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爹苦笑一下:“两位女侠,小老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不同你们,一走了事。小老一家,今后还得靠行船走水为生。”
年长的少女说:“你这么为了自己,不顾他人性命,留你在世上也没用,不如杀了你。”
金堂主连忙喝道:“少梅,不得乱来!”
婷婷忍不住从后舱里冲了出来:“你们怎么乱杀人?你们既然不贪生怕死,干吗要聂少侠走?他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
年少的女子说:“姐姐,这位船家女子好凶呵!”
祝少梅说:“少兰,她不但凶恶,还牙尖嘴利,看来我们斗嘴斗不过她的。”
金堂主说:“你们两姐妹别胡说了!”他转身向穆老爹一揖说,“船家请原谅,在下两位手下信口胡言,船家别放在心上。”
穆老爹忙说:“金堂主,贵堂两位女侠侠义过人,刚才之言,也是情急脱口而说;再说小老也的确是贪生怕死,两位女侠没有说错,小老怎敢记在心里?”
祝少兰问:“那你让不让聂少侠离开?”
“聂少侠要走,小老怎敢阻拦?到时,江湖人士寻来,小老只好直说,是生是死,到时只有认命。”
金堂主说:“船家,你也完全可以放心,聂兄弟离开后,你们这条船也别去哪里了,就在洞庭湖上为生,有我们丐帮在,没人敢来动你们的。”
婷婷问:“你们是不是经常派人上船来保护我们?”
“姑娘,这却不用。洞庭湖上,不时有我们丐帮的船巡游,姑娘一家,完全可以在这里谋生。”
鬼影侠丐心里好笑,金堂主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真的有事恐怕不是丐帮保护他们,而是他们来保护丐帮了。但他不能不佩服穆老爹的行为,与一般的船家毫无两样,怪不得别人看不出她们父女三人的庐山真面目了。这才是江湖上的真正隐者。便说:“好了,你们说够了没有?说够了,轮到我说了。”
祝少梅问:“吴长老,你还有什么吩咐?”
“你还问?我在问船家的意思,你一下就打断了,吓得人家以后的话也不敢说出来,我怎么吩咐你们?”
祝少梅向穆老爹一揖说:“船家请原谅,我一时无礼将你的话打断了,请你老继续说下去。”
穆老爹说:“女侠不必这样,小老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祝少梅心想:你当然没什么话啦!有我们丐帮保护你一家的安全,你还有什么说的?
吴三问穆老爹:“船家,你的意思,是不愿聂兄弟在这时离开,仍然南下长沙、衡阳?”
穆老爹说:“吴长老,小老的意思是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避开总不是办法。既然聂少侠身上没有什么异宝,不如大胆去会会这些江湖人。咱们不但要理直气壮地向他们说明事理,也不妨让他们搜查,使他们真的相信聂少侠身上的确没有异宝。就可以一了百了。那么,今后小老的这条船,也可以不受牵连了。”
婷婷说:“要是他们将聂少侠带走或将我们这条船完全拆开检查怎么办?”
穆老爹摇摇头说:“他们有可能将我们这条大船拆开来搜索,但不会将聂少侠带走的。”
吴三问:“船家,你那么肯定他们不会将我聂兄弟带走?”
“吴长老,小老这事看得多了,正所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小老说句不客气的话,凡是来拦截聂少侠的人,都具有贪念,自私心极重,害怕自己吃了亏,要是只有一处强人来,他们会将聂少侠,甚至将我们杀了灭口。各处群雄都来,恐怕谁也不会让谁将聂少陕带走,说不定他们之中,会有人挺身而出,护着聂少侠的。”
吴三听了不禁点头,拍拍穆老爹说:“船家,你果然不愧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看透人心,经验丰富,见识与众不同,情况的确是这样,往往越是风险浪恶的地方,只要看得准,心中有数,越是平安。反而在风平浪静、暗礁潜伏之处,就越危险。聂兄弟,我看,你就依船家的话,照样坐船南下,既剖白了自己,也可以使船家今后不受牵连,怎样?”
聂十八说:“好!那我就不离开了!”
婷婷问:“爹!要是我们的船给他们毁了怎么办?”
“丫头,船毁了是小事,只要人能平安,就值得高兴。船毁了,我们以后有钱再造一只,人死了,就不可能复生了。”
“爹!我们哪里还有钱再买一条新船呵!”
吴三说:“你们放心,真的船毁了,我叫化会给你们弄一条新的大船来。”
穆老爹说:“我们怎敢向你要的?”
婷婷说:“你呀!四处向人讨吃,有钱给我们买口一条新船吗?”
“嗨!你别看我叫化老向人讨吃就看不起我,我就是有办法给你们弄一条新的来,你信不信?”
穆老爹说:“吴长老,我小老心领了。不过话说回来,贵帮不想卷入这一场是非之中,吴长老最好离开,别在船上出现,以免群雄疑心贵帮早已下手了。”
吴三一怔:“什么?你要赶我叫化走?”
“小老怎敢赶长老走?小老只是为丐帮着想,以免其他江湖上人误会。”
聂十八也说:“是呵,吴叔叔,你走吧,为我,已累了穆老伯,我可不能再累了叔叔和丐帮的。”
“兄弟,我能放心离开你们吗?”
穆老爹说:“吴长老,你要是不放心,最好在暗中护着聂少侠,不到危险关头,千万别露面,这总行了吧?”
吴三望望金堂主他们,问:“你们看,这样行不?”
金堂主说:“吴长老,船家这办法太好了,属下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
“好!那我现在跟你们上岸。”
临走时,吴三对聂十八说:“兄弟,你可小心了!”
聂十八说:“叔叔,我知道了。”
吴三又对穆老爹说:“船家,我聂兄弟,就拜托你照顾了!”
“小老尽力而为。”
于是,吴三便登上金堂主驶来的轻舟,消失在月夜湖面上。吴三和金堂主走后,聂十八对穆家父女感到十分不安和内疚,说:“老伯,是我连累了你们。”
婷婷说:“哎!你说这话不显得俗气么?”
穆老爹说:“小兄弟,别放在心上。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不经历风险,怎能知道世道的艰难和磨练出坚强的意志来?”
“老伯,你们何必为我冒这么大风险?在洞庭湖上过日子不多好?”
婷婷说:“喂!你有没有男子气的?一世在别人的庇护下过日子,能挺起腰杆子做人吗?再说,别人只能顾得了一时,可顾不了你一世!”
婷婷的话,对聂十八震动很大,他心想:是呵!怎能一辈子靠别人的庇护过日子?父亲生前对自己说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一个勇敢猎人的本色!怎么自己遇事就忘记了?
穆老爹说:“丫头!别这样说,小兄弟的心意,也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是夜,船经过了湘阴长城,在第二天中午时,出现在铜官、望城的湘江水面。这段水路风平浪静,两岸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和船只追踪。可是一过望城,便有两条船只跟在他们的后面了。
娉娉对穆老爹说:“爹!有贼人盯上我们了!”
穆老爹打量了后面跟来的两条船,又望望前面,说:“丫头,别理它,我们照旧航驶,这里与长沙府城相离不远,他们不会在这一带水面上动手的。”
婷婷说:“爹!要不要我悄悄下水,将他们的船凿沉了?”
“丫头,这没有用。”
暮色中,穆家大船在长沙城下停泊不走了,打算明天上岸,购买柴米油盐和生活用品,然后才继续南下。跟踪他们的两条船只,也分别离他们不远处停泊。穆老爹看在眼里,微笑不语。因为他敏锐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了两条船上的贼人,只不过是一般通风报讯的小贼,其武功恐怕连聂十八也敌不过。这样的小贼,不值出手,杀了他们反而不美,若惊动了前面所有魔头,会引起他们的报复。到时,自己父女三人,固然可以护着聂十八安全而走,但那就会在群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就诸多不便。正因为这样,穆老爹不出手,也阻止婷婷和娉娉出手。
一夜平安无事,没人来干扰穆家大船。第二天,穆家姐妹上岸进城购买东西。她们走后没多久,一位公子打扮的中年人带着一位家人登上了穆家大船,问穆老爹:“船家,这条船是往衡阳开的吧?”
穆老爹冷电似的目光略略朝这中年人扫了一眼,恭敬他说:“是!官爷,小老的这条船,正是走衡阳。”
“唔!那太好了,我正要去衡阳,这条船我就雇下了。船家,你说,要多少银两?”
穆老爹敏锐的目光,一下看出了这中年是真正公门中的人,而且还是一位军爷,不是江湖上的人物,心想:让他登上这条船,等于害了他主仆两人的性命。便为难他说:“官爷,小老这条船已有人包下来,请官爷还是搭别的船去衡阳吧,恕小老不能答应。”
主人没有出声,那位家丁却瞪目说话了:“什么?我家老爷要雇你这条船去衡阳,是瞧得起你们,你敢不答应?”
中年人连忙喝住了家人:“阿福,不得对老人家这般无礼!”又对穆老爹和气地问,“船家,这条船被人包下了?能不能行个方便?”
穆老爹说:“官爷,这事小老作不了主,得问下小老的雇主才行。”
“船家,麻烦你将雇主请出来,让本老爷和他说说。”
“是!官爷,请坐下稍等一会,待小老去和雇主说一声。”
聂十八在房间早已知道有人上船了,也听到了来人的意图,暗想:这两个人是真的来坐船?还是来取宝的?所以当穆老爹进房时,聂十八首先第一句问的是:“老伯!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官府中的人,而且还是一位官老爷。”
聂十八怔住了:“什么?官老爷?”聂十八这一生人,最怕是见官了。不但怕见官,就是官府中的差役、兵丁,他也怕见,总感到这些公门中的人,高人一等,自己见了,心里就先怯三分。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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