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给你就算了,怎么用棍子赶你出来?”
“他们说我年纪不老手脚又不残废,干吗不去找份活干,跑出来讨吃的?”
这时,聂十八看清这叫化的模样了,的确年纪不老,顶多三十岁左右,虽然蓬头垢面,一身衣服破烂,但一双目光却炯炯有神,一口白牙整齐,真是手不残,脚没废,而且从神桌跳了下来和跑过来的动作却十分敏捷、利落,心想:是呵!你有气有力的,干吗为找份活干,要向人讨吃?其非他有一种隐疾不能干活?便问:“大叔,你不是身上有病,不能出力干活吧?”
“不错!不错!我是有两种疾病。”
“大叔有什么病的?”
“一个是好吃病,一个是懒做病。”
“好吃懒做病?”
“是呵!所以我一听到干活,就头痛了。”
聂十八心想:世上有这种病的吗?便问:“那你已一天讨不到吃的了?”
“什么一天,足足有两天讨不到吃的,尽喝水顶住肚饿?”
聂十八说:“大叔,我这里还有一个烧饼,你也拿去吃吧。”
叫化以奇异的目光望着聂十八,问:“小兄弟,那你啦?不吃?”
“我吃一个已够了,大叔,你肚俄,就拿去吃吧,别同我客气。”
“小兄弟,那我就不客气啦!”
叫化很快就吃完第一个烧饼,又拿起第二个烧饼来,眨眼之间,又将它吞下了肚,摸摸肚皮说:“小兄弟,多谢你了,我有二个大烧饼落肚,可以有两天不用向人讨吃的了。”
“两天不向人讨吃,那你干什么?”
“在这里睡大觉呀!”
“大叔,你这好吃懒做病能不能治的?”
“治?我怎么治的?”
“大叔干不了重活,可以干一点轻活……”
“哎哎!你千万别提干活,一提干活,我就头痛了,真的干起活来,我就会扒在地上起不了身,要人抬着走。”
“那大叔今后怎么办?”
“怎么办?只有向人讨吃呀!谁叫天老爷不长眼,我从小就得了这么一个怪病,不能干活的病。只知道吃、玩和睡。睡饱了就吃,吃饱了就玩,玩够了就睡,将父亲留给我的一份万贯家财,都吃光玩光睡光了!”
聂十八愕了眼:“你以前有万贯家财?”
“有呵!要不,我能活到现在吗?”
聂十八暗想:世上还真有一种不能干活的病吗?又问:“大叔,你有这种病,怎么不找郎中看看?”
“看了,郎中说没法医治。”
“哦?没法医治?”
“是呵!有位郎中说,除非将我身上的一条条懒筋全部抽了出来,换上别人的勤筋,才可以治得好。可是有人肯将勤筋换给我吗?就是他肯,他换上了我懒筋,不就变懒了?他懒不如我自己懒好,而且换筋,得在床痛上大半年。到时,勤筋也变成了懒筋,同样还是治不好。我又何必去换大半年痛?既害人又害了自己。”
聂十八听得更傻了眼,张大口不能说话。叫化拍拍他:“小兄弟,我吃饱了,得去睡了,你也去睡吧,睡着了,就是有鬼跑出来,我们也不知道。”
聂十八又是一怔:“真的有鬼?”
“有,有,不过睡着了,有鬼也不怕。因为睡着了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有鬼也变成没有鬼了。”
“鬼不会弄醒我们吗?”
“小兄弟,就是他们弄醒了我们,我们也装着睡着了过去,不去理睬他们就行了。”
“鬼来害我们怎么办?”
叫化耸耸肩:“那有什么办法?生死有命,富贵有天嘛,我们要是注定今夜里死,那也只好由命了。”
“大叔,你见过鬼吗?”
“见过见过,鬼我可见得多了,大大小小的男男女女的,各种各样的鬼,我都见过来。”
“他们不来害你?”
“害!鬼还有不来害人的?他们要不害人,就成不了鬼了。不过,他们没有害死我。不知是我命大福大,不该死,还是他们嫌我是一个臭叫化,不敢将我害死。好了!我真的要睡了!”
叫化说完,便走回神桌,仰天而睡,没多久,叫化鼾声大起,睡着过去了。
聂十八听了叫化的一番鬼话,哪里能入睡?暗想:这世上真的有鬼?那位黑衣怪老人不是说世上没有鬼么?既然没有鬼,叫化怎么看见过那么多的鬼了?是叫化说的对?还是怪老人说的对?不管有鬼也好,没鬼也好,有一句话叫化说得对,一个人生死有命,整天害怕自己死去,几时才害怕到老?不如像这叫化一样,想开点,不去想它。聂十八想到这里,便在火堆旁枕着自己的外囊,迷迷糊糊睡着了。昨夜他在东篁店没有好好睡过,今天又跑了一天的路,的确也累了。
聂十八不知睡了多久,给一股寒流吹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只见偏殿上出现了五个人影,两个在殿门口,三个都轻手轻脚走过来。这一下,聂十八的睡意全消失,难道真的是鬼出现了?不多不少,还是五个。
聂十八惊得将叫化所说的话忘记了,不知道自己应该装着睡着了过去,不去理睬这五个鬼,反而一下坐了起来,问:“你们是人还是鬼?”说时,摸着自己身上的一把猎刀,像提防野兽似的提防这五条人影。
摸进来的的三条人影似乎一怔,同时都在打量着聂十八,见他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年,略为放心了。他们也斜目去打量墙脚神桌上睡着了的叫化,叫化仍然是鼾声大作,没有被惊醒的样子。聂十八又问一句:“你们是人还是鬼?”其中一个嘶哑的声音说:“不错!我们都是鬼。”聂十八心头大震:“你们真的是鬼?”
“悟!”仍是嘶哑声说,“我是黑心鬼,”他指指自己身边的两条人影说,“他们一个是丧心鬼,一个是没心鬼。”
站在极大门口的人影说:“老子是摧命鬼。”接着是一个尖声女嗓子说:“我呀,叫勾魂鬼,专勾人的灵魂。”
聂十八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鬼,今夜里叫自己碰上了,而且还不只是一个,是五个,他握紧猎刀问:“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勾魂娇声笑了起来:“我们要勾你的魂呀!”
“你们勾我的魂干吗?”
“鬼勾一个人的魂魄,还有道理可说的吗?”’黑心鬼喝问:“小子!你闯来这里干吗?”
丧心鬼跟着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们鄂中五鬼的地方?”
聂十八说:“我是路过的,在这里住宿一夜,明天就离开,请你们多多原谅。”
摧命鬼凶恶地说:“小子!你明天还想离开这里吗?凡是闯来这里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你,你,你们要害我?”
“谁叫你天堂有路不走,地府无门偏闯来,小子,你受死吧!”
聂十八不由得挥动了猎刀:“你、你、你们别过来,不然,我会伤了你们的。”
无心鬼“咦”了一声:“这小子手中还有一把匕首,莫非这小子吃过夜粥?练过了一些功夫?”
聂十八挥动猎刀时,的确使鄂中五鬼怔了怔,相互看了一眼。聂十八说:“不错!我是练了一些功夫,在大山里捅死过一条恶狼,你,你,你们最好别过来,快点离开这里,明天,我,我,我会到镇上买些金银纸钱烧给你们,好不好?”
“什么?你买些金报纸钱烧给我们?小子,你当我们是什么了?”
“你们不要?要叫我去请和尚、道土们打醮超渡你们?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呵!”
摧命鬼吼起来:“你们快上去将这小子砍了!别让他再相说八道。打发了他,我们还有要事去行动的。”
黑心、丧心和无心三鬼同时将身上的家伙拔了出来。黑心鬼提的是把牛耳尖刀,丧心鬼拿的是一条铁勾,无心鬼拔出的是把铁撬,这些都是爬墙、凿户、撬窗的工具,显然,他们都是些穿墙壁、偷鸡摸狗的鼠辈。所谓鄂中五鬼,只不过是五个流氓、无赖、骗子。当然,他们也会干杀人、强奸勾当,可以说,他们是不值武林侠义人士一顾,与他们动手、简直是污了自己的手脚,有损自己的名声。正因为这样,他们往往为武林中的侠义人士忽略,由官府中的捕头、捕快去对付他们。
这伙鄂中五鬼,武功不高,对平民百姓却为害极大。武功略好的是摧命、勾魂二鬼,顶多也是武林中的三流货色、其他三鬼,简直是不入流。他们不敢在州府城中作奸犯科,专门在鄂中一带的小镇、市集、乡村中为非作歹,在四野无人处要是碰上了单身客人和妇女。所用的手段更是残忍。对妇女往往是先奸后杀,在他们手中的命案起码有六、八条。有一户孤女寡妇,家中所有财物亦洗劫一空还不算,母女俩还给他们奸杀了。
现在,他们窜到了这三不管地带,经常以这荒凉、破败的古庙为聂会之地。今夜里,他们准备去盗窃王家店的一户人家,因而来这里碰头,然后行动。想不到碰上了在这里住宿的聂十八和那位有怪病的叫化。
初时,他们以为是官府中的捕快在这里埋伏缉捕他们,在殿外观察了好一会,然而火光下看见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大孩子和一个叫化,才摸了进来……
黑心、丧心、无心三鬼正要动手,勾魂鬼娇望娇气地喝退:“哎!你们别动手,等我来。老娘怕你们粗手粗脚伤害了我的这一个小心肝。”
摧命鬼说:“二妹,你不是对这个小子也起了心吧?”
“是呀!由我先乐一阵,你们去打发那一个臭叫化吧。”
黑心鬼说:“那个臭叫化用不了去打发,只要我们一亮出家伙,他准会吓得不敢乱动,还是先打发这个持刀的小子要紧。”
“你们站开去,等老娘来!”
勾魂鬼走了进来,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长得颇有姿色,媚眼乱飞,笑眯眯地对聂十八娇气说:“小心肝儿,快把刀子放下了,小心别割伤了你自己。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到外面林子里作乐去。”聂十八见是这么一个女鬼,更是以为她要将自己带到地府中去,连忙说:“你别过来!我真会刺伤你的。”
“你跟我到林中乐一会也不行吗?”
“你要乐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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