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嗯?”我抬头,却见绿娥脸上有些慌张,直冲我往旁边使眼色。
门外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大哥从来没穿过白衣,这次换上白狐质地的披风,倒让我一时没有认出。
“大哥,怎么不进屋……”
“嗯……”他踌躇地看着绿娥……绿娥识相地退下,关好屋门。
月光透过纤薄的纱窗洒了进来,映在他的脸上,依稀勾勒出一张英挺的俊容。深邃的蓝眸不再清澈,混沌带着一抹朦胧的犹豫,他看着我,眼底染上一股说不清楚的情愫……而我心中的防线在暧昧的气氛中逐渐轰塌,我从来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可想象我与大哥之间会牵扯出除亲情以外的情愫。或者说,我难以想象冷静自持的大哥会对一个女子动心,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妹妹……虽然巴人对伦理不太在乎,我却淡淡地有些无法适从。
擂台(上)
“大哥,有事?”我开口打破僵局。
“嗯……”他盯着我的身上的虎裘,我才注意到他宽大的披风下面,还带着一件小袄。心口一酸,竟是无言。
“刚刚收到娘的信函,我恐怕不能陪妹妹游玩,要先行一步赶回涪陵……”
我点点头说:“游玩事小,正事更重要,再说还有二哥呢……”
他陷入沉思,想了一会儿冷声道:“念世就爱胡闹,他自己出事也就罢了,就怕再连累你。我吩咐了周管家跟着你,他对巴地十分熟悉,有什么事情就找他……”
见他声音中隐含怒气,我乖巧地应声:“妹妹劳大哥费心了……”他点点头,又是沉默。
柔和的暖香从铜鼎中袅袅溢出,越拉越长,缠着缠着仿佛连接起了我们的视线。我突然觉得十分燥热,脸上更是火成一团,忍不住叫道:“大哥……”
“念玉……”看着大哥也刚刚张开的唇,我忍不住笑了出声:“大哥与我不愧是兄妹,心有灵犀呢……”我浅笑着,特意强调兄妹二字。
瞬间,大哥冷峻的面容平添上几分落寞,别有深意地看了我几眼,说:“兄妹……”
“大哥?”我叫道,见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又叫道,“大哥?”
“嗯……”他回过神,明丽的面容恢复平静,说,“我回去可能会很忙,新年时在民间还有许多有趣的节目,到时阿兄会带你去看。还有,关于晋见巴王的事情我来安排,你先好好玩几日,因为见完我娘后,你就不能随意了。”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堆砌起来的笑容在他转身后逐渐淡去,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可能知道我不是她亲妹的事情,因为这个秘密,在姒风赐被立为南朝太子后将被永远地埋葬。所以,我只能是冥念玉。
翌日清晨,我们整装待发,心情大好,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猫腰走进来,我上前叫道:“二哥?”
他急忙上前捂住我嘴,轻声道:“大哥还没走远呢……”
“怎么?你背着大哥跑回来啦?”
他撇撇嘴,说:“大哥让我回去准备射虎节,也不想想我冥念世最不怕的是什么,即使闭着眼也能拿下第一啊。”
“哈哈……”见我大笑,他皱眉看我,道:“妹妹不信?”
我摇摇头,说:“好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咱们就一起玩他个痛快。”
“好!”二哥咧开嘴唇,傻傻地笑道,“还是跟妹妹在一起比较开心。”
我把面泥抹在整个脸上,挡住了右脸胎记,不一会儿,就和大哥一般黑了,大家左看看,右看看笑成一团:“妹妹,你带一个面纱即可,做啥弄这东西……”
我瞪他一眼,说:“这是我自制面泥,可以保护皮肤的;再说,戴面纱多不方便,我不喜欢。”
“那就露出脸好了,我觉得蛮好看的……”
看着他认真的眼眸,我心中一暖,笑道:“你看惯了自然觉得无所谓,但世人可不这么认为;再说,我也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想了想,说:“也对,妹妹如此绝色,他们定会惊为天人……”
我肚中一阵反胃,大哥二哥越大跟爹一样越没有审美观了,不过心中还是因此暖洋洋的,如同今日的好天气。
在周管家的带领下,我们登上槽船,顺着沛水逆流而上,峡谷中沸腾咆哮,江流浑浊湍急,周围布满危机四伏的暗礁、漩涡和险滩,让我不禁感叹,难怪爹忌讳巴国,这里确实是一块宝地,易守难攻……
因为我们抄了近道,走的军路,眼前情景十分震撼人心。抬头仰望,峡谷两岸的山峦挺拔多姿,刀削斧斫的绝崖峭壁飘着几面军旗,周尘水冲着口峰顶嚷道:“尘字亲兵”,沛水石壁一阵擂鼓大躁,水中闸门缓缓上升,一阵激浪汹涌而来,木船开始左右摇晃,江水荡漾起一阵涟漪。
待我们进入闸门,眼前景象却豁然开朗,仿佛到了另外一处桃源。缓缓流动着的江边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双层板房,难怪书上常说,巴人喜水,水养育巴人。我们靠到岸边,见远处阁楼旁人潮涌动,好奇地跑了过去。
二哥拍了下人家肩头,问道:“这里是在做什么?”
被拍人脸色微怒,操着不太地道的巴语说:“你自己不会看呀,有人摆擂。”一双明丽的眼睛十分不耐。二哥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刚要发火就被我按了下去,仔细看灰衣男孩着装,小声冲我说道:“看到没,三妹,这便是自以为是的姒国人。如果是巴人,才不会这么冷淡,定会好心介绍。”
我浅笑着,揶揄道:“怎么你一拍就拍了个南朝人……”
台上两名彪型大汉正在肉搏,谁先掉落台下便是输家,台下叫好声随着矮个男子一次次灵活的解围此起彼伏,忽然矮个男子一个错身,伸出右脚一绊,高个男人失去平衡,歪斜着掉了下来,“砰”,地上的尘土飞扬起来,场面变得混沌不清。
“好~”二哥忍不住拍手称赞道,却听见对面的灰衣男孩不屑道:“蛮人。”
我们抬眼看去,他身旁还站了名翠衫女子,明亮的大眼十分清澈,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几着骄纵:“风御哥,你还不上去露几手,震震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被称作风御的灰衣少年,撇撇嘴,说:“你没看要三个人吗?还要比琴和棋艺,也不知道风焉姐跑哪里去了,否则早上去了。”
二哥脸色低沉,若有所思,我按住他的手心捏了捏,示意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这两个人穿着不俗,应该不是泛泛之辈。正执拗着,一阵铿锵有力的乐声从远处传来,五声协,八音谐,瞬间,让听者有一股惊心动魄的感觉,周围的百姓精神一振,随着乐曲和着点子,场面十分壮观。
绿娥的视线望向鼓台,深远而悠长,解释道:“这便是巴渝舞,舞风刚烈,属武舞,也称战舞……”
我点点头,心中有股起舞的冲动,瞥见灵慧的脸上也布满激动,明丽的眼睛亮了起来,随着灵夏哼着小调,整个台下,热闹非凡。不出所料,三局两胜,矮个子的那组赢了,而且,他们还有个很好听的组名叫做“凤飞”。
擂台(下)
二哥脸色低沉,若有所思,我按住他的手心捏了捏,示意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这两个人穿着不俗,应该不是泛泛之辈。正执拗着,一阵铿锵有力的乐声从远处传来,五声协,八音谐,瞬间,让听者有一股惊心动魄的感觉,周围的百姓精神一振,随着乐曲和着点子,场面十分壮观。
绿娥的视线望向鼓台,深远而悠长,解释道:“这便是巴渝舞,舞风刚烈,属武舞,也称战舞……”
我点点头,心中有股起舞的冲动,瞥见灵慧的脸上也布满激动,明丽的眼睛亮了起来,随着灵夏哼着小调,整个台下,热闹非凡。不出所料,三局两胜,矮个子的那组赢了,而且,他们还有个很好听的组名叫做“凤飞”。
二哥转身,冲着灰衣少年,冷笑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劝你自动放弃,如若硬来,小心丢了你的宝贵性命。”
少年稳住双腿,盯着二哥,嚷道:“孙子才会对你这个四肢发达的蛮人认输,来,我们继续。”
二哥一怔,粗犷的眉毛微微上扬,抿着嘴唇,冷声道:“好,如今你就是想做孙子,我都不会放了你。”我心中一惊,二哥是真的生气了,他接连出狠招,不一会儿少年的灰衣已经残破不堪,摇摇欲坠,但依旧在场上硬撑,而二哥也不打算轻易踹他下地,继续一招一招,眼看少年已经口吐鲜血,粉衫女子急忙站出来说:“这位公子请手下留情,我们认输便是。”
二哥淡然地看着她,分外冷漠。翠衫女子抱住男孩,道:“风御哥,风御哥……你还好吧……”
被唤作风御的少年,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晃悠到二哥面前,狂妄道:“我才不要向你认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表哥、我爷爷会让你们整个巴国陪葬!”
二哥听后,腰间的刀仿佛在嗡嗡作响,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我急忙出口:“二哥!”
他一怔,缓缓回头……
“点到为止……二哥……”我开口道,这少年来头不小……
灰衣少年听后,大笑出声,道:“怎么样……你的妹妹也不认同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你除了蛮力还有什么……”
二哥听后,直愣愣地看着我,深邃的黑瞳带抹受伤,那张总是笑着的脸,如一头受伤的狮子,愤怒无助。我愣住了,这个表情直到很多年后我依然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来,在那人辱他伤他后,我做的又是什么,我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二哥心底那抹沉重的自卑……
我想了想,缓步走近他,抓起他的手掌,只觉得冰凉似水,心口一酸,像娘亲一样轻抚上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眼,莞尔一笑,认真道:“二哥,杀他简直是脏了你这双奋勇杀敌的手……而他流的血,会脏了我们巴人的土地……”
二哥恍然一笑,沉默良久,嘴角逐渐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低声道:“谢谢你,三妹。我知道他是不能杀的……”
一怔,捏了捏他的手心,相视而笑,暖暖的,淡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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