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喜欢,但她还是主动自己斟了一杯酒,起身步至殿中,“今日除夕大喜,明凰代北齐敬大燕皇帝陛下,祈祝大燕与北齐两国和平长久,盛世长存。”
“朕也这般希望。”燕帝遥遥举杯,抿了口酒又问道,“听曹敬说,公主方才去见太后手上烫伤了,可让太医瞧过了?”
“皇贵妃给了点药,挺管用的,已经好很多了。”谢诩凰笑意从容,却也不得不感叹,长孙仪的表面功夫永远都做得那么漂亮。
明明暗地里把霍家除掉了,却在世人面前一副痛失忠臣的样子,还在国内大肆修建霍王庙祭奠,也让世人都真将他当成了一代明君。
一听到皇贵妃三个字,长孙仪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滞,却也没有多问,“公主没什么大碍就好。”
显然,并不想在人前多提及关于皇贵妃的事。
谢诩凰转身回了席间坐下,冷眼看着歌舞升平的殿内,今年还能有这番局面,明年的今天就不知道这宫里,还能不能像今天这般热闹了。
燕北羽见她一直不言语,以为她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见周围也有人离席了,拉了拉她道,“咱们出去走走,一会儿到了时辰再过来请辞。”
谢诩凰回过神来,起身道,“我和晏西去就行了,你留下吧,都走了不成体统。”
说罢,带上晏西已经先走了。
燕北羽坐在那里无奈地叹了叹气,还是起身跟了出去,他这个王妃脾气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谢诩凰一出了大殿,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她才想起自己的斗蓬落在里面忘了拿,可又不想再回去跟燕北羽照面,只能抱着手臂缩了缩,正想着周围哪里有能避风的地方去待一会儿,已经有人将斗蓬从身后披到了她的身上。
“这么粗心,跑出来受冻来了。”燕北羽说着,绕到她身前给她系上了斗蓬的带子。
她皱了皱眉,虽然更想自己一个人出来静一静,现下只怕也是避不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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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羽望了望还在飘雪的天际,道,“那边有个温泉湖,那边会暖和些,湖里新种上的荷花也正开了,我们过去看看。”
虽然不愿意跟他一起,可比起回殿内面对那一伙人,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燕北羽牵起她的手,顾忌着她手上刚烫伤了,只是轻轻地拉着,“方才去见太后,到底怎么了?”
她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且以她的身手,又岂会那么容易就被一盏茶给烫了手,而且出来眼眶还红红的,实在让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陪她们说话,突然就想起我母亲了,父皇在位也不怎么宠爱她,早早便郁郁而终了,那年也是下雪的冬天。”谢诩凰平静地说着明凰公主的往事,以打消他的疑虑。
燕北羽慨然叹了叹气,道,“这些年也难为你了。”
“倒是你,你的家人呢?”谢诩凰好奇地笑问。
虽然她知道了他是儿时相识的那个少年,却还是对他知之甚少。
“我爹也是娶了好些妻妾,我娘也只是其中一个,后来我娘不在了,我也就离开家里了,这些年倒也没了他的消息,不过也没什么好见的。”燕北羽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温泉湖边,都忙着在含章宫,这里也就显得格外静谧。
谢诩凰钻过了假山,寻了块合适的地方坐下,听他那番话,不由又想起了在梅山初见的那个病弱少年,怪不得那时候性格那么孤僻,原是这番缘故。
也许,他一直对曾经的自己有所挂念,也只是因为她是他儿时少有的朋友吧,虽然只是短暂的相识。
若非不是她遭变故,如今走到了这个地步,也许再找到他时,她也会真心和他继续做朋友,可是如今……什么都不可能了。
“所以,咱们刚成亲你就带着一帮子女人到府里要我纳妾,岂不是存心要我成为我最讨厌的人的模样,我不想成为我爹那样的人。”燕北羽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世上的男人,不都是喜欢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的吗?”谢诩凰笑语道。
“凡事总有例外,一个你我都招架不住了,哪有那享齐人之福的命了?”燕北羽说着,伸手点了点她额头。
谢诩凰没有说话,默然望着湖上随波飘摇的河灯,这一刻她开始希望,这个人少放些心思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也不要与他再有过深的交集,最终的局面,她比谁都清楚。
北疆战场上,他们无数次地交手都未能置对方于死地,最终他们两个也终究有一个是不能活的,不是她,便只能是他。
“你不信我会是例外?”燕北羽见她不出声,追问道。
她扭头,笑了笑,“跟我有关系吗?”
他是不是例外,他是什么样的人,与她并无关系。
相信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她深知自己早已没有了去相信一个人的能力。
“谢诩凰,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好歹咱们也是夫妻一场,可你总是让我觉着,你随时都会跑掉了似的。”燕北羽对她的回答不满,开始数落道。
“燕王爷,你这一副受气小媳妇的口气,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谢诩凰戏谑地笑道。
过于深的牵扯,将来对他们彼此都不会是好事。
两人坐在湖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待了近一个时辰,燕北羽才拉着她回含章宫,自己进去向皇帝请了辞,便准备带她先行出宫回府。
她和晏西在园子里等着,突地一位宫人小跑着过来,走近了说道,“镇北王妃,原来你在这里。”
谢诩凰闻声细打量了,认出是之前跟着皇贵妃一起离开的人。
“找我有事?”
“这是皇贵妃让我给你送过来的,说是治烫伤最好的,你回去用几次应该就好了。”那人说着,将带来的东西双手捧给她。
她盯着看了许久,方才伸手接了过去,“替本宫谢过皇贵妃娘娘。”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那人微一躬身,悄然离开了。
燕北羽从里面出来,正好瞧见了,走近便问道,“什么人?”
“皇贵妃让
人送了盒药膏过来。”她说着,将东西给了他,“走吧,风怪冷的。”
燕北羽与她并肩一边走,一边问道,“皇贵妃娘娘倒是有心了。”
“今日见着俞嫔了,她说这皇贵妃有些像是以前的霍夫人,是不是真的?”她佯装一脸好奇地问道。
“我又没见过霍夫人,哪里知道?”燕北羽笑道。
“霍夫人不是好几年前就已经病逝了吗,这俞嫔也是的,说人像谁不好,偏说像个死人。”谢诩凰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注意着他的脸色。
可是,他却真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她什么也瞧不出来。
燕北羽把她送回了王府,因着在宫里都没用什么膳食,于是吩咐了宁嬷嬷重新准备了晚膳,可一转头却又对她说道,“我还得回宫一趟,铁甲卫负责禁宫巡防,今天可不能出了纰漏,等宫里筵席散了,我就回来了。”
“哦,公事要紧。”谢诩凰平静道,正好她也不想一直对着他。
燕北羽跟管事交待了几句,便又匆匆离开了。
谢诩凰一个人回了寝房,坐在榻上摊开手看到他方才还给她的药膏盒子,心口压抑得有些窒息……
晏西推门进来,往她对面一坐道,“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到底要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我应该怎么办?”谢诩凰苦笑道。
“如果你自己解决不了,不如交给我。”晏西冷声道。
谢诩凰眸光一沉,“你想怎么解决?”
“一个已经嫁给霍家仇敌的母亲,留下只会对你祸患无穷。”晏西神情冷绝地告诫她道。
在昨天之前,她也还没有必须要杀了那个皇贵妃的念头,但是今天看她们再见面之后,她便肯定了这个人不能再留活口。
小谢可以骗过燕帝,可以骗过长孙晟他们,可是身为亲生母亲的鄯如心对自己的女儿太了解了,加之小谢一见她就变成了那样,很容易就会暴露了她真正的身份,那时候……一切都完了。
那是她的生母,她下不了手是自然的,但交给她来解决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万一,她是有苦衷的呢?”谢诩凰激动地道。
“苦衷?”晏西嘲弄地笑了笑,哼道,“难道你想说,她是想在燕帝身边,伺机要为你们报仇?”
谢诩凰沉默。
“她在宫里七八年了,看那燕帝对她又是那般恩宠,她若真有心下手,杀他一百次的机会都有了,可是燕帝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可见根本没有什么苦衷。”晏西一脸冷酷地说道。
“晏西,我比你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谢诩凰不想母亲是她口中那样不堪的人,出口辩驳道。
“对,你比我了解的人多了,你比我了解长孙家的人,他们最后是什么样,你忘了?”晏西恨她的不争气,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竟还心存仁慈。
“他们是他们,我娘是我娘,她很爱父亲,也很爱我和哥哥,她……”谢诩凰急切地解释道。
“可她万一哪天识破你的身份,你怎么办?你非要事到临头了,才肯认清现实是不是?这里是燕京,到了那个地步,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我要做的只是保证你的安全。”晏西冷声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地给她分析道。
“你是保证,你们北齐的计划顺利进行。”谢诩凰沉声道。
晏西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咬牙点了点头,“是,我是要保证北齐的计划,我不想死在这里,但我也不想你死在这里。”
她说不上跟她是推心置腹的挚交,但她也自认将她视为朋友了,她这番话,也着实寒了她的心。
谢诩凰看她的神色,也知自己说了过分的话,却也沉默着不知该再说什么。
晏西沉默了一阵,定定地望着她说道,“小谢,今天在宫里,我趁机向宫里的人打听到了一件事,关于你娘和燕帝的。”
谢诩凰直觉那不是好的消息,开口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什么消息。”
晏西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道出了实情,“我打听到,你母亲原是皇太后救下的一个孤女,一直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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