龙靖澜等了好一会儿,上前道,“行了,也该回去了。”
既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她怎么样了?”燕北羽问道。
“我点了她睡穴,现在还睡着。”龙靖澜坦言道。
燕北羽起身,连日的奔波,加之腿都冻得麻木,起身没站稳一个踉跄。
“少主。”贺英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他入天机阁这么些,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人,这么疲惫和悲恸。
燕北羽站稳便挥开了他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语声沉冷而肃杀,“贺英,让天机阁的人再到燕京,我要郑太后……有生之年都饱受蛊毒之痛!”
他原想,待杀回燕京,由他亲自了结他们。
如今想来,那都太过便宜他们了,她们母女所受过的苦,他定要她承受到死的那一天。
“是。”贺英利落地回道。
龙靖澜走在最后,望了望山上那座小小的坟茔,突地又一次想起师公说的话。
难道,她让她留在江都,真的做错了吗?
她以为,这是恶梦的结束,却不知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行人回到漪园天已经黑了,燕北羽回了寝居暖阁。
“孙嬷嬷,给王妃备些吃的吧。”
“已经备着了,一会儿就送过来。”孙嬷嬷低声回道。
说罢,便带着人去厨房准备传膳过来。
他撩开帘子进了内室,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还沉沉入睡的人,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一想到那个已经的夭折的孩子,悲恸便无孔不入,让他无所适从。
“少主,晚膳备好了。”孙嬷嬷带着人,将晚膳送了进来,放好了又悄然退了出去。
燕北羽伸手解了谢诩凰睡穴,起身到桌边盛了汤端到了床边,慢慢地吹凉。
谢诩凰从漫长的梦中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人愣了愣,“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没事,政务太多了,没睡好。”他说着,一手扶着她坐起来些,“快吃点东西。”
谢诩凰就着她喂来的汤喝了两口,问道,“孩子呢?没哭没闹吗?”
“没有,她很乖。”燕北羽忍忍阵阵刺心的痛,笑着说道。
“让孙嬷嬷抱进来吧,我想看看她。”谢诩凰笑了笑,说道,“到现在都还感觉自己做梦一样,竟然都有了个女儿。”
她说着,眼底全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先吃饭。”燕北羽道。
她也确实是饿了,没有再追问下去,安安静静地喝完了他喂的汤。
“还想吃什么?”燕北羽问道。
“都行,今天饿得好厉害。”她皱了皱眉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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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羽又到桌边给她端了鱼肉粥,喂着她吃了一大碗,直到她摇头说吃不下了才停下。
“我吃好了,你带孩子进来。”谢诩凰着急地说道。
燕北羽到桌边放下了碗,并没有出去,回到了床边坐着,说道,“孩子生病了,我……”
“昨晚不是都还好好的,怎么会生病?”谢诩凰说着,便准备起身下床自己去看。
她并不知,自己那一觉就睡了六天。
燕北羽扶住她,解释道,“孩子生下来体弱,我师父精通医术,昨夜来了江都,将孩子带走了,说等治好她了就送回来了。”
他尽力以最诚挚的神情说着,想让相信这个谎话。
也许,日子长了,她对孩子的念想没有那么深了,再知道真相,也不至于那么难以接受。
“带走了?”谢诩凰皱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是想求证什么。
“你生产完太累了,一睡都睡了好些天了,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燕北羽笑了笑,说道。
“你师父在哪里?那么小的孩子,他怎么带?万一……”谢诩凰无数的担忧涌上心头,一刻也待不住了。
“我让奶娘她们都跟着去了,不会有事的。”燕北羽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心中更痛。
“既然他能治,为什么不留在江都,非要带走了……”谢诩凰一连串的疑问,让她越想越难安心。
孩子出生她才看了那么一眼,就被人带走了,这让她怎么接受。
燕北羽几近词穷,却强自镇定道,“你现在身子还弱,先好好休养,等休养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她。”
“当真?”她望着他问道。
“嗯。”燕北羽点了点头,起身道,“我让大夫进来给你请脉。”
他一背过身去,眼中已满是泪光。
☆、燕北羽,你骗我!(一更求月票)
这个精心编造的谎言,似乎真的让她相信了。
为了不让她会发现破绽,除了孙嬷嬷,燕北羽没有再让人留在寝居这边伺侯,连罗兰也被禁止再过来。
他向所有人编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师父带走了他们的孩子,甚至连那人是什么样,他都向孙嬷嬷等人悄悄交待了。
他知道她虽没有再追问下去,但一定还会向别人询问孩子的事,一旦其它的人说的和他说的不一致,她必会心生怀疑栩。
而罗兰和其它伺侯的仆人都太年轻,心里藏不住事儿,只怕她三言两语就给问出了实情,所不让她们不得再过来出入。
于是,一连过去了十来天,也都平安无事。
“孙嬷嬷,那边柜子里放着的孩子的衣服,怎么都不见了。”谢诩凰一边翻着柜子,一边朝进来的人问道。
她明明记得,之前就放在那柜子里的,怎么一件都不见了。
“收拾了让人送孩子那里去了。”孙嬷嬷端了刚炖好的汤进来,浅笑说道。
孩子没在这里,她总时不时拿着孩子的东西看,总想着这样没给准备,那样似乎少了,所以她趁着她睡熟的时候,悄悄将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没有再留在这里。
“什么时候送的,怎么也不说一声。”谢诩凰皱了皱眉道。
“前那天夜里,王妃休息了,就没有惊动你。”孙嬷嬷说着,走近劝道,“奴婢炖了补身的汤,王妃快去喝些。”
“上回做的那个帽子,蓝色的小帽子,厚一点的那个,也给她送去了吗?”谢诩凰问道。
“都送去了。”孙嬷嬷道。
谢诩凰回了桌边坐下,想了想又问道,“那几件棉祅也带去了吗?”
这么冷的天,要是孩子冻出病来了怎么办?
“都带了。”孙嬷嬷面上镇定,心里却已经七上八下的了,唯恐自己一句话说错,让这个人看出了什么。
正担心着,燕北羽从书房回来了,她松了口气连忙退了下去。
“你师父那边,有派人来说孩子怎么样了吗?”谢诩凰见他回来,起身询问道。
这也好些天了,怎么都没有人回来禀报一声。
“还没有,有消息了,会有人回来的。”燕北羽安抚道。
“要不,你让人送我去吧,万一他们照顾不好她……”谢诩凰又一次向她提出要求道。
燕北羽扶着她坐下,道,“这大冷天的,你还没出月子怎么能出去?”
这样的要求,她一天都要向她提无数回,但每次她都拒绝了。
只是,这样的理由拒绝她,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过了这一个月,她绝对一天也不肯再留要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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